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原來

陸田雙手捧著吳臨的簽名，比小孩子得到糖果還要開心，嘴巴里還不停念叨：「我拿到偶像的簽名了，好開心！」

顧梓喻走在她旁邊，淺笑，被她的情緒感染。走到自己的座位時，卻立刻恢復了平常的面無表情，打開電腦文檔，她的一切似乎都與這部小說緊鎖在了一起。

一天又是那麼安然的過去，廖雨待在她的辦公室里半天都沒有出來，直到午休時間，她拎著香奈兒最新款的包，在顧梓喻的視線中大搖大擺的下了樓。

陸田拉著顧梓喻的胳膊說要去吃某家餐廳的意麵，她似乎有著要把這附近的餐廳都吃一遍的不懈精神。

這次去的是一家意式餐廳，很多穿著正裝的白領都在安安靜靜的用餐，顧梓喻選擇了一個相對安靜，不會被打擾，也不會打擾人的位置，陸田這個小妮子一旦有了某個話題就會手舞足蹈大聲描繪著。

「姐，你知道嗎，霧裡雲以前和我們一樣，都是廖編輯帶的。」像掌握了重要機密，陸田附身，湊在顧梓喻耳邊說。

「竟然是廖雨？」顧梓喻大驚，這麼優秀的作家居然是廖雨帶出來的，真是不可思議。

「是哦，而且廖編輯以前對他一點也不好，什麼工作都不給他，只讓他參加了一個很小的項目，不過幸好，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陸田一面惋惜，一面興奮。

難怪顧梓喻說起編輯是廖雨時，吳臨會是那種反應…這種人才當初放在了廖雨手裡還真是屈才。

「她為什麼不給自己帶的作家機會？」顧梓喻很疑惑，自己帶的作家成功了，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對自己是這樣也就算了，但她好像不僅僅只對自己這樣。

陸田又悄悄探過頭，「因為當時廖編輯的侄女也在她手底下，她肯定捧自己侄女啊，所以導致同期很多作家都夭折了。」

顧梓喻越聽越氣憤，身為一名編輯怎麼可以存私心呢？活生生掐死了別人的夢想，和殺人有什麼區別。

「她侄女，是誰？」

「就是桑葉。」

「桑葉？」那個突然一下就火了起來，光芒加身的桑葉？顧梓喻以前還很欣賞她，沒想到居然是踩著別人的夢想過來的，頓時有些失望。

「不過，姐，桑葉現在都有工作室了，你又不會威脅到她，為什麼廖編輯還像對霧裡雲那樣對你啊？」陸田很是不解，難道是因為顧梓喻現在已經小有名氣，怕以後會威脅桑葉的地位嗎？

顧梓喻頗為無奈的搖頭，她也不知道。可廖雨對她的那般態度，明明是視如仇敵的樣子。她也不想管，她不插手，總比帶著情緒的插手好。

「姐，那你和我說說你的新小說唄，我看你都碼了好多了。」陸田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彷彿她的新小說比面前的意麵還有吸引力。

「你想聽什麼？」顧梓喻暖暖的看著她。

「嗯…」陸田想了想，「就大綱吧，你給我說說。」她還真是不客氣，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顧梓喻失笑，「等我發布的時候你自己去看吧，現在說出口多沒驚喜。」

「可這次項目桑葉也會參加，我好想知道你會拿什麼樣的故事去跟她PK。」陸田面露憂愁。

顧梓喻覺得陸田就是十三十四的孩童，一點都沒有二十歲人的穩重，不過保持率真也是件很好的事情。

「一定，會是很精彩的作品。」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陸田這才滿意的笑笑，大口往嘴巴里塞著意麵，吃相像一隻花貓。

下午下班后，顧梓喻的脊椎有些酸痛，在座位上靠了很久才得以緩和，等到人快要走光時，打車朝醫院去。她不想坐地鐵了，在累了一天後再在陰暗擁擠的環境中呆一會，她的骨頭會散架的。

顧梓喻輕輕推開病房門，怕沈江然在睡覺，會吵醒他。但並沒有。梁昕不在，反倒方沫在，她坐在椅子上看雜誌，而沈江然悠哉悠哉的吃著蘋果。

「梁昕呢？」顧梓喻不咸不淡的問。

「我讓她回去了。」方沫放下手中的雜誌，起身回答。

「那你怎麼在這？」顧梓喻又問。

「我這幾天休假，聽說他被車撞了，你們這裡沒人，就來幫忙了。」

顧梓喻應了一聲后，把給沈江然帶的晚飯放下。她聽說的還真多。

感覺到顧梓喻平淡的情緒，方沫有些失落，她以為兩人就算不像從前那般親密了，也不至於依舊那麼的冷淡相對。

「梓喻，我們可以談談嗎？」方沫忍不住，不想再用瞎猜來判斷顧梓喻的想法。

顧梓喻看了她一眼，目光閃爍，又看了眼沈江然。

「你們去吧，我又不是折了手。」沈江然笑著說。

「嗯。」顧梓喻點點頭，領著方沫走到門口，輕輕帶上了房門。

「梓喻，你是不是後悔了？」方沫怯生生的開口，生怕聽到一個不想聽到的回答。

「是有些後悔。」顧梓喻望著天花板，眼睛澀澀的，像落進了好多灰燼。聲音也沉沉的。

方沫的心跟著沉了沉，果然還是她太自信了，以為一次出手相助就能把從前做的錯事一筆勾銷。

「但…」顧梓喻接著說，「也很糾結，我們曾經關係那麼好。你喜歡子軒沒有錯，可你不該背叛我…」

「所以我很自責，也想彌補，可你一消失，就是四年…」方沫的聲音有點哽咽，像被一口海水堵著，澀的難受。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對於人際關係都有自己的處理方式，我們兩個人就像站在懸崖兩邊，邁開一步就會摔的粉身碎骨，我不想談原諒，既然你幫過我，我就不會過河拆橋，你和梁昕、沈江然是朋友，那我也會當你是普通朋友，至於多的，我沒法再給。」自從再遇方沫，顧梓喻整個人都糾結在了一起，兩個人都不再是年少衝動的樣子，可冷靜下來之後，原不原諒好像不再是左右為難的問題。

方沫很吃驚顧梓喻的這番想法，她們終究藕斷絲連，又終究無法回到從前。就像大陸板塊，一旦分離就會形成兩個地域，再合併不到一起。

她眼睛有些婆娑，苦笑著，「也好。」也許這樣會是最好的結果，最熟悉的「陌生人」。

月底來臨，閱點的新項目也正式啟動，引起了龐大的人群關注，這是近兩年閱點最重視的企劃，一來，有助於新作家和名氣平平的作家提升關注度，二來，讓本身就很有名氣的作家帶起整體曝光率，名氣更上一層樓。

顧梓喻的新書《你遲來的余年》正式在情感類板塊連載，桑葉的新書《離》也投入了連載，一開始，兩個人點擊量相當，都是一片好評。可漸漸，《離》的點擊率突飛猛進，把顧梓喻甩了很遠，《你遲來的余年》的評論區也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評論。

項目啟動的一個星期，桑葉一直吊打其餘作品，蟬聯榜首，而顧梓喻幾次掉出前十，距離逐漸拉大。

這天，顧梓喻集中精神的埋頭碼字，她的壓力很大，以至於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周圍陣陣騷動，顧梓喻擦了擦額頭的汗，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你聽說了嗎，一會桑葉要來。」

「她來幹嘛？」

「嘁，你不知道新項目第一已經內定是她了？肯定是來商談出書和影視改編的。」

「不是吧，都內定了，那還讓我們參加有什麼意義？」

「你把自己想的也太重要了吧，我們充其量就是陪襯，桑葉呢，自己有才華不說，還是廖編輯的親侄女，我們和她能比嗎？」

「那也不公平啊。」

「做我們這行的，水不比娛樂圈淺，還想要公平！」

顧梓喻怔愣的聽著他們的討論聲漸漸散去，手握成了小拳，真像他們說的那樣的話，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又算什麼呢？閱點費盡心思的把自己簽來，又算什麼呢？

騷動再次響起，「快看，桑葉來了。」也不管辦公室秩序，所有人都好奇的衝上去，比在動物園看國寶還熱鬧。

顧梓喻無心，繼續像沒事人一樣碼字，卻被陸田強行拽了過去，還一路擠到了最前面。她似乎對所有人氣作家都異常感興趣，閃著光芒的眼睛都快趕上那天見到吳臨的樣子了。

顧梓喻無奈的嘆氣，想出去卻又擠不出去，只好護在陸田身後，以防她瘦小的身材被別人碰到撞到。

「傳說」中的桑葉終於露面，其實顧梓喻也有一絲好奇，只是不像這些人那麼誇張。

桑葉也像廖雨一樣，一身名牌，大波浪卷，精緻的妝容，噴著淡淡的香水，踩著一雙價值三萬的黑色高跟鞋，雍容華貴。炯炯有神的大眼也藏不住她的野心，鼻子像歐美人那樣高挺，看起來很不好惹。

與別人的慷慨激昂不同，顧梓喻的感覺如同一潭池水被人扔進了一顆石子，激起千層浪。在心裡不敢相信的，反反覆復的，不厭其煩的念出眼前人的姓名：「廖雲薇…」

桑葉這個名字她很陌生，可這張臉她卻很熟悉。

在文安時，她就是那個被Zoya力捧，卻沒有得到成立工作室機會，一氣之下出走的作家廖雲薇。但顧梓喻萬萬沒有想到，曾經的廖雲薇，變成了如今的桑葉。這樣，那廖雨對自己奇怪的態度也就說的通了。曾經，顧梓喻「搶」走了她的機會，如今廖雲薇「堵」住了她的前程，可以說是非常諷刺了。

廖雲薇沒注意到她，因為她對這群常鱗凡介的作家們根本不屑一顧，徑直走進了廖雨的辦公室，關上門，隔絕了所有人。

「切，關係戶有什麼可牛的！」人群中不知是誰酸味很重的說了一句，便都亂鬨哄的散了去。

只有顧梓喻還像丟了魂一樣的站在原地。

辦公室里，姑侄兩人好似許久未見，擁抱在了一起。

「姑姑，你把顧梓喻照顧的怎麼樣？」廖雲薇的話中充滿譏諷。

「姑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

「那就好。」廖雲薇悠然自得的喝著咖啡，眼神卻透著一股可怕的殺氣。曾經，顧梓喻讓她一無所有，如今她是枝頭的鳳凰，她不過一介渺小的螻蟻，不過，這樣都不夠，她要親自踩死這隻微不足道的螻蟻。

顧梓喻獃獃的坐在位置上，失去的魂早就飛入青天，不知去向。

廖雲薇的高跟鞋在瓷磚上踩的噔噔響，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視下，走到顧梓喻旁邊，敲了敲她的桌子。

顧梓喻的魂見過青天，遇上灼熱的陽光后迅速逃離回來。

廖雲薇和善的笑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冷冷的問：「有事嗎？」

「沒事啊。」廖雲薇雙手插進口袋，居高臨下的看著顧梓喻，「就是來看看，你現在有多慘。」她極度諷刺，現在兩個人的位置互換，讓她心裡很爽。

「你現在看到了。」顧梓喻看著她，眼睛像布滿大霧，沒有聚焦，語氣冷淡。

「還不夠。」廖雲薇俯下身，貼在顧梓喻的耳邊，「我要看著你，一點一點，變成街頭無人問津的老鼠。」

熱氣噴在顧梓喻的脖子上，痒痒的，起了一層雞皮。抬頭，廖雲薇已經揚長而去。

她是要報復，恨恨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