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難言
許是沒話可說了，顧母嘴巴不知在嘟囔什麼，眼神一會兒瞟向顧梓喻，一會兒瞟向顧父，但沒人理會她，只好乾咳了兩聲，自行緩解尷尬。
但依然倔強的嘀咕：「整天寫小說，又寫不出男朋友。」
方沫聞言差點將嘴巴里的飯噴出來，顧父也低頭偷笑，只有當事人事不關己的樣子，鎮定的吃著飯，自動屏蔽了顧母。
偷看了眼顧梓喻，方沫佩服她在顧母的連環炮擊下還能淡定自若。
「沫沫有男朋友了嗎？」見顧梓喻這邊念叨不出結果，又將話鋒對準了方沫，儘管臉上笑嘻嘻的，但還是讓方沫感覺背後一涼，心虛的搖搖頭。
之後便是顧母自說自話，一會兒說她們到了年紀，該找個男朋友，考慮自己的終生大事了，一會兒又冒出一位七大姑八大姨鄰居家的侄子，和一起打麻將，王姐家的兒子，要給她們介紹，讓這頓飯吃的尤為熱鬧。
方沫一直儘力配合著她，不讓她冷場。
「媽，吃飯。」終於聽不下去了，顧梓喻用筷子敲了敲顧母的碗，她的飯幾乎沒動。
「真是的，這就嫌我煩了。」顧母沒好氣的嘀咕著，但還是閉上了嘴，乖乖吃飯，飯桌突然安靜了下來，還有些不習慣。
飯後，顧梓喻要去幫忙，卻被顧母強烈拒絕了，反而拉著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顧父進了廚房。
「我媽她更年期，你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顧梓喻看了眼廚房，顧母恨不得趴在顧父的耳朵上說悄悄話，不知道又在密謀著什麼。
方沫反倒笑的很開心，雖然嘮叨，卻也充滿了家的感覺。
「不過啊，你確實該找個男朋友了，省得你媽天天為你操心。」方沫調侃道，「我覺得沈江然就很不錯。」補充的這句尤其認真，經過她的考察，沈江然是個值得託付的男人。
沈江然的名字像有魔法一樣，每次不是讓顧梓喻的心跳加快，就是漏了半拍。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顧梓喻白了她一眼，全當她說的是玩笑話，但還是沒有底氣的逃離，回房間整理床鋪。
第二天臨走時，顧母不滿的嘮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沒待夠一天就要走。」
顧梓喻和方沫對視一眼，笑著說：「就怕到時候你又要在我們耳邊念經了，找不到男朋友我們才不敢回來。」
雖然是調侃，但顧母卻樂呵呵的說：「最好下次能領個男朋友回來。」
兩人配合的笑著，但誰也沒放進心裡去。
來時兩手空空，走時滿載而歸，兩人被塞了滿滿兩大包特產回去。
回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了些特產去醫院看望梁昕。
梁昕怕顧梓喻看見病重的何謙會想到不美好的往事，就沒請她進去，兩人只在走廊上說了會兒話。
「他還好吧？」顧梓喻用下巴指了指病房。
梁昕點點頭，「他很樂觀。」
顧梓喻無聲的嘆了口氣，她見過最樂觀的人是林子軒，但最後一次進手術室的時候，他還是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滿手都是汗，眼睛里是對活下去的渴望。
沒有人會樂觀到連死亡都不畏懼，只是他們要面對的不止是死亡，所以不能輕易表現出自己的恐慌。
「有你陪在他身邊，他一定不會有遺憾的。」
梁昕擠出一個滄桑的笑容，應了一聲，照顧何謙的這幾天，她親眼見證了化療的痛苦，恨不得替他分擔痛楚，可無能為力，最為心酸。
顧梓喻握住她的肩頭，給予她無聲的支撐，溫聲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一定要堅強，就像你以前經常安慰我一樣，那些話你自己也要聽。」她經歷過生死兩隔的痛苦，那種痛幾乎是把人撕成了碎片，她不想梁昕也經歷一次。
梁昕眼神黯淡無光，但還算認真的聽著顧梓喻講話，唇角微微勾起，點點頭，她也在努力用曾經安慰顧梓喻的話安慰自己，她始終相信自己是比顧梓喻堅強的。
顧梓喻也相信，梁昕活的這麼通透的人，不會像她一樣摔得滿身是傷。
「好啦，打起精神，他還在等你。」
從住院部乘電梯下樓，在二樓停了一次，顧梓喻抬頭，看到正對面的走廊坐著一個熟悉的男人，有些驚訝。
「許澤？」想起這層是婦產科，電梯門剛要關閉，她快步沖了出去。
「許澤！」許澤坐在長椅上，胳膊無力的搭在腿上，有些失神，聽到顧梓喻叫他的名字，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
看到顧梓喻，許澤同樣驚訝。
「你怎麼在這？」許澤先她一步問出口。
「來看一個朋友，你呢？」
許澤無力的笑笑，「陪李一過來檢查身體。」
顧梓喻看他的情緒不高，甚至有些倦怠。
沒等她問出口，許澤又說：「昨天她鬧自殺，鬧了一天。」
顧梓喻驚訝的睜大雙眼，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難怪禮宇的婚禮他都沒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梓喻急切的問。
許澤兩眼空洞，不緊不慢的說起：「昨天我剛到機場就接到李一的電話，問我在哪裡，我和她說去參加大學同學的婚禮，誰知道她情緒突然就失控了，不停的問我「那個女人是不是也會去！」，我怎麼解釋她都不聽，還威脅我立刻出現在她面前，否則她就自殺。」說完，他無奈的捂住臉，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顧梓喻聽完也倒吸一口涼氣，她原以為李一隻是愛的太深，卻萬萬沒想到她這麼偏執，竟然瘋狂到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威脅許澤。
「那她現在還好嗎？」
許澤點點頭，聲音從指縫傳出：「我勸了她一晚上才安撫了她的情緒，就帶她過來檢查了。」
顧梓喻拍拍他的肩，真怕有一天許澤會被逼瘋。
很快，李一撐著肚子出來了，她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沒看見顧梓喻，不耐煩的說：「你快來扶我一下啊，是不是又在想那個女人！」瞬間暴躁了起來。
許澤無奈的嘆氣，走上前去，扶住了她的胳膊。
李一滿意的笑笑，抬起頭，看見顧梓喻站在長椅旁，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她，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有些尷尬。
「檢查結果怎麼樣？」顧梓喻冷冷的問，眼神更加不友好。
「挺好的。」李一吞了口唾沫，心虛的垂下頭，聲若蚊蠅。
「那就好，要是真有什麼差池，可沒有下輩子能重新來過。」顧梓喻輕嗤，對她已全無好感，甚至有些厭惡。
許澤扶著李一走到電梯前，顧梓喻雙手環抱站在一邊，面無表情，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讓她大氣都不敢出。
「下次再有什麼事直接打李其的電話。」顧梓喻重新拿出一張李其的名片，遞給許澤，餘光瞥見李一僵硬的表情，心中暗爽，「還有啊，畢竟你們早就離婚了，有些距離還是要適當保持，不該管的事情就不要管，手伸的太長的話，容易害了自己。」她看著許澤，笑臉盈盈的說，話語值得好好回味一番。
李一臉色鐵青，顧梓喻分明就是針對她，卻理虧的不敢出聲，默默將胳膊從許澤的手中抽走。
出門攔了輛計程車，許澤照顧著李一坐了進去，正準備自己也進去時，被顧梓喻攔了下來，「你一個前夫這麼忙前忙后的幹什麼。」
「可是……」許澤看看車裡大著肚子，行動不便的李一，面露難色。
「我給李其打電話。」顧梓喻俯身向司機報出了李其家的地址，隨後用力地關上了車門。
李一坐在車裡，雙手緊握成拳，嘴唇被咬出了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從沒受過這樣的屈辱。
「謝謝。」目送計程車離開，許澤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了許多。
「對付她這種死纏爛打的瘋婆娘，就要硬氣一點，不然永遠都擺脫不掉。」顧梓喻憤憤的說，她最討厭這種有了資本就肆無忌憚張牙舞爪的人。
同樣是女人，怎麼她跟何謙的前妻就千差萬別呢？
「把李其的電話輸進通訊錄，以後她再發瘋你不要管，直接打給李其。」顧梓喻指指他還握在手裡的名片。
許澤立刻照做。
「還有，你是不是還在追求方沫？」
許澤點點頭。
對於許澤的執著，顧梓喻真的不知是深情還是不甘。
用力拍拍他的背，試圖把他從自己編織的夢裡叫醒，「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其實你最清楚，方沫不會喜歡你，做朋友不是更好，更長久嗎？」
許澤卻搖搖頭：「誰會甘願和喜歡的人做朋友？」
顧梓喻無奈的嘆息，「你這樣只會把她越推越遠。」
「我知道。」許澤回答，「但她還沒有喜歡別人，我想再努力努力。」
飛蛾在撲火之前，只會把它當成照亮世界的光明。
「眼前還是把李一的事情處理好，否則你離方沫近一分，她的麻煩就越大，李一太偏執了。」
許澤應聲，雖然李一是個麻煩，但他會盡量避免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