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沉淪
很快到了聖誕節，街上的店鋪早就做起了聖誕的裝飾，放著烘托氣氛的歌曲，即使有人穿著誇張的聖誕裝，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從前顧梓喻會充滿疑惑，為什麼國外的節日，中國人甚至過得比自己的節日還要熱鬧呢？現在中秋、元宵節看不見花燈會，端午節看不見賽龍舟，反而把聖誕節過得熱熱鬧鬧，四處裝扮的喜氣洋洋。
但現在她懂得了，大家過得不是節日，而是氣氛，圖的不過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罷了。
沈江然今天去錄歌，只有顧梓喻一個人在家，她裹著厚厚的毯子，坐在陽台上，她很喜歡從高層的窗戶向外眺望，這座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馬戲團，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場不同的表演，有喜有悲，甚至有失誤，但不會又重來。
沈江然說今晚有聚餐，不用等他了，桌上是他臨走前買的水果和即食罐頭。
在陽台從天亮坐到天黑，顧梓喻表情木然，大腦一片空白，一入夜，這座城市就熱鬧了起來，只有她的周圍，寂靜的可怕。
KTV包廂里，一位喝高了的同事半躺在沙發上，小楊是出了名的麥霸，一直握著話筒不肯放手，而沈江然則是格格不入的吃著蘋果，今天是聖誕節，所以每個包廂都會收到老闆送的一盤蘋果，寓意平平安安。
坐在旁邊的同事往他身邊挪了挪，看錶情，實在受不了小楊撕心裂肺歌聲的樣子，他堵住一隻耳朵，趴在沈江然耳邊說：「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聾了。」
沈江然笑著，雖然他說的有些誇張，但小楊的歌聲確實不敢恭維。
他平時和小楊的關係最好，這種掃他雅興的事情，只能沈江然親自上陣了。
「小楊，唱了挺久了，休息一下吧。」他對著小楊，幾乎是吼出來的，但還是被歌聲蓋了下去。
他無奈的搖搖頭，準備上前說話，但旁邊的同事拉住了他，炫耀的揮了揮手上的另一支話筒，兩個心照不宣的露出壞笑。
「小楊，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飯了！」同事抱著話筒，河東獅吼。
小楊被嚇得一個踉蹌，差點栽倒了跟頭，「誰啊！」小楊回過頭，不甘示弱，拿著話筒怒吼。
「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飯了！」同事繼續說道，有些笑場。
兩人一個比一個聲音大，加上話筒發出的電流聲，沈江然耳朵生疼。
小楊不信他，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伸手拿起手機，本來是想懟的對方無話可說，結果真的看見幾個來自「老婆」的未接來電，和一條滿滿威脅的信息：「再不回家就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看著小楊逐漸僵硬的臉色，和反應過來后著急忙慌的手腳，嘴巴不停地念著：「死了死了，真是得罪什麼都不能得罪女人啊。」
沈江然和同事笑成了一團。
「我要回去陪老婆了。」臨走前使勁踢了爛醉如泥的同事一腳，憤憤的說：「單身漢果然都沒心沒肺。」
小楊走後，包廂安靜了許多，也少了些樂趣。
「果然，有了老婆的男人就不能無所顧忌的玩樂了。」同事搭上沈江然的胳膊，「還是我們這群單身漢好啊，無所顧忌，想怎麼嗨就怎麼嗨。」
但沈江然沒有很認真的聽他講話，他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
顧梓喻。
小楊儘管嘴上說著抱怨的話，但一看見妻子的信息就立刻飛奔回家。
家中有一個深愛的女人孤獨的等候著，所以他再也無心玩樂，只想在一個熱鬧的節日夜晚，飛奔陪伴在她身邊。
想到這裡，沈江然騰地站了起來，把身旁的同事嚇了一跳。
沈江然的舉動有些反常，但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滿心的念頭只剩下一個，那就是顧梓喻。
「抱歉，我想我也得先走了。」他穿上外套，直接走出了包間。
留下的同事看著另一個醉成一灘泥的同事，滿臉迷茫，手足無措。
一出門，刺骨的寒風就吹在沈江然臉上，今晚沒下雪，卻格外的冷，但路上的行人比平常多了好幾倍，每個店鋪門口都貼著一張聖誕老人的海報，節日的氣氛被烘托到高潮。
路過花店，他買了一束花，白色的滿天星包裹著粉色的丁香花，純潔、浪漫。
又路過一家服裝店，顯眼的櫥窗前擺著一身聖誕老人的衣服，使他駐足。
只開了餐廳的燈，顧梓喻坐在椅子上剝了幾個橘子，還有幾個紅彤彤的蘋果，但是她懶得削。
門鈴聲響起，她以為是沈江然忘了帶鑰匙，抬頭看了眼時間，還沒到十點，聚餐回來的話，似乎有些早。
打開門，一個穿著聖誕老人衣服的人站在她面前，手捧著一束她愛的花，唱著關於聖誕的歌。
顧梓喻吃驚地捂住嘴巴，眼眶閃爍著濕潤的晶瑩。是沈江然的歌聲，她不會聽錯。
慢慢靠近她，關上門，將花送進她手裡，餐廳的燈像聚光燈，只打在他們的頭頂。
沈江然帶著厚厚手套的手捧著顧梓喻的臉，軟軟的，暖暖的。
顧梓喻想伸手摘掉他的頭套卻被躲過。
他捏著嗓子說：「今天許的願望，聖誕老人都會幫你實現。」
顧梓喻搖搖頭，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要，沈江然站在她面前，她就沒有其他奢求，因為他，就像是世界。
「那你想吃一頓美味的夜宵嗎？」他繼續捏著嗓子說，聲音充滿滑稽。
顧梓喻用力點點頭，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眶滑落，滴在聖誕老人的手套上，她哽咽著說：「對不起，把你的手**濕了。」
沈江然用笨重的大手擦去她的眼淚，聲音恢復細緻的溫柔，「傻子，今天的聖誕老人就是你的私有財產。」
聽著他的聲音，顧梓喻的心像被隨風的楊柳，輕輕拂過。
脫掉厚重的衣服，沈江然滿頭是汗，像剛剛蒸完桑拿，呼吸有些重。
「想吃什麼？」他寵溺的刮刮顧梓喻的鼻樑。
顧梓喻像只貓，皺了皺鼻子，思考時，眼珠跟著轉動，「都行。」好像只要是他做的，都如人間美味一般。
「好。」他笑意漸濃，攬過顧梓喻的腰，將她安置在椅子上，她只管坐著等待。
他家冰箱從不缺食材，挑選了半天，準備給顧梓喻做一道紅燒肉，讓她柔弱的身板多長些肉。
燜肉的時間，給顧梓喻削了兩個蘋果，切成小塊。
顧梓喻甚是滿意，有了沈江然，自己連削蘋果都不用親自動手了。
今晚的蘋果像裹了層厚厚的糖漿似的。
很快，廚房傳來了香味，顧梓喻按耐不住，端著蘋果走進廚房，餵了沈江然幾塊，假借慰勞大廚的名義，一聞肉香。
「小饞貓。」沈江然寵溺的說。
他今晚接連說了兩個膩味的稱呼，但顧梓喻不覺得肉麻，反而甜進了心裡，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談戀愛的緣故，她變得像渴望初戀的少女一樣。
沈江然做的紅燒肉很好吃，一點都不膩，加上心情影響胃口，顧梓喻幾乎將一盤肉掃蕩一空。
沈江然一直坐在對面，帶著笑意，看著她一臉滿足的樣子。
這種表情看久了，顧梓喻依舊沒有生出免疫力，整個人變得軟綿綿的。
將最後一塊蘋果塞進嘴裡，中和了嘴巴里的肉味，她滿意的擦擦嘴，也不再爭著洗碗。
準備把花抱回房間，結果發現裡面藏著一個小小的禮盒和一張卡片，禮盒裡躺著一枚鑲滿碎鑽的發卡，小巧精緻，光芒四射。摘下旁邊的卡片，上面應該是沈江然親手寫上去的字：Augenstern，看起來不像英文。
「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顧梓喻轉身，揮揮手裡的卡片，好奇的問剛洗好碗出來的沈江然。
沈江然走近她，將她逼在桌邊動彈不得，直至紅暈蔓延至耳根。
他眼波深情的看著她，將她困在自己雙臂環出的圈裡，低頭湊近她紅熱的耳畔，溫熱的氣息噴洒著說：「是德語，心愛的人。」
在沈江然四面八方的圍攻下，顧梓喻的心化成一灘淺淺的水，倒映出沈江然清晰的臉。
他們現在的關係無比親密，對著沈江然如月光一樣的眼神，顧梓喻感覺無法呼吸。
然後，會在她狼狽時及時出現的沈江然——
會替她抵擋所有傷害的沈江然——
會為她做菜的沈江然——
會給她驚喜的沈江然——
正在吻她，而她也不再抗拒他的吻。
像蝴蝶在她的唇瓣上輕輕揮動著翅膀，渾身酥麻，胳膊必須搭在沈江然的脖頸才能站穩。
房間滿是迷離的芬芳，顧梓喻的雙臂纏著沈江然，沈江然的手攬著顧梓喻的腰，從餐廳到卧室，從光亮到黑暗，他們吻的深沉，吻的熱烈。
他是世界上最溫柔的沈江然、是耀眼如星的沈江然、是擁有林子軒視網膜的沈江然。
顧梓喻的腦袋嗡嗡地，沈江然親吻過的每一處都充滿溫柔。
不對，他只是照亮她整個世界，把她從地獄里拚命拉回來的沈江然。
倒進柔弱的大床時，沈江然依然溫柔的用手扣著她的腦袋。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