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鎮國宗

第84章 鎮國宗

這場突然的大雪足足下了一整天,讓整座琅琊山上變得白茫茫一片,令人彷彿置身於仙境之中。

今日一早,黑無常快步來到了後山洞府前。

「稟教主!楚國宮裡來人了。」

靜靜地等了一盞茶的工夫,這才看到葉婉的身影走了出來,黑無常抬頭看了一眼,只覺得葉婉似乎與以往略有不同,但究竟哪裡不同卻又說不上來,這感覺倒也頗為奇妙。

「出了何事?」

黑無常躬身回道:「楚國皇帝命人給我教送來了匾額。」

「匾額?」葉婉輕輕皺眉,也不知楚皇這是鬧的哪出,「人呢?」

「正在主殿候著呢。」

葉婉點點頭,與黑無常一同來到了主殿中,只見一老一少兩個紫衣太監正在主殿中坐著,那年歲頗高的老太監手捧著茶水輕抿著,等了那麼久神色間也沒有絲毫的不耐,身旁那個年紀輕輕模樣清秀的小太監卻是一臉好奇的四處打量著,尤其是目光望向主殿正中那高高在上的金椅時,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二人進來的瞬間,老太監立即放下茶杯起身迎了上去,恭敬施禮道:「老奴參見永安郡主!」

葉婉微微點頭,目光望著那一臉拘束的小太監,饒有深意的問道:「本教這主殿中的金椅,與皇宮金殿中的龍椅,可有不同之處?」

那小太監聞言臉色唰的一下煞白,連那老太監聽到葉婉這大逆不道的話后,也是急急的低下頭去做聲不得。

葉婉輕笑一聲,繼續問道:「皇上送來的,是什麼東西?」

老太監急忙拍了拍手,殿外立即走進來了幾個侍衛,手裡抬著一張足有兩丈長一人高的匾額,上面用金色綢布蓋著也不知道匾額上寫的是什麼。

「此匾乃是聖上御筆親題,郡主若是將其高懸此殿,必可受萬世景仰,護佑貴教長盛不衰!」

葉婉淺笑著,抓起綢布的一角將其掀開。

鎮國宗!

龍飛鳳舞的三個金色大字,透著一股殺伐之氣與令人生畏的威嚴之勢!

「好字!」葉婉由衷稱讚一聲。

「郡主,恕老奴多句嘴,皇上對您可真是打心眼裡的寵愛啊,這份聖寵,恐怕就連太子殿下見了都要眼熱幾分。」老太監在一旁獻媚似的說道。

葉婉淡淡一笑不予回應,轉身吩咐道:「叫人掛起來吧。」

「是!」黑無常躬身回道。

踏出殿外,葉婉又回頭望了眼那匾額上的三個大字,隨後暗自搖頭冷笑,神色不見半分喜悅。

我的這位舅舅,還真不是個安分的主。

藏書閣,葉婉沿著老舊的樓梯緩緩走上樓。

「師叔。」

入定打坐的千舟睜開雙眼望向了她:「你要走了?」

「九蓮心經我勢在必得,在那之後,去往北漠之時,我想請師叔出手。」

千舟笑了笑,道:「你是一教之主,我自然也是要聽命於你。」

「有勞師叔了。」葉婉微微頷首,有了千舟的相助,北漠一行與慕少纓相爭的勝算無疑要大上許多。

「聽說,今日皇室送了匾額來了?」

千舟雖然在這藏書閣中深居簡出,但這教中之事,卻也難逃他耳目。

「是的。」

「你入教時間不長,雖然是千葉欽點傳承的教主,但終究差了些威望。」千舟起身走到了窗前推開窗,凝望著窗外的白雪皚皚嘆道:「你帶領月殿弟子下山插手楚國內亂,又在楓城迎戰燕國大軍,此事雖然壯大了我教聲威,令我教受楚國萬民敬仰,但在這琅琊山上,對你卻是頗有微詞,尤其是那些古板迂腐的老傢伙們...」

葉婉雙眸含煞,挑了挑眉卻不言語。

「這些老傢伙們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漠視這天下芸芸眾生,在琅琊山上如同自成一國般,自以為高人一等,眼裡早已沒有了皇權沒有了百姓。當年千葉立蕭月為聖女之時,眾長老一致強烈反對,原因自然是因為蕭月出生於皇室,擔心暗月教今後會被納入皇室成為皇權的附庸,而今暗月教到了你的手裡,這種擔憂依舊無法消除而且比當年更甚,你初登教主之位便帶領弟子為楚國征戰,於公也好,於私也罷,此舉終究是衝動了一些,這些傢伙本就對你的楚國郡主身份心存不滿,你又如此的為楚國賣命,老傢伙們自然就抓住這個把柄不放紛紛到我這來告狀,對此我也只能是敷衍了事,但有些心懷不軌者,竟趁機在教中蠱惑人心,意圖取代你的教主之位。」

千舟冷哼一聲,目光陰沉的望著遠方。

「待我取得九蓮心經,再來慢慢收拾他們。」葉婉冷漠的說道,她心裡也清楚自己威望不夠,不足以服眾,這教中許多人表面上對自己畢恭畢敬,暗地裡卻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

「我與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要你如何去收拾他們,畢竟都是些教中元老,地位聲望都不低,貿然去動他們恐怕會引起內亂弄得教中人心惶惶,我只希望你在與皇室打交道時,能把握好其中分寸,莫要成為下一個七靈宗。」千舟搖頭嘆息,見葉婉陷入沉思似乎正在思索此話含義,不禁欣慰的笑了笑,繼續道:「本教祖訓之一,是要輔佐明君恢復大齊國號,而如今幾百年已過,教中上上下下又有幾人還將自己視為齊國人氏?又有幾人還存有重振大齊的雄心?恐怕一個個的早就將祖訓拋在腦後了吧,不過這也怪不得誰,畢竟滄海桑田,半點由不得人。」

葉婉細細琢磨一番,依舊不明白千舟說這些話有何含義,於是問道:「師叔,你的意思是?」

「你身上流淌著的是楚國皇室血脈,這一點誰也無法去改變,你偏向於楚國也是無可厚非之事,但若想要暗月教從此歸順於楚國,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

「你在楚國稱帝!」千舟雙眼驀然爆出精光,盯著葉婉一字一句道。

「稱帝?」葉婉聞言無比的驚愕,心裡更是有了一絲顫動,默然許久后搖搖頭道:「縱觀前朝歷史數千年,何曾有過女帝?」

「那你就去做這千古第一人又有何妨?」千舟豪氣雲天的笑著,見葉婉似在猶豫,又撫須一笑勸道:「唯有如此,才能令暗月教上下甘願為你征戰四方!本教數百年的基業,在你手中才算是真正的發揚光大!」

葉婉長長吸了口氣,像是在平復著內心的顫動,深深看了千舟一眼,問:「當年師傅選擇了我娘,為的就是這個目的吧?」

「你比蕭月更適合。」千舟不置可否的回道,驗證了當年千葉指明要蕭月入教並非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果然如此,葉婉不禁暗嘆,若是當初明國與燕國皇室中出現了能修鍊無情決的女子,暗月教的旗幟恐怕就倒向別處了。

葉婉如此迅速的反應與細膩的心思,讓千舟心中也暗自稱讚不已,望向她的眼神似乎極為滿意。

「此事日後再議,況且我也無意讓暗月教效命於楚國。」葉婉避開了這個話題,讓她和楚雲歌去爭皇位,她做不到,也壓根沒有這個想法。

「不急,你慢慢考慮。」千舟也心知此事一時半會急不來,見她迴避不談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若無別事,我便下山去了,那三張靈圖就拜託師叔妥善保管好。」

千舟頷首應下,想了想,神色似乎在猶豫著什麼,待葉婉正要走下樓梯時,他才沉聲開口道:「你...小心雲塵。」

葉婉剛邁出的步子霍然收回,轉身凝望著千舟:「師叔此話何意?」

「她...」千舟皺眉沉吟著,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停頓片刻后才緩緩道:「她的身世很是特殊,我也無法確認我猜測的是真是假,若你有機會可以去查一查,目前的她並沒有什麼異心,但是今後等她知曉了自己的身世之後,你就要小心了。」

雲塵...

關於她的身世來歷葉婉是半點不知,她的身上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能讓千舟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也要鄭重提醒自己...

這個秘密,自己又該如何去解開...

今日的京都春光明媚格外的熱鬧,自從城門解禁之後,來來往往的商賈也日漸多了起來,而且春季科考近在眼前,京都里來自五湖四海的書生秀才隨處可見,大街上人潮洶湧熙熙攘攘,前陣子內亂灑落在這長街上的鮮血,隨著紛亂的腳步已經漸漸被人們所遺忘。

任何一個城鎮里最熱鬧的地方自然就是酒樓,京都也不例外,此刻三珍樓中的高台上,說書先生正在繪聲繪色的說著故事,台下的聽眾圍的是水泄不通,眾人聚精會神聽得津津有味,每每說到精彩之處時,台下立即會響起一片拍案叫絕的喝彩聲,而那說書先生嘴裡說的,赫然是葉婉坐鎮楓城迎戰燕軍一事,這故事他說了沒有十遍也有七八遍了,內容早已熟記於心,這迎戰燕軍之事經他口中說出來雖然有些誇大其詞,語氣卻是鏗鏘有力彷彿是他親眼所見一般,讓人聽了不得不信服萬分。

在這人聲鼎沸的酒樓里,有一個藍衣青年安靜的坐在角落,桌前只有一壺清酒和一小碟花生米,青年神色似乎有些落寞,獨自一人自斟自飲,時不時的抬眼看看台上的說書先生,聽著他口中的故事,腦海里不由得浮現那個高不可攀的身影。

想的正出神時,一個衣衫破爛鼻青臉腫的少年風風火火的小跑到他面前,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酒壺張嘴就往喉嚨里咕嚕咕嚕的灌,藍衣青年皺了皺眉還未說話,那少年放下酒壺打了個酒嗝,心滿意足的咂咂嘴后,笑容燦爛的沖著他道:「白統領,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你這是被誰給揍了?」藍衣青年指了指他的臉,略顯無奈的道。

「這個么...」少年支支吾吾著,手揉著臉頰神情有些尷尬的道:「是...是被雲裳那丫頭打的。」

藍衣青年原本端著酒杯正要往嘴裡送,聽到這話不禁一樂,放下杯子看著他取笑道:「連雲裳那丫頭都能把你打成這副模樣?」

少年頓時神色一窘,硬著脖子為自己辯解道:「本來跟雲裳那丫頭說好互相切磋一下的,哪知道這丫頭竟然把她哥給叫來了,白統領你又不是不知道,雲崖在我們這一輩的弟子當中實力僅次於你,而且這傢伙又極為護短,他冷著張臉在一旁看著,我怎麼敢還手?萬一要是不小心傷到了他妹妹,這傢伙還不得活活把我撕了。」

少年一臉的鬱悶,手掌使勁揉著臉上的淤青,結果一下沒控制好力道,疼的自己齜牙咧嘴的直吸冷氣。

藍衣青年見狀啞然失笑道:「誰讓你去招惹雲裳那丫頭的,被揍了也是活該。」

少年嘆了口氣,搖頭晃腦道:「我算是瞧明白了,咱們這一輩的弟子中啊,有兩個女子千萬不能惹,一個是雲裳那丫頭,還有一個就是蘇憐兒師姐,這蘇師姐不僅是殿主的首徒,更是教主身邊的紅人,就連山上的那些長老們,恐怕都不願輕易得罪她。」

說起蘇憐兒,少年的語氣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羨慕。

藍衣青年輕笑著搖搖頭,對此也不予評價。

少年嘖嘖了兩聲,忽然聽到了那說書台下傳來的叫好聲,不禁皺了皺眉,回頭問道:「對了統領,你說教主既然是楚國的郡主,如今又為楚國立了這麼大的功,楚國皇帝要是讓教主當個什麼大官,那咱們這些人,以後是聽教主的還是聽皇上的?」

「閉嘴!」藍衣青年神色瞬間冷了下來,寒聲道:「此話不許再提也不許再想,身為我教弟子,自然是以教主為尊,你給我記住了!」

少年頓時噤若寒蟬,唯唯諾諾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遠處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臉醉意的看著台上的說書先生,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碗筷摔了一地。

「天天拿著這點破事在這瞎吹!不就是個娘們么,被你們吹的上天了都!真要是這麼有能耐,站出來給大爺瞧瞧啊!一群蠢貨!」

壯漢打著酒嗝肆無忌憚的破口大罵,那說書先生被他罵的一愣,台下眾人聽到壯漢醉酒之後口出狂言,紛紛怒目而視。

「看!看什麼看!再看大爺把你眼珠子給摳下來!」壯漢一手抓起凳子上的大刀嘴上罵罵咧咧著,手指四處亂指一通,眾人雖然氣憤難平,卻無人敢上前多嘴。

藍衣青年聽了壯漢的狂言之後,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眼中寒意閃動,開口道:「子鴉。」

「統領!」對面的少年立即應了聲。

「去把他的眼珠子摳下來。」

那叫做子鴉的少年嘿嘿一笑,站起身道:「我再額外收他一條舌頭吧。」

話音一落,子鴉跳上身旁的桌子,如蒼鷹搏兔般撲向那醉醺醺的壯漢。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耳中聽到一聲凄慘的嚎叫,隨後就見到那壯漢已經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他的嘴裡鮮血直流,臉上的眼珠子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兩個恐怖的大窟窿正往外咕咕冒著黑血,在他的旁邊,眾人看到了壯漢被摳下來的兩顆眼珠子,還有那被割掉的半截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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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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