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起

第一章 晨起

卯時正刻,東方已露出一片魚肚白。京都城正中心的青石大道旁,兩座威嚴莊重的石獅子立在朱紅大門兩邊。朱門緩緩開啟,一眾看門小廝從裡面魚貫而出,並迅速打開了旁邊的幾處側門,隨即,將軍府里負責採辦的管家婆子們陸陸續續從側門後走了出來,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將軍府東側的一處院落內,一個身段柔軟,面容姣好的小丫頭急匆匆地踏進了小院的門檻。

「姑娘!該起了……」

院落內,負責燒水的丫頭露兒見到神色匆忙的小丫頭后,低頭見了個禮,隨即低聲提醒:

「慧香姐姐,你小聲些,姑娘昨日累壞了,現在還沒醒呢。」

慧香看了露兒一眼:「也不是我要叫姑娘起床,是老將軍那裡要傳小姐用早膳的!難不成就你心疼姑娘昨日勞累不成?你只管去燒你的熱水去罷。」說完,慧香細腰一扭,踏進了內房。

慧香踏進內房后,看了一眼正中擺放著的那條暗紅色雕花菊紋大條幾,只見上頭擺放著兩瓶沾著露珠的木槿花插瓶,一抬頭,便看到了壁上掛著一幅《九州迷山圖》,兩邊並著一對老將軍當初親自寫的對聯。慧香目光一轉,看到了條幾下面擺放的案子,眉頭一皺:「外頭的丫頭也太懶了些!昨日姑娘看的賬本冊子也不收好,就知道渾攤在這裡,等回頭得了空,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們!」

「慧香,你把我吵醒了……」

屏風后,一條白如象牙的胳膊伸出了青蘿帳外,有氣無力地耷拉在半空中,床上的人呈「大」字形躺在那裡,一張素白明凈的臉埋進枕頭裡,她蛾眉緊蹙,嘴裡不滿的嘟囔著,但眼睛卻遲遲不肯睜開。

慧香見葉瀾喬醒了,立刻笑臉盈盈地越過了屏風,一邊熟練地扯起青蘿帳,一邊開口:

「姑娘,老將軍那邊還等著姑娘你一起去用早膳呢,姑娘快起罷。」

葉瀾喬伸了伸懶腰,時下已經過了白露,驟然把胳膊伸出被窩,葉瀾喬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涼意。

她整個身子往綢緞被裡縮了縮,嘟嘟囔囔道:「才什麼時辰就讓起來,我不想起。」

「已經過了卯時了姑娘。」慧香伸手把葉瀾喬臉上的被子給拿開:「雖說姑娘昨日累了一天,但今天還要去祠堂上香,可耽誤不得。」

被慧香強拉起來的葉瀾喬愣愣地坐在床上,看著面前古色古香的閨房,不動聲色地嘆了一口氣。

董冬冬,也就是現在的葉瀾喬,原來是邊防緝毒大隊的一枚小武警,本有一腔熱血報效祖國,卻在一次執行任務中,光榮犧牲,來到了這個世界。

「姑娘!姑娘老將軍那邊傳話過來,讓姑娘你趕緊過去,老爺他、他也去了……」

門口匆匆跑進來一個丫鬟,開口說道。這一聲叫喚如同一盆涼水一樣迎面潑來,葉瀾喬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快快快!快給我梳洗打扮!」

慧香也如臨大敵一般,她迅速打開靠在一旁的橡木衣櫥,從裡頭把昨天晚上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淡青色錦緞寬袖長裙,並著一層薄如蟬翼上頭綉有茉莉花苞的罩衫給拿了出來。

「月蘿,洗臉巾!」葉瀾喬此時已經胡亂的洗了把臉,她伸出手,對著剛才跑進來的小丫鬟說道。

看著葉瀾喬慌裡慌張的樣子,月蘿柔聲說道:「姑娘別急,等會慧香姐姐和我一起為姑娘梳妝打扮,不會耽誤事的。」

葉瀾喬坐在梳妝鏡前,抬起手摸了摸鏡子中那張乾淨明媚的鵝蛋臉,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還是要快些,不然父親又要生氣。」

慧香把手中的衣裙掛在一旁的屏風上,手掌輕輕地拂過面料,扭頭走到了葉瀾喬的身後:

「姑娘別擔心,縱使老爺平日里嚴格了些,但好歹還有姑娘的祖父祖母疼著不是?」

月蘿從妝奩里拿出了一套粹銀鑲著綠色水晶石的頭面,替葉瀾喬挽著頭髮,她從鏡子中看著難掩疲倦的葉瀾喬,心疼道:

「說起來老爺對姑娘還是太嚴格了,再怎麼說姑娘也才十三歲而已,前幾日祠堂修整好,姑娘就帶著人把祖宗們的牌位請入祠堂,就算是中間出了一些小差錯,但到底是不礙事的,老爺昨日還那麼訓斥姑娘……」

正在替葉瀾喬描眉的慧香聽到這句話,氣呼呼地開口打斷:「就是!再怎麼說咱們姑娘也是將軍府的嫡女,身份尊貴,老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平日里不大親近咱們姑娘也就算了,怎麼在四姑娘面前,倒是一副慈父的樣子,真是……」

「慧香,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說話不能沒個遮攔,這話要是傳到父親那裡,仔細他罰你。」

葉瀾喬看了慧香一眼,抬起手把慧香手中的螺子黛接過:「你光顧著說話,都把眉毛給我畫歪了。」

慧香是將軍府的家生子,從小陪著葉瀾喬長大,是個嘴上沒把門的丫頭,葉瀾喬雖然喜歡慧香有一說一活潑外向的性子,但是也很擔心有一天慧香禍從口出。

慧香低頭默然:「我錯了姑娘,以後不再說就是。」

「也怪不得慧香姐姐生氣,老爺這一碗水也端的太不平了些。就拿前幾天的事情來說,姑娘頭一次打點家中大事,每日進進出出的人那麼多,事情也多。不過是算錯了雜役的工錢,偏偏那個雜役頭領還是那潑辣不講理的馬婆子,竟然在外頭空口白牙的嚷嚷著咱們將軍府苛待下人貪戀小財,給將軍府抹黑不說,還讓姑娘下不來台。昨日姑娘一邊要應付馬婆子,一邊還要遭受老爺的訓斥,實在是委屈地緊。」

「哼,那個馬婆子,要不是有王小娘在背後撐腰,就算是借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那麼不講理,竟然巴巴地跑到了咱們院子來嚷嚷,要不是月蘿攔著我,我肯定大掃把把她趕出去!」

葉瀾喬聽著兩個丫鬟的談話,無奈的勾了勾嘴角,她看到慧香從妝奩里拿出了一盒年前宮裡賞賜下來的玫瑰鎏金胭脂,搖了搖頭:「今日不用這個,就用平日里的潤唇口脂就行。」

「姑娘……」慧香撇了撇嘴,她知道葉瀾喬是不想那麼高調,但這東西罕見,慧香就想讓自己家的姑娘光彩照人明亮奪目一點,好氣一氣那個王小娘和四姑娘。

「聽我的。」葉瀾喬淡淡開口,慧香只好作罷。

主僕三人收拾好了之後,葉瀾喬便帶著慧香和月蘿走出了院門,朝著葉老將軍和葉老夫人所住的萬壽堂走了過去。

葉瀾喬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作為一個外表嬰兒裡子卻是二十二歲小武警的冒牌嫡出小姐,一開始對自己穿越這件事情還是持著消極的態度,每日除了么得感情的吃奶,便是閉上眼睛,偷聽照顧自己的乳母奶媽們嘮嗑,到了一歲斷奶的時候,葉瀾喬已經把將軍府的情況給摸了個透徹。

自從生母余氏在生自己的時候難產去世,葉瀾喬的親爹也就是葉麟就乾脆把自己這個包辦婚姻下的產物扔給了祖父祖母,自己則去跟王小娘這個自由戀愛的對象去親親我我,膩膩歪歪。

所以這麼些年,葉麟對葉瀾喬不上心,葉瀾喬對葉麟也沒有任何眷戀。

「姑娘,到了。」月蘿看著葉瀾喬一邊走路一邊出神,忍不住提醒道。

葉瀾喬稍微提起了自己的裙擺,抬起腳,跨進了萬壽堂的門檻。

「五姑娘來了。」

還沒進內屋,裡頭便有丫頭事先通報了一聲,葉瀾喬定了定神,走了進去。

越過門口放著的梅蘭竹菊四連面的大屏風,葉瀾喬的目光落在了正中間坐著的一個身形方正,面容嚴肅的白髮老者,又看了一眼旁邊那位目光慈愛,此時正低頭輕咳的老婦人,上前福了福身子,開口:

「請祖父祖母安。」

「嗯。」葉老將軍抬起手摸了摸鬍子,一向嚴肅的面容此時也緩和了不少,一旁的老婦人抬起手把葉瀾喬拉到了自己身邊,還讓一旁的沈媽媽拿來了一個半新的靠枕,放到了葉瀾喬的身後。

「手怎麼有些涼了?可是穿的衣裳太少了?」葉老太太抓住葉瀾喬的手,輕輕拍打著,語氣里全是關心。

「祖母,我不冷,許是來的路上有風,所以手才涼了些。」

「瀾兒啊,如今白露已過,天氣開始轉涼,你還是要多注意加些衣物,免得回頭著了風寒,你祖母又擔心。」一旁的葉老將軍看著葉瀾喬,沉聲開口。

「我記住了祖父。」葉瀾喬笑了笑,耳邊又傳來了葉老太太的咳嗽聲。葉瀾喬眉頭一皺,扭頭開口:「祖母,可是咳疾又犯了?上次宮裡頭的趙趙太醫不是說吃了那服藥就能好了么?」

葉老太太抬起手帕掩住口鼻,有咳嗽了幾下,等稍微平復一些后,喝了一口沈媽媽端過來的川貝桑葉茶,才緩緩開口:「沒事,老毛病了。祖母也是上了年紀才這樣,不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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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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