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 橙子與大叔（54）
房子裏只剩下他們，燈光照着安靜的走廊，程橙微抬目光，撞上江逸辰的下頷。
剛才情緒激動，現在緩過來了，才忽然意識到，這是兩人確定關係后第一次見面。
大晚上的，共處一室……
她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江逸辰盯着她，身子微微前傾，她不自覺後退。他發覺了，揚揚眉毛，在她額頭彈了一下，「打算一直站在這兒？」
她捂著額頭，看他率先往裏走，才回過神來。
哦對，進去。先進去。
她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卻又下意識隔了段距離，江逸辰知道她緊張，也不多說。目光四下一掃，忽然看到桌上的菜，頓住了。
程橙見狀一慌，「這是，我叫的外賣……」
外賣？
江逸辰不作聲，走到餐桌前。餐具都是家裏的，椅子上還放着個紙袋，商標是那家熟悉的超市，袋子裏是用剩下的食材。
程橙看瞞不住了，只好說：「好吧，是我做的。都是些簡單的家常菜，不麻煩，複雜的我也不會……」
江逸辰聽着她的絮叨，想着這些菜是怎樣從熱騰騰一點點變涼，而她就在旁邊，靜靜看着。
他忽然拿起筷子，夾了塊豆腐放到嘴裏。程橙來不及阻止，他已經嚼了兩下，把它咽下去了。
程橙急道：「你幹什麼，這菜都涼了！」
江逸辰笑着說：「你難得下廚，做出來的東西，我怎麼能不吃？」
程橙心被撥動，因為他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半晌，她忍不住笑了，「就算要吃，也可以熱一下啊。」
「怎麼，心疼我？」他的神情彷彿早有預料。
程橙忽然就不想讓他得逞，輕哼一聲，「並不是。我只是覺得，這種涼了的菜被人吃了，有辱我『未來廚神』的名聲。」
江逸辰失笑。
江逸辰沒讓程橙動手，親自把菜都熱了一下，再盛了兩碗米飯，然後他坐到餐桌前，吃了起來。
這麼折騰了一番，味道肯定不如剛做出來的，不過江逸辰餓得太狠，除了難以入口的飛機餐，這還是他今天一頓飯，也就不怎麼在意。
他吃得很快。其實他的吃相併不粗魯，甚至還挺斯文，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速度非常驚人，不一會兒，半碗飯就沒了。
在他對面，程橙一手握著筷子，默默盯着他。
她其實也早就餓了，但看着江逸辰，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唇還有脖子。她忽然就把什麼都忘了。
慢慢的，她的手離開了筷子，捧著臉，痴痴凝視着他。
雖然之前兩人FaceTime了許多次，但她粉了他這麼多年，類似的直播節目也追過好幾起，隔着一道屏幕，有時候還是覺得跟看直播差不多，沒有真實感。
可是這一刻，他就坐在她面前，吃着她給他做的菜。
他離她這麼近。
江逸辰吃完一碗飯，起身去盛第二碗時，終於注意到程橙的不對勁，「你怎麼不吃？」
程橙手托著腮，偏頭看他，聲音有些飄忽，「你轉個圈。」
江逸辰：「？？？」
他莫名其妙，遲疑一瞬，還是聽話地轉了個圈。
程橙：「你坐下來吧。」
江逸辰：「……」
他坐下來，程橙夾起一片玉蘭片，放到他碗裏。
氣氛有點古怪，江逸辰謹慎道：「謝謝。」
他把玉蘭片吃了。
程橙忽然「嗷嗚」一聲，把頭埋到胳膊彎里，彷彿要暈過去似的。她肩膀顫抖，乍一看像在哭，可當她微抬起頭，露出一隻眼睛，裏面卻是光芒閃爍。
她瞅著江逸辰，撒嬌說：「你喂我吃吧。我手軟，拿不動筷子……」
江逸辰默不作聲，也夾起一片玉蘭片，作勢要喂她。
程橙卻面色一變，瞬間坐直，擺手道：「不用不用！我開玩笑的！」
江逸辰捏著筷子，終於明白她怎麼回事兒了。
他彎唇，有些無奈地笑了。
餐桌是潔白的大理石，倒映着照耀下來的燈光。江逸辰起身，走到程橙面前，同時把筷子伸到她唇邊。
程橙僵了半晌，可他眼神認真，她終於張嘴，把玉蘭片吃了進去。
江逸辰這才彎腰，親了親她額頭，「沒錯，你夢想成真了。」
程橙最終還是吃了點東西，江逸辰飛快吃完第二碗飯，把碗一丟，坐到沙發上。屋子裏暖氣足，他之前參加活動，裏面穿着正裝，這會兒抬手扯鬆了領帶，還解開兩顆扣子，笑眯眯看着程橙：「說吧，還想讓我做什麼？想看什麼？」
程橙站在他身前，訥訥無言。
江逸辰拉住她的手，說：「沒錯，你是我女友。你現在可以對我宣誓主權。」
這樣動人的話，來自這樣特殊的人。
程橙沉默許久，終於說：「你抱一下我吧。抱住別動。」
很簡單的要求，可她望向他的眼睛，那樣誠摯，甚至有小小的緊張，彷彿害怕他會拒絕。
他忽然覺得胸口某處被戳中。
笑容一點點斂去，他的臉上不再有調侃，眼睛像淙淙的河流，灑滿冬日的陽光。他站起來，很溫柔、很認真地抱住她，雙臂在她背後收攏，緊緊地抱住。
她僵站着，手垂在身側，時間點滴流淌，他一直沒有放開。
終於，她也抬起手臂，放到他的身上。
兩人在寂無人聲的房間里相擁，她的頭枕着他的肩，慢慢閉上了眼睛。
江逸辰，你不會明白，自從在大屏幕上看到你以後，這種事對我來說，已經是一種奢求。
仰望的心放得那樣低，那樣卑微，我近乎虔誠地追逐着你，這麼多年。不敢想和你有什麼進一步的關係，連你的拒絕都覺得理所應當。
光是這樣一個擁抱，我就知足了。
氣氛忽然變得溫柔靜謐。
江逸辰坐在沙發上，用一隻胳膊圈住程橙，她靠在他肩膀，目光卻盯着他放在腿上的另一隻手。
骨節分明，瘦長白皙。
好想摸一下啊……
就摸一下，應該可以吧？她現在是女朋友啊。
她忽然伸手，飛快牽住他那隻手。江逸辰低頭，「嗯？」
程橙：「不、不可以嗎？」
她又飛快鬆開。
江逸辰眼眸一轉，明白了，把手遞過來，「來，給你玩。」
這口氣，像給了她一個玩具，程橙紅著臉抿嘴笑，重新牽住了他的手。
兩人依偎著，她把玩着他的手指，沒有看電視，而是絮絮低語。
程橙仰臉看着他，問：「那，你平時不工作，都喜歡做些什麼呀？」
他思索，「看看書，看看電影。你知道的，拍戲的生活很乏味，得趁著休息趕緊充電，不然早晚會被掏空的。」
「看書啊，都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
「我看書口味很雜，一定要說個最喜歡的，唔，我很喜歡偵探。」
「是嗎？」程橙有點驚訝，這個沒有在他的資料里看到過啊。
「嗯，你要去書房看看嗎？我有一個柜子，專門放偵探，不過我對柯南道爾一般，我更喜歡阿加莎，還有東野圭吾。」
他似乎想領她過去，程橙卻抱住他胳膊，「不去了，我現在不想看書，我們還是坐着聊天吧。」
他這麼坐在身邊，她覺得兩個眼睛都不夠用，只想盯着他不放。
看什麼書房！書房哪兒有他好看！
江逸辰一笑，順從地坐回來。程橙接着興緻勃勃地問：「那你喜歡運動嗎？你在訪談里說喜歡打籃球，除了這個呢？
「跑步，還有我壁球也打得不錯。高爾夫不行，打得很糟糕。」
「還有，你和周佩佩，關係到底怎麼樣啊？」
「其實真的還可以。我們是前後腳進公司，她16歲出來拍戲，我18歲參加比賽，都算是出道比較早的，一開始還挺有話聊。只是後來，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和靜姐不和，我也就被牽連進去了……」
「泡吧嗎？」
這個問題有點危險啊。
江逸辰眼神微妙一變，依然笑着，卻謹慎措辭，「讀大學那會兒一度挺喜歡，後來歲數大了，玩不太動，工作也忙，就不怎麼去了。」
程橙不清楚他腦子裏的彎彎繞繞，只是想着，他說自己歲數大了？明明也才25啊……
江逸辰觀察她的反應，程橙誤會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問太多了？」
江逸辰：「沒關係，你可以做一個深度訪談。」
她只是好奇，好奇他的生活。雖然很多東西都可以從資料里看到，但那些場面上的話，她並不確定真假。而且，這是他親口說出來的，只告訴她一個人，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也是第一次，她可以自然地打探，問出那些她之前作為粉絲和朋友，不好意思表露太多的好奇。
他忽然打了個呵欠，程橙問：「你困了？」
「還好。」
程橙卻不信。她都把這個忘了，江逸辰每天日程這麼緊，應該很累才對。
「你困了就睡一會兒吧。說起來，你……什麼時候走啊，不用趕飛機嗎？」
現在已經快11點，她吃飯時就在想這個問題，但不捨得問。可隨着夜越深，她就越擔憂，害怕因為自己，耽誤了他的行程。
江逸辰頓了頓，「哦，我沒說嗎？機票改簽了，我明天早上才會走。」
他目光輕飄飄的，落在她臉上，彷彿意有所指，「所以，我們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程橙愣住。
空氣好像忽然不夠用了，呼吸也變得困難，她費勁地咽了下唾沫。
他這個話……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她忽然驚叫一聲，因為江逸辰將她打橫抱起！
程橙失去平衡，下意識攀着他的肩，因為緊張，背綳得筆直，「你幹什麼？」
江逸辰一隻手托在她腿彎，另一隻手摟着她的背，她其實不算特別瘦，他卻抱得輕輕鬆鬆，就像她平時抱圓滾滾。
他說：「我看你也累了，陪我一起睡會兒，好嗎？」
江逸辰一隻手托在她腿彎，另一隻手摟着她的背，她其實不算特別瘦，他卻抱得輕輕鬆鬆，就像她平時抱圓滾滾。
他說：「我看你也累了，陪我一起睡會兒，好嗎？」
程橙臉漲得通紅，腦子裏像在煮粥，熱氣騰騰、亂成一團。
她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怎麼樣，但對她來說，他們在剛在一起，有些事情還是太快了，她還沒準備好……
她和他……
光是想像一下，她都覺得心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可是他抱着她，他這樣問她，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豪言壯語說了那麼多次，她也曾和南瓜醬她們一起，每天放話要睡男神……
程橙深吸口氣，重重點頭，幾乎是大義凜然道：「好！睡！」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小學老師怎麼教育我們？機會來了要抓住！
然而下一秒，她又小聲說：「但是，我不是很懂這個。你……你要教我啊……」
暖黃的燈光下，江逸辰明顯一愣。
他足足盯了程橙好幾秒，才抱着她，走向了卧室。
程橙心跳如擂鼓，雙眼緊閉，卻又忍不住睜開一條縫，打量四周。卧室的色調和外面一樣，以黑色和灰色為主，很寬敞，也沒有太多的陳設。
一張歐式圓床擺在房間右上角，背後是整塊的落地玻璃窗，窗帘沒有拉，像一個巨大的畫框，圈住了滿城燈火、璀璨繁華。
被子是白色的，頂端放着兩個軟軟的枕頭，他把她放在上面，程橙摸到涼涼的絲綢，緊張得腳趾都蜷曲了。
她躺在床上，看到江逸辰屈膝跪在她身體兩側，慢慢出現在她的上方……
她彷彿著了魔，獃獃與他對視。
他忽然勾唇一笑，扯了下她的衣領，低頭彷彿要吻下來。程橙立刻閉上眼。
她一動都不敢動，屏住呼吸、雙拳攥緊，等着他靠過來……
然而，意料之中的觸感遲遲未到，她開始覺得困惑。
「你是傻瓜嗎？」上方忽然傳來聲音。
程橙詫異睜眼。
江逸辰還壓在自己身上，低頭看着她，表情有些好笑。
她說：「不是你要……」
「你真的以為我想……」他說，「這樣太快了，你才幾歲？」
程橙愣愣的，「我……20了啊。」
雖然她沒有經驗，也知道這個年紀，做什麼都不出奇了。
他笑了，「20嗎？我還以為你才15。」
程橙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直覺被嘲笑了，她想說話，他卻忽然翻身，躺到她身側。程橙嚇得又渾身緊繃，他扯過被子蓋住兩人，然後在被子下面，張臂將她勾過來，擁入懷中。
然後，不動了。
程橙一顆心懸在喉嚨口，等了好久，他還是這個姿勢。
她試着掙扎了一下，他立刻將她抱得更緊。男人下頷抵着她的額頭，輕聲道：「你還是太小了。我們不用這麼急，可以慢慢來……」
像溫暖的泉水注入心間，程橙看着眼前這個人，心忽然就柔軟得不像話。
卧室里沒有開燈，暗暗的，只有客廳的光照進來，在門口處留下一小塊光明。她和他相擁著躺在床上，溫暖的被子包裹住他們，兩人長久地看着對方，沒有出聲。
想到剛才的事，程橙恍然大悟，「所以，你明明就不想……剛才是故意耍我？！」
故意說那種話讓她誤解，再看她忐忑不安，小鹿亂撞……
她忽然覺得，他真的是太惡劣了！
江逸辰勾唇笑道：「是啊。只是我沒想到，某些人這麼英勇，害得我差點就意志不堅定了……」
他的言外之意太過明顯，程橙的臉又是一燙，紅得像番茄。
江逸辰的手機放在枕邊，忽然亮了一下，是有人發了微信過來。他拿起看了看，眉頭微擰，啪嗒啪嗒打字，回了句什麼過去。
一抬眸，發現程橙正盯着自己，他問：「怎麼了？」
「啊，沒什麼。」就是他回消息的樣子，有點帥……
江逸辰想了想，把手機遞過去。
「看吧。」
程橙眨眨眼睛，這回真愣了，「什麼？」
「你不是想看嗎？想看就看吧。」
程橙看着遞到面前的手機，明白他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配合查崗，我很乖的。」江逸辰笑眯眯道。
聽到「查崗」兩個字，程橙才回過神來。對哦，她都忘了，身為女朋友，還有這麼個特權……
他的態度那麼自然，他們明明才剛在一起，他卻欣然地開放自己的私人領域，讓她進入其中。
程橙與他對視幾秒，卻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相信你。」
她確實好奇他的生活，但她沒有看別人手機的習慣。因為家教的關係，她習慣了尊重別人的私隱，總覺得這麼做有些奇怪。
「這樣啊。」江逸辰湊近，輕輕說，「可是，我想讓你看。」
她一呆。他笑道：「情侶不都是這樣嗎？」
情侶。
情侶。
情侶……
這個詞，真的是太甜蜜了……(*ω＼*)
江逸辰：「放心，我不會讓你還回來的。你可以繼續保留你的小秘密……」
這話說的，像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程橙很想把手機給他甩過去，卻發現落在客廳沒帶進來，只好搶過他的手機，「看就看，回頭再給你看我的。」
江逸辰的手機是個6S，之前看他的微博客戶端就知道了。在這個明星幾乎都跟着愛瘋更新換代的時候，他的勤儉節約簡直讓粉絲稱奇，之前南瓜醬就總調侃，看我們哥哥，多會過日子！簡直是適合娶回家的完美人選！
不過程橙覺得，他可能是懶得換新的……
程橙拿着他的手機，因為沒做過這種事，簡直有一種禁忌的快感。
她點開微信，先看到了熟悉的頭像。是打了個紅領結的圓滾滾，趴在地板上，歪著腦袋，好奇地看着前方。她前幾天給它拍了這張照片，因為太喜歡，微博發了不算，還拿來當了微信頭像。
它端端處在微信的最上方，顏色也比別的對話框略深一些。
他居然也把和她的對話框置頂了！
程橙心頭一陣甜蜜，下一秒就看到他給她的備註：小貓咪。
………………？？？
這是什麼惡趣味！
她臉頰發燙，不敢抬頭看他，也不想看他和別人的對話內容，索性點開了朋友圈。
刷了兩下，她看到好幾張熟悉的面孔，忽然一個激靈。
等等！這就是明星們的朋友圈啊！
程橙雙眼陡然發亮。身為一名八卦er，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覺自己坐擁一座寶庫！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江逸辰的朋友圈人還不少，一路刷下去，幾乎目前活躍在影視圈的小花小鮮肉都出現了，還有一些資歷更深的大腕，程橙看到他們各種私下的日常。
「這個這個這個！這就是潘慧慧的女兒？！」程橙驚訝道。
潘慧慧是夏策現任一姐，江逸辰的師姐，年初剛生了個女兒，不過沒對外曝光過樣子。因為南瓜醬也挺喜歡她，程橙這兩年沒少聽她的新聞。
「是，她的女兒，之前滿月我還送了份子錢。」江逸辰說。
原來女神也在朋友圈曬娃啊。程橙感慨，這個料要是告訴南瓜醬，她一定很激動。
程橙越刷越起勁，朋友圈也沒辜負她的期待，挖到猛料無數！
「原來張斯琪和黎成朗不是一對啊？這才是她的男朋友？」
「宋執果然像天涯爆料的那樣，夜店小王子！而且身邊那麼多美女！」
「林澤群……你跟林澤群居然還沒有拉黑對方？佩服，佩服！」
程橙忽然頓住，因為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路宇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