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夕宴
宮婢們穿着新衣入場，手中端著一盤盤山珍海味。宮婢扶著一位未曾謀面身着美人服制的女子到宴入座，二人十分低調，也未曾前去與陛下請安。晴之觀那女子，舉止優雅得體，十分規矩。心下正好奇她是何人，只見那女子朝陛下笑着點了點頭，晴之轉頭正瞧道文帝與那女子互相望着。
那是晴之從未見過的風景，二人之間彷彿有一層看不見摸不到的牆，將以外的人與事隔絕開來，晴之的心恰好在那牆壁之下，被壓的無法呼吸。
「那人是誰？」郭淑儀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個對話的機會，趕忙向晴之搭話。
「唔。」晴之搖了搖頭。
「你瞧溫姐姐的模樣，想必……」郭淑儀笑了笑。
「萍萍。」晴之輕聲喚道。
「嗯？」郭淑儀自知方才自己鬧過頭了，低眉順眼地應道。
「你可是有何事？」晴之問道。
「呼。」郭淑儀深吸了一口氣，「無事，今日是怪我了，我…我有些…不太舒服。」
「無事。」晴之輕聲道，我只是覺着你像是有什麼心事。「
「也沒什麼。」郭淑儀聲音帶着一絲無奈。
「都會好的。」晴之拍了拍郭淑儀的手背。
「對了！」郭淑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差點忘記，方才清讓還對我千叮萬囑的。」
「什麼是？」晴之問。
「說是今日有一道菜需我來賜下去的。」郭淑儀答道。
「恩。」晴之瞧了瞧郭淑儀的打扮，忙攔住她，「等下會有內官唱的，你不必親自去做。」
宴桌。
「這道小點是郭淑儀賜下來的，還請諸位品嘗。」宮婢放下碟子道。
「多謝淑儀娘娘。」一位俊秀儒雅的青年對宮婢道。
「那位便是郭淑儀。」宮婢雖覺不妥，但還是照着清讓的意思做了此事。
「那位不是徐麗妃？」人群中有人道，「怎的沒坐到上位？」
「上位那人是誰？」
「不清楚。」
……
宮婢只笑不答，卻引得眾人心頭一熱。徐麗妃樣貌秀麗溫順，三分靈動、五分溫柔再來十分的美貌，實在讓人移不開眼。若說徐府代代都有這樣美人，便是徐三郎了。
徐太師三子，長兄長姊皆肖父，溫文爾雅。唯三郎肖似郡主，俊美非常，可性子竟是又野又混。但說到徐麗妃，不得不說到悅姬，悅姬出身蕭武侯府，武侯夫人乃是回紇公主。
傳聞回紇男子濃眉大眼、體毛多且體味重，女子也是這般。悅姬生出后，雖身在邊關，但在中原卻名聲不佳。便是那些不知是否得見悅姬之人，無聊便會說起悅姬身有異味之言。曾經是各街口小鋪時常聽到的笑話，三兩個連京城郊區都未曾到過的男子，有模有樣的聊起這件事。
眾人只道怪哉。
風流倜儻如徐三爺，性子又十分狂浪，遭了妒忌，當年與人打賭，這賭注便是去向悅姬求親。悅姬身上有回紇人的血，便有傳聞說悅姬又是武將之女，定生的身壯如牛體味臭重。
徐三爺自信滿滿定不會輸了這局，老天爺怎的也會眷顧自己這一波，不至與那回紇人歸置到一處去。但，徐三爺他自信滿滿地輸了，只得向西行了兩月余，去向武侯之女求親。人們在三爺離開京城幾日後，紛紛出來說當初只一樁玩笑，也未曾想到徐三竟如此較真。說的倒像徐三爺一人較真兒過頭了，這事他們全無錯處一般。
整整三年，徐三苦苦追求終得抱美人歸。
悅姬入京時候，不與尋常女兒家一般，竟是騎着一匹俊俏的棗紅馬，在人群簇擁中緩緩行向徐府。悅姬身上的流言便是在那時所破。若說中原女子如蘭如菊，那悅姬便是一簇杜鵑，嬌俏艷麗。
眾人一邊感慨徐麗妃的美貌，一邊小聲說着自己家鄉對於悅姬的傳聞，此時突然有一位黃衣男子嗤笑了出來。
「都說回紇人如此這般。」他笑着，「卻不知悅姬到底如何呢。」
「……」眾人一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作答。
「莫要妄論。」一旁年紀稍大一些的男子說道，「壞了禮數規矩。」
「真是長了見識，不來這宴竟不知男子竟也有如此愛嚼舌根者。」一位綠衫女子嗤笑，「不如朝主位叩三個響頭告罪，自行離去吧，莫要禍及他人。」
「怎麼說是嚼舌根。」黃衣男子非但沒有生氣，反似來了興緻一般，「若這是嚼舌根，那在座各位便都在嚼舌根，為何姑娘單單指點小生。」
眾人聽到這句，變臉的變臉，變色的變色。
「他人是無意，你怕是有心。」綠衫女子笑答。
「是在下愚昧了，多謝姑娘指點。」黃衣男子端莊告罪。
「指點不敢當，指點陳大人也非我一屆百姓能做的。」綠衫女子一番話卻讓在座的各位大氣不敢出。
「不敢當，不敢當。」陳姓男子見狀忙推脫，「莫要抬舉小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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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小聲竊竊私語起來，話里話外便是討論這幾人的身世，卻沒人知道他們是誰。眾人只得禁聲，生怕多說多錯不小心又得罪了誰。
此時，內官清唱肅靜。文帝舉起酒杯，眾人見狀起身舉杯相迎。看起來仿似眾爭寵的宮人一般無二。
「朕自登基，許久未曾這般暢飲。」文帝道。
「陛下忙於政事，自是如此。今日觀我朝，氣象更新，是喜事，需暢飲。」溫賢儀跟道，「但陛下還需仔細身體，往後還需為更多更多的喜事暢飲。」
「這位妹妹說的是。」那位許久不做聲的女子突然接話道，「還請陛下仔細身體。」
諸位娘娘鬥法，哪裏還有其他人說話的餘地，大家只得噤聲。文帝面上得意的神色，卻與其他男人一般無二，讓人瞧著有些不舒服。
「今日事，今日畢。」郭淑儀說完，便抓起酒杯一飲而盡，「今日喜事，今日暢飲。」
「好好。」陛下滿臉笑容，不多言語，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陛下贖罪，小生有一言。」那位陳大人舉著酒杯上前道，「陛下自登基來，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一派和平景象。乃是先帝各方辛苦打理所得，今日之宴席，亦是陛下為了體察民情，重理朝政而為之。」
「我朝大患仍是西南邊防，小生十年寒窗，自知無用於兵陣，但小生甘願為我朝國泰民安赴死不惜。」
那人說話鏗鏘有力，聽得在場的人皆是一愣一愣。
「說得好。」此時一位身披盔甲的武將突然登場，眾人皆被這一幕驚到。但未有人上前阻攔，眾人心中自然是有計較的。只是晴之見到那人時卻愣住了。
這場宮宴還算進展順利，如池皇后之願景，她覺得自己似乎對這後宮生活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宮宴結束后，宮婢們你來我往地收拾了起來。晴之見收整還算順利，便留下清讓在此監工，自己則帶着其他人去坤寧宮請安。剛到坤寧宮外門卻被攔了下來，門口的宮婢稱殿下已經休息了，眾人只得散去。日暮黃昏，永寧宮昏昏沉沉仿似剛睡醒的人兒還不知夜晚來臨。
「徐妃。」司錦小聲道，「若是無他，這些東西我便帶去了。」
「你先拿去吧，若是有遺漏我們會再送過去的。」澹臺姑姑道，「免得陛下急了。」
「是。」司錦面無表情地退了出去。
「殿下解了寧芳儀的禁足，還讓你把公賬送去給她保管。」郭淑儀擺弄著茶件，「宮宴都出不了面的人，居然能做到這般。」
「不敢妄議。」晴之低聲道。
「哪裏是妄議。」郭淑儀臉色平靜，「倒是今日宴上，……」
「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晴之打斷道。
「也罷。」話畢，郭淑儀乾脆的走了。
晴之心裏上上下下的不是個滋味。
「芳官寶鈿哪裏去了？」晴之尋不到人。
「芳官寶鈿今日一早便去了庫房，我剛已經派了人去尋她們回來。」澹臺姑姑回道。
「好的，勞煩姑姑費心了。」晴之乾巴巴的笑了笑，她現在覺得自己已經累得臉皮做不出來出表情，只攤在自己臉上了。
「方才清讓回來了，我讓她先回去收拾收拾再來。」澹臺道，「不知為何竟然一身是灰。」
「嗯。」晴之沒有作任何反應，她現在心裏眼裏都是宴會中的一幕幕。
「徐妃，徐妃！」玉竹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
「怎的了，不要急，先喘口氣。」晴之示意宮婢給玉竹順順氣。
「是溫賢儀，她，她……」晴之不由得心頭一緊，「她被陛下禁足了。」
「什麼？」晴之有些幸災樂禍，卻控制住沒有表現出來。
「陛下傳了旨意到永安宮，說溫賢儀過於浮躁，需在永安宮安心養胎，直至生產不得出永安宮半步。」
玉竹剛把話說完，內官便道來傳旨，還帶來了其他消息。
「陛下口諭，請徐麗妃準備準備，去參加家宴。」
「家宴？」澹臺好奇道。
「正是了，陛下口諭已經帶到了，小的先行退下了。」家宴相關的內容鄭內官隻字未提，便匆匆走了。
「雪衣呢？」見人離開，晴之忙問道。
「您可回來了。」寶鈿剛進屋子便聽到晴之問雪衣忙道，「今兒個我們……」
「今兒個我們去與徐姑姑整理庫房，發現了不少好東西！」二人進來才發現見澹臺也在屋內，愣了一下，芳官忙撿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來說。
「陛下喚了徐妃去家宴，正好你們來了。」澹臺倒也不惱，「我外頭還有些事，這裏便留你們伺候了。」
「徐妃。」寶鈿見人走後，一臉鬼靈精怪地湊了過來，「你可知道消息了？」
「什麼消息？」晴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