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看

第十四章 你看

她截住了我接下來正想要說的話,一時間我不知道再說什麼,怔愣的看著她。

叫阿藍的女人面色放緩,見我一無所知的樣子實在是可憐又有趣,柔聲說道,「你的身份和這裡的其他女人不一樣,所以就算我能放了別人,我也不能放了你。何況我放不了任何人。」

「所以我現在是被囚禁了么?還是被人陷害?」我心裡有氣,忍不住說話語氣就沖了些。

「話千萬別亂說,你說的這些這我可不知道,我只是按命令辦事。」她撕去偽裝的耐心,不耐煩地冷冷道,「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在這裡生活,想見你的人自然會有人來見你。」

「好,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氣,心裡越來越驚,今天在這裡的的所見所聞,讓我沒想到鳳凰樓竟然是這樣一個地方,說出去怕是不會有人相信,在現代文明社會裡,竟然還會有如此殘忍的事情。可它今天就實實在在的發生在我眼前。

那天養母和阿梅在屋子裡說話,我好奇趴在門邊偷聽,她們只斷斷續續聊了一些以前在這裡的瑣事,不知道是不是怕隔牆有耳,沒有說任何秘密的事情,至於魯翠萍為什麼收養我,又為什麼要把我送進鳳凰樓,我想裡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蹲下抱住頭,歇斯底里的喊了一聲。

阿藍見我之後良久都沒有說話,半蹲下憐憫的看了我一眼,「別擔心,你是個美人,美人都會有英雄來救。」

我知道對她哭泣哀求都是沒有用的,我跪下膝行到她面前,冷靜的看著她,「阿藍姐,我要見魯翠萍。」

「我做不到。」阿藍姐笑了,這個笑無關嫵媚,反而帶著一點慈悲,「我只是聽命於人,不敢擅自做主。」

「到底我是得罪了誰,你告訴我。」我明知道問了她也不會告訴我,仍舊還是追問,因為我實在是聽不懂阿藍姐和我打的啞謎。

「以後你也許會知道。」她不再討論關於這方面的話題,有些傷感又不無警告意味地對我說,「很多事情我們都無法去選擇,只能隨波逐流去順應規則的活著,不管你是怎麼來到這裡,既然來了,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要遵守這裡的規矩。」

她低頭點了一根煙,「千萬不要犯錯,法不容情,如果犯錯了,我也無法救你。在這裡永遠不要對任何人交付出真心,否則你只會萬劫不復。」

我聽的似懂非懂,哪知道日後這些話都會一一應驗。

被抓進來后她倒是也沒有太過為難我,除了依舊只是避重就輕的回答我的問題之外,平心而論,倒是對我不錯。鳳凰樓里設施齊全,有供權貴玩樂附庸風雅的琴室,舞蹈房,演出廳,茶室,閱讀室,棋牌室,應有盡有。她全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我,也許也是監視我,然後領著我穿梭於其中,相處久了,我發現她居然算得上全才,至少目前沒有看到她不會的東西,每一樣拿出來,都做的有模有樣,到了能給我上課的程度。

我知道除了阿藍姐,在暗處也一定有人在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雖然我還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肯定不會讓我有輕易逃跑或者報警的機會。

識時務者方為俊傑,我還沒犯傻到主動去往傷口上撞。

既然她說會有人來見我,我決定耐心等待。

其實我學到的東西也不少,舞蹈,唱歌,彈琴,下棋,書法,品酒,甚至於打球,打牌,都學了一些皮毛。

除了我不管做什麼都要和阿藍姐一起,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的禁忌。

這天是又在茶室學品茶的時候,阿藍姐在展示架上隨意取了一種茶,然後遞給我,要我做全套的泡茶流程。我坐在茶桌前,凈手,一絲不苟的溫具,置茶,沖泡,倒茶,奉茶。這一套動作下來,阿藍姐微微點頭,她把我剛才奉給她的那杯茶湊到我唇邊,「品評一下。」我端起茶杯,觀色察形,然後端杯聞香,小小的喝了一口,茶湯在苦尖兩側流到舌根,反覆兩三次之後我說,「普洱,應該是臨滄茶區的老寨古樹春茶,至少是十年以上的老生茶。滋味飽滿,厚重,入口醇和,溫潤,算得上好茶。」

「嗯,仔細講講。」阿藍姐點點頭吩咐。

「這款茶入口雖然沒有新茶的鮮爽甘甜,但湯感增加了幾分糯感,茶湯在口腔中頗有壓舌之感,更具韻味,飽滿香甜融合,茶葉厚度佳,不單薄,茶氣足而不烈。」我又細細品了一口,「杯底留香,回甘生津持久。」

「啪啪啪」,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拍掌聲,伴隨著拍掌聲走進來一個年輕男人。阿藍姐回頭一看,驚喜的叫到,「二少?你怎麼來了?」

我抬頭一看,居然是在江北公交站給我們票的那個男人。

「說得不錯。」他並未回答阿藍姐的話,施施然走進來,悠閑地步子像是在逛商場,「阿藍你教的好啊」他刻意拖長了嗓音,聲音帶著點慵懶,邪氣一笑。

阿藍姐嬌笑著輕捶著男人的肩膀撒嬌,「謝謝二少誇獎。」

「阿藍,你先出去。」男人對阿藍姐說,語氣很是隨意,口吻卻是不容置疑。

「二少發話,怎敢不從。」阿藍姐嬌嬌笑笑著走出去,還不忘把門關上。

「又見面了。」男人對我說,見我沒什麼明顯的反應,又提醒到,「那天你和一個女人在公共汽車站,我給你的票。」

「我記得。謝謝你。」我回答。

「我叫秦輝。」他拿了一根煙放到嘴裡,然後摸出一盒火柴,推開抽出一根,在旁邊划著之後把煙點燃,沖著上空吐了一個煙圈。

真是個怪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些想笑。

這年頭哪還有人拿火柴的。

「你的話一直這麼少么?」他靜靜抽了一會煙,這期間他沒說話,我也沒說話。

「我知道,車票上印著呢。」我答了一句。

「行,你一定要記得我的名字,這樣至少我死了,還有一個人能記住我。」他把煙頭踩在腳下熄滅,「可惜了。」

然後忽然這麼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如何去回復,房間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他有些不耐煩,俯下身,臉忽然湊近我的臉,盯著我的眼睛研究了一會,「長的挺好看,智商不太高,你倒是說說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看著他,這個男人個子真是太高了,我心裡悄悄比量了一下,我大概只到他的胸口。長得眉清目秀,說話卻是很毒舌。我的智商別的不敢保證,目前看起來可是比他高多了,但這話我不敢說出口,剛才聽到阿藍姐叫他二少,應該是身份不凡。

「我叫陳清。」

聽了之後他皺皺眉就轉身離開,是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我想這番對話簡直太過於無厘頭了,連帶著這個秦輝也屬於一個怪人。

這就是我來到鳳凰樓的情景,至於後來是怎麼被救出來的,那是后話。

見完阿藍姐之後回到淮居當晚我就發了高燒,整個人像被泡在火海里一樣燃燒,退熱,又燒起來,反反覆復,我反覆做著同一個噩夢,夢裡是我初到鳳凰樓,阿藍姐領我去懲罰區的情景。

因為想逃跑被砍去雙手雙腳的女人,因為不服從命令被吊起來鞭打的女人輪番出現在我面前。拖著長長的發,蠕動著爬到我面前,凄厲的喊著陳清你不得好死。

「啊一一」我下意識的大喊一聲,這一喊讓我回到現實,我動動手指,費力的睜開眼皮,從纏隙里看清了現在的情形。原來我進了醫院。

「小姐,你醒了。」小月驚喜的大呼,她猛地撲到床邊緊緊抓住我的手,我剛想叫她不要驚動他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醫生一一小姐醒了一一醫生!」醫生護士瞬間湧進來了一大堆,給我做檢查的做檢查,詢問事項的詢問事項,忙忙碌碌好一陣子。過了一會他們離開之後病房終干安靜下來,我一邊吃著小月的蘋果,一邊詢問我發燒期間的事。正說著閑話,秦昭和一個醫生一邊談論著什麼一邊走進來,進到病房見我醒了,眼裡閃過一絲高興,「醒了?」我看著他,微不可聞的點了一下頭。

秦陷讓醫生出去后,坐到我旁邊,從被子拿出我的手輕輕摩掌,「太涼了。」

「也許是落下病根了。」我一張口,發現噪子乾的冒煙,剛要叫小月倒杯水,一杯溫水已經遞到了唇邊。我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擺擺手示意我喝不下去了。秦昭放下水杯,溫柔的看著我:「剛才那位是我給你請的心理醫生,以後會定期來看你。」他很敏感的避開了「心理治療」「治病」之共的詞語,我仍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怎麼,我有心理疾病,我不正常了是么?」我一把抓起剩的半杯水潤喉,「秦總,有心理疾病的是你,最應該看心理醫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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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濕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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