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身世

第十三章 身世

「你不會的。」秦昭轉過頭認真看我一眼,「你的美麗,就是你最大的武器。」

「哦?」我從不認為自己長的美,「看來我在秦總眼裡,除了美貌,一無是處。」

「你美而不自知,」秦昭嘴角微挑,他的瞳孔本是黑亮,如同一汪幽靜的深潭,當你和他對視時,會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想要一探深淺。如今亮色退去,只留下無盡的漆黑,如墨色般濃稠。

「最重要的是,你冰雪聰明。」他眼裡的墨色像黑夜一樣散開,「聰明又美麗的女人,任何男人都抵擋不了。」

「是么,」我笑笑,「看來我會在男人里所向披靡。」

我心裡想的卻是,美麗背後必須要有家世,財富,地位,學識去支撐這份美麗,沒有這些,美麗不會變成命運饋贈的禮物,反而會變成一個潘多拉魔盒,隨著年齡增長,美麗越盛,魔盒打開,魔鬼們就會開始紛紛伺機出動。

「不過只有我,要的起你。」他手撐欄杆看著遠處。「還記得你是怎麼進的鳳凰樓么?」

怎麼會忘記,我就算忘記一切,也不會忘記這件事。

我是個孤兒。

魯翠萍說她是趕集的時候撿到我的。20年前的深冬,她推著一自行車在集上沒賣出去的毛衣,走到垃圾堆時,聽到了我微弱的哭聲。

事實證明,她從頭到尾都是在騙我,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魯翠萍就是我的養母。

從記事起,就是我們倆一起生活。

「清子,這就是塞到你包被裡的玉佩。」我從她手中接過,反反覆復看了幾遍,正面是翠綠欲滴的翡翠雕成的佛像,背面鑲嵌了白白的一塊玉牌,也許是玉,也許是別的什麼東西,我沒見過世面,不懂到底是什麼珍貴材質。

我把玉佩扔回她里,「扔都扔了,還留信物幹什麼,不如賣了換點錢花。」養母接過玉牌,用棉布仔細裹好,又塞回小布袋裡,「不能扔,以後還要用來認祖歸宗。」

我牽過她的手,不再和她討論這個話題。今天是過來幫她賣東西的,也沒賣出去。我心裡嘆了口氣。

我正低頭苦苦思索怎麼掙錢期間,她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說了很久,收線之後神色有些慌張,「清子,我們得離開這裡。」

「去哪裡?」我問道。

「別問那麼多,跟我回家,不要亂說話。」回家之後養母收拾了幾件衣服,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去了公共汽車站,她準備買兩張去江北的車票,卻被告知只剩一張。

「嗨。」忽然有人打招呼,我抬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男人。

半長的煙花燙橫七豎八的支棱在頭頂,黑眼圈很重很重,襯的本就蒼白的皮膚更顯得透明。穿著一件卡其色長風衣,風衣上滿是污漬,一條窄口牛仔褲,腳上登著一雙軍靴,連鞋帶都沒系,就那麼吊郎當走到我面前。人還沒到滿身濃重的煙酒味就先到了。

「你們是要去江北么?」我和養母都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嗐,我本來要去來著,去不成了,留著票也沒用。」他遞過一張票,也不等我伸手,直接塞進我外套側兜里。「剛剛聽到你們說話內容了。」

「拜拜!」他轉頭走了幾步,伸直胳膊向後擺了擺。

「媽,我們走吧。」養母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入了神,聽見我叫她才下了決心一樣堅決,「走。」

上了公共汽車之後,我看了看手裡的票,上面印著「秦輝」兩個字,原來陌生男人叫秦輝。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過會就睡著了。

江北離錦城大概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之後,養母說領我先去熟人那裡安頓一下。她領我坐了一趟公交,下車了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才在一條巷子前停下。

巷子不長,從頭到尾都亮著粉紅色的燈。

養母牽起我的手向里走,走到一間掛著「旅店」牌匾的小屋前站定。玻璃門映著燈光,隱約看見裡面一個小小的前台,前台後坐著一個女人,正百無聊賴的看向門外。

養母拉開推拉門帶我走進去,喚了一聲,「阿梅。」

阿梅站起身,見是養母,瞭然於心,然後側頭看向我,兩個人對了一個眼神。

我和養母跟著她往裡走,一條窄窄的走廊,兩邊是緊閉著的門,隔音不好,傳出一些讓人遐想的聲音。

走到盡頭一個上了鎖的小房間面前,她拿出鑰匙開了鎖,「先住這兒。」

「嗯。」養母點點頭,她和阿梅有話說,叫我待在小房間里。

我實在好奇,見養母去了阿梅房間之後,我悄悄摸出門,憑著剛才來時的記憶,找到阿梅的房間,耳朵緊貼住門偷聽,因為房間隔音不好,隱約聽了一會,沒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就回房間睡下。

第二天醒來后,我正在幫阿梅整理一些文件,忽然聽見門被拉開,門口的風鈴吹得叮咚作響。

「呦,阿梅,」一個流里流氣的男聲傳進來。「在這兒那?」

「力哥?」阿梅很驚訝,放下手裡的瓜子,從塑料凳上站起來。

男人從旁邊拽過一個塑料凳大喇喇坐下,一條腿翹到膝蓋上亂晃,啤酒肚被晃的一顫一顫的,拿起夾在腋下的手包朝下點了點,「阿梅,人呢。」阿梅的目光微乎其微的朝我這邊側了側。

旁邊的小弟給他遞過一瓶擰開的礦泉水,諂媚的笑,「力哥,喝水。」他接過水瓶咂了一小口,發出「滋滋」的品嘗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喝82年的拉菲。一邊喝一邊眼睛長釘子了一樣釘在我身上看。

「真是她?」

阿梅微微點點頭。這時養母從樓上下來,力哥起初沒認出來,仔細一看忙要鞠躬,養母卻給他使了個眼神。他們三人打著我讀不懂的啞語。

力哥伸手拽了我一把,「跟我走。」阿梅眼圈一紅,還伸手想要來拽我,力哥對著她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腳,「別壞事。」

後來我想,她那時是有那麼一刻不忍和愧疚的吧。

阿梅被踹倒在地,慘白了臉色,看了我一眼,飛速轉過頭。我還不明白怎麼一回事,養母神情淡漠,看了我一眼,隨即就蹲到地上扶起阿梅。

力哥把我抓進鳳凰樓,扔進一間狹小逼仄的房間里,一個男人反剪住我的雙手,一把推搡到鋪著髒兮兮床單的床上,我盯著床上那個枕頭,枕巾滿是頭屑和掉發,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過了。

把我關進小房間的男人留著炮頭,帶著大金鏈子,滿背紋身,一邊抽煙一邊斜著眼看我,也不說話,我問他為什麼要綁架我,他不回答,我又問他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他還是不回答。我們彼此對視著看了好一會之後,我瞪著他眼睛都看疼了,他仍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該不是找了個聾啞人來看著我吧。

過了幾分鐘炮頭男人接了一個電話,一邊接電話一邊鬼鬼祟祟的看我,嘴裡不住的回應著,「知道」,「明白」。

等他接完電話收了線,看了我一眼,「在這呆著吧你。」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我這是被綁架了么?

我獨自一人在小房間的床上躺著,也沒人進來看我,也沒人來給我送飯,從中午躺到夜幕降臨,唯一能做的只有看著小窗外數星星。

我心裡又急又怒,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偏偏我現在又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幹著急。

「吱呀」一聲,門忽然被推開了,借著月光我看到是一個女人,她緩緩走進來,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格外好聞。

「啪」的一聲,她將屋內的燈打開,頓時滿室明亮。

我這才看見她手裡端著一個木質餐盤,裡面盛滿了飯菜。

「我叫阿藍。你叫我阿藍姐就行。」她放下餐盤給我解開綁住我的繩子,「吃吧。」

我真是餓極了,端起餐盤不管不顧的吃起來,就算明天要被宰了吃肉,今天也先吃飽再說吧。

她看我吃的急,指指旁邊的水碗,示意我喝點水。

我一頓風捲殘雲的操作,把餐盤裡的飯菜全都吃光了,抹抹嘴拿起水碗,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你倒是一點戒備心都沒有,不怕我在裡面下藥么?」阿藍倚著門框,看我吃的香甜,戲謔地問。

我拿著水碗的手一頓,俯下身趕緊拚命摳自己的喉嚨。

「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逗你的。」阿藍笑的不行,「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在這裡想要對一個人不利有千百種方法,這是最低級的。」

我放下水碗,坐直身子看著她,「阿藍姐,你……」。

「別說了,我知道你要和我說什麼,別做夢了。」她的笑容一瞬間消失,冷冷的看著我,「乖乖呆著別亂跑,否則有你好看的。」

「你們怎麼能……」她拿起餐盤和水碗,轉身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隨即想起什麼事情來又進來。她見我一無所知的樣子可憐又有趣,面色微微放緩。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細雨濕流光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細雨濕流光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三章 身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