初戀的那個他哪去了
這天,我被醫生允許可以出院了。
叔叔在一家飯店裡特地招待我和外婆。他很少說話,只是不斷在我和外婆碗里夾菜。我們三個人就那麼默默地吃著。
「木棉,你接著什麼打算?」叔叔打破了沉默。
「我想留下來,帶外婆治眼睛。」
「那你是留在這裡了?」
我點點頭。舅舅一家都被拘捕了,我想通過這次,他們再也不敢欺負我們了。
「留在這裡?」他再次有些失落地問。
「夏先生,你有什麼高見嗎?」一旁的外婆問。
「我想,你留在這裡年紀輕輕沒個人關照。」他頓了頓,終於說道:「我不放心。」
「我已經很麻煩你了,叔叔。」我說。
外婆就聽著我們的對話。
「我的建議是,可以帶你外婆去深海治療眼睛,那裡醫學條件也比較好,你呢還可以在畫院繼續沒有完成的課程,學東西不要半途而廢。」
我低頭不語。這也許是最好的打算,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受他的關照保護。可是我不好意思總是去麻煩他,憑什麼?他並不欠我們什麼。
他又說道:「當然你可以自己選擇,我不能強求,但是我想說,我很想照顧你們。」
我依然不說話。
「聽你涵叔叔的。」外婆卻突然說道。
我很驚異,外婆這麼相信一個陌生的男人?可是她卻很肯定地說。「我不跟你們去,我的眼睛治不好了,不要在我這個老婆子身上再浪費錢了。我哪也不去。」
「外婆!」
外婆摸啊摸,摸到我手臂,拍著說:「你放心,你舅媽那麼詛咒我,我都活得好好的,我能關照我自己。深海那麼遠,外婆老了,一路上也折騰不起。」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我動情地抱住外婆:「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
「傻丫頭,那你不嫁人了?」外婆取笑我。
「我看這樣吧,就把外婆接到省城醫院,那樣近一點。先檢查一下病情再說吧。」叔叔不再說服我,而是拿出了院長的威嚴,這樣命令道。
這個晚上,我和外婆一起睡在賓館里,說好明天就送外婆去省城醫院。
外婆從沒睡過這麼柔軟舒適的床,倒是有些興奮睡不著。
「這個涵為人不錯,聲音聽著就是個文化人。」老家的人,經常用有無文化來區別一個人的修養,有文化有知識的人是受人尊敬的。
「是的。」我肯定地說。
「他對我們木棉還真不錯啊。」外婆又說。
我淡淡地說,「是的。」
「他家還有誰?一定是有妻兒的?」外婆似乎在探聽著什麼。
「外婆,你還想問什麼?」我有些氣惱地說,仿似內心有什麼秘密被揭穿一般。
「呵呵!」外婆很寬容地笑。「深海也有木棉花嗎?」她故意扯開話題問。
「有,就是沒有老家這麼多。」我的眼前就出現那片幽深的木棉樹林。突然,我想起了什麼。事實上,這些總是藏在我記憶深處,只是我不願想起而已。
「外婆。」
「嗯?」
「那個,那個劉大鵬後來怎麼了?」
外婆伸出手臂把我攬在她的胸懷:「過去的就別去想了。」
「我們是被冤枉的。」往事重提,我的內心有一抹痛。
「我知道。」外婆說。
沉默了很久,外婆說:「劉家出了這事,就搬家了。誰都不知道他們家的事,只知道那孩子叛了六年。可是後來我聽說,監獄失火了,那場火呀燒得可厲害呢。鎮上人都說,那孩子給燒死了,據說燒死了好多人,有警察也有犯人。監獄在外地那麼遠誰知道呢?」
我的心一陣抽搐。他死了?一個多麼年輕的生命?為什麼我的命運就是被他改寫了,我卻不恨他,一點也恨不起來。相反,聽聞這樣的消息,我還會心痛流淚呢?
外婆摸到我的臉頰給我拭淚:「木棉不哭。他若是個好人,下輩子能投胎過好日子。」
突然,她吃痛地呻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