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黑風高時（一）
百里昭瓊帶着霽月走出深深桃林，在外面等候的邇柔忙過來攙扶，桃林的痕迹青衣命令隨行的風雲樓人清理去了，不止桃林，連剛剛休息的營地痕迹也要抹掉，做好新的記號。
「主子您出來了。」邇柔輕輕攙上百里昭瓊的一邊，百里昭瓊像是累極了一般，難得軟了腰桿，輕輕倚靠在邇柔身上，倏忽有恢復了精神百倍，運籌帷幄的模樣。那憔悴的面容不過幾秒消失殆盡，彷彿剛剛是幻覺。
「無妨。邇柔你附耳過來，」百里昭瓊側身吩咐道：「你去告訴青衣，不要讓他們把痕迹完全抹去，留下一些方便那些鬼魅蛇神的傢伙找到預定的城隍廟，請君入甕。」
「是。還是主子想的周到。可還有其他要屬下傳給青衣的話？」邇柔低聲核實。
百里昭瓊微微搖頭，望向已是黃昏的天邊，逆光走來一個堅定地身影，一瞬間有些晃了神，竟以為是莫毅去而復返。那身影默默來到跟前行禮，明白是無猜來提醒到了隊伍行進的時候了。
「速戰速決，我總覺得心裏不大安寧。還是趕緊出了宣地是上上策，我們牽制的時間夠長了，彼此底細都摸清得差不多，那些人再來幾次我們也吃不消，皇上那邊也分散了太多精力給我們，還是早早進了大雍，我父皇接應后報個平安。」百里昭瓊定了定心神，方才收回遠在天邊的目光，將一臉凝重的表情撤掉，看向身前的無猜，開了個小玩笑，「你父親也記掛你，你要好好努力，我可是向你父親打了保票呢。」
聽聞父親，無猜在軟甲下略顯瘦削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晃了晃，抬頭臉上已經是按捺不住露出了笑容：「屬下一定不負所望。」
「啊啊啊啊啊啊~哎呦~」難得放鬆的氛圍，被馬車旁傳來的驚叫打破。百里昭瓊他們迅速甩頭看去，電光火石間，無心已經將馬車邊尖叫地霽月穩穩遮在懷中，無涯抽出飛劍挽出劍花，挑開飛來的暗器，二人足尖輕點，帶霽月安全跳離了暗器頻發的馬車。
「嗖~嗖~嗖~」剩餘幾隻暗箭終於從馬車中射完，堪堪沒入拴馬的樹榦中一寸多，所幸沒有人員傷亡，只是兩匹拉車的御馬受了點輕傷，馬傷卻未驚，這都是宣平帝聞人修在臨行前幫百里昭瓊準備的戰馬，受過專業的訓練，車夫忙過來拉下去替換了。
原來，霽月剛剛見娘親與邇柔姑姑嘀嘀咕咕商量事情，便偷偷扯開了百里昭瓊的手，想先回馬車上休息一下，畢竟太陽餘暉雖在，但臨近黃昏氣溫的確變低，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披風，站在風地里，一會兒就覺得腹飢身涼。但剛剛爬上馬車打開廂門，意外突生，馬車內飛出暗器直撲面門而來，霽月雖能夠迅速做出反應，也與無猜學過幾招，立馬向側面閃移，但畢竟是個孩子，那為敵方高手準備的機關，哪裏會如此輕易避開。幸好有無心無涯沒有放鬆警惕，一直跟在霽月身邊，兩人也是反應神速，順利救下莽撞的霽月。
每次馬車無人青衣幾人都會打開機關，以防有人趁虛而入。之前百里昭瓊與霽月同吃同住寸步不離，上下馬車都有他們親自帶領攙扶，自是知道車壁的機關按鈕。百里昭瓊交代了青衣一些事情讓霽月了解，但不想這次霽月想偷偷溜上馬車如此突然，以至於青衣幾個心腹都還沒有機會教給小主子。
這邊幾人還都沒來得及反應，無心無涯托著霽月，將他帶到了百里昭瓊面前。霽月剛剛嚇得蒼白的小臉剛剛緩和，見娘親撲過來，忙又閉上了眼睛。這邊無心無涯為難的報道：「主子，霽月小主子暈過去了。」
百里昭瓊接過，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見霽月沒有外傷才放下繃緊的心弦。無猜忙去安撫好一些嚇得面如土色還沒有緩過神的平常奴婢，重新整頓了隊伍。百里昭瓊抬手招過被剛剛一幕險些嚇倒的邇柔，將霽月抱上整備好的馬車，邇柔輕輕合上車門，便聽到青衣在外面吩咐了下去，隊伍開始前進。沒有時候再耽擱了，已是黃昏，而他們還要趕往城隍廟設下埋伏。
邇柔幫着百里昭瓊讓霽月平躺在榻上，邇柔輕手輕腳的合上門，回身搭上小主子的手腕，閉眼幫霽月診脈，不過片刻，便知道小主子在裝暈了。邇柔卻不能戳破，便回百里昭瓊：「主子，霽月微微受驚，需要休息片刻。」心知霽月是怕百里昭瓊責怪她這般莽撞，但不能不對主子如實稟明，對着百里昭瓊遞了個眼色，俯身過去，輕聲向百里昭瓊說了實話。
百里昭瓊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霽月緊皺的眉頭，聽聞微微一怔。恰逢青衣安排好事務，風風火火的進了馬車，關門時重了些，霽月緊閉的眼瞼隨即跳動，百里昭瓊眼中滿滿的憐惜自責透出幾絲冷冽。將指尖輕輕壓在霽月的眼瞼上，便感覺到薄薄的肌膚下眼球劇烈的跳動。
「青衣，邇柔，把今晚給霽月準備的吃食撤掉吧，點心也是，到了城隍廟熬一碗葯粥就好。」百里昭瓊回頭向兩人吩咐道。
霽月緊閉的眼帘抖了抖，心知瞞不過去了，裝作費力的眨眨眼睛，迷迷糊糊地向娘親投去受傷委屈的一瞥。
百里昭瓊沒看見一般，繼續說道：「好了，沒有你們的事情了，暫且去休息一下吧，晚上還有很多要忙的。」
青衣向霽月投去愛莫能助的小眼神，和邇柔躬身出去了。
「嗯哼？如今什麼人都敢在本宮面前耍小花樣了？」當百里昭瓊抬出身份，就表示她認真了。霽月何嘗不知道此理，忙低頭向母親認錯。
「母后大人，月兒知錯了。您就饒了月兒這回吧。」有點虛弱的童音，聽上去楚楚可憐的緊。
「知道錯了？下次還敢不敢如此魯莽，母后叮囑你不準離開母後半步，可是要記好了。」百里昭瓊嘆了口氣，「算了，這也是娘親的錯，沒有提前和你說過這機關。可你怎麼能這樣戲耍娘親。你呀！真是讓我擔心死了，和你父皇真是一模一樣。但是今晚只有葯粥是跑不了的，你受了驚嚇，葯粥一定要喝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