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溧陽郡守
李長亭簡單收拾了下行裝便打算走了，時辰已過午後，早點出發，兩三日也就到了。剛出門，卻見一個身著玄色衣裳的男子站在門外，男子一見李長亭，便拱手道：「李公子，在下柳乘風，是相府的侍衛。」
李長亭微微點頭，「柳侍衛，這一趟是要跟我一起去嗎？」
柳乘風道：「墨離大人說，李公子若是想讓屬下跟著，屬下就跟著，若是不想，屬下就在此等候公子。」
「柳侍衛不必客氣，此次去溧陽郡並無危險，我自己去就是了。」
柳乘風也不強求，說道：「那屬下就在此等候公子。」
李長亭拱手道：「告辭。」
柳乘風亦回禮，「公子一路小心。」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在兩日後到了溧陽郡。
李長亭先找了家客棧住下，客棧人多口雜，他只是吃飯的功夫已經將珉昌侯世子殺人的事聽了個大概，還聽說了三四種說法。吃了飯他又去郡守府外轉了轉，郡守府門上掛著白幡，大門緊閉，整個府邸靜悄悄的。
回到客棧房間內，李長亭在房裡坐了一會兒，便推門叫店小二送上一壺熱茶來。店小二是個長相憨厚的年輕男子，很快就將熱茶送了上來，李長亭在一旁等著他倒茶，忽然問道：「方才我路過郡守府，怎麼見到府門口掛著白幡？」
店小二倒了茶，聽李長亭這麼說，回道：「公子您不知道，郡守王大人的大公子前幾天讓人殺了。」
「哦？」李長亭做出一副驚訝模樣，又道：「可又為何大門緊閉？」
店小二道：「公子是外地人對咱們這的風俗自然不清楚，咱們這但凡家裡有人去世，都是要閉門謝客三天，第四天才能開門，就算是衙門也不例外。這算起來，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這風俗倒是新奇，不過郡守大人的這位公子有權有勢的，誰敢殺他？」
店小二向門外掃了一眼，小聲道：「咱們這上個月便開始鬧山匪，聽說是珉昌侯領兵去剿山匪，王大人也派了衙役去幫忙，大公子非要跟著去。結果山匪被剿滅了，大公子卻因為和珉昌侯世子搶功，被世子殺了。」
李長亭訝然道：「這珉昌侯世子也太大膽了，竟敢當著官兵和衙役的面殺人，真是無法無天。」
店小二嘆了口氣，道：「要我說，這大公子肯定是被山匪殺死的，恐怕是衙役們怕王大人責備，所以誣陷世子。」
李長亭輕輕搖頭，「王大人也是可憐，白髮人送黑髮人。」
店小二又向門外掃了一眼，輕聲道：「雖說是死者為大，不過這大公子死了，真是一點都不可惜。王大人為人正直，清正廉潔，大公子卻不學無術，逛青樓喝花酒，一點都像王大人，倒是二公子學識淵博，如今正在國都邑煬最有名的書院里讀書。」
「這麼說來，」李長亭輕握茶杯，「大公子到底被誰所殺倒是成了謎題了。」
「剿山匪時那麼多人在，怎麼會沒人知道到底是殺了大公子，無非就是不敢說而已。」店小二似是覺得說得有點多了，急忙道：「哎呀，咱只是個小老百姓，可管不了這些。」
話音剛落，就聽客棧老闆在樓下喊道：「王小二，你跑哪去了？還有好多活兒呢。」
店小二一聽，「哎呦」一聲，匆匆說了句，「公子有事再叫我。」就趕緊下樓去了。
李長亭輕酌了一口茶，思索半響，去樓下要了筆墨紙硯，回房寫了封信，待墨都幹了，才小心翼翼的折起來放到了信封里。
第二日一大早，郡守府果然開了門，李長亭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公子有何事？」
李長亭道：「在下是大公子的同窗，想要進府弔唁，請通報一聲。」
守衛打量了他一眼，說道：「你等一下。」轉身進府去通報，不一會兒便請李長亭進去了。
靈堂就設在府衙的內院，今日來弔唁的人不多，李長亭給大公子上了炷香，就站在一旁觀察靈堂里的幾個人。郡守王廣川和他的夫人在跟幾個客人寒暄，王大人面容憔悴，看起來甚是疲憊。王夫人則是眼含熱淚，還沒說幾句就被一個匆匆趕來丫鬟叫了出去，李長亭隱約聽見丫鬟說「大少夫人不太好……胎氣……」看來這位大少夫人有了身孕。
李長亭等人都走了，才來到王廣川面前，拱手道：「王大人，請節哀。」
王廣川今日已經應付了好些人，顯然有些累了，他輕輕搖搖頭，說道：「多謝公子，公子心意到了，老夫就不留公子了。」說著便要找來僕人送李長亭出府。
李長亭先一步擋在王廣川面前，說道：「大人留步，在下的話還沒說完。」
王廣川皺眉道：「公子不是來弔唁的。」
李長亭道：「我與大公子素不相識，自然不是來弔唁的，我是來幫大人的。」
「幫我？」王廣川冷笑道：「這麼說你是劉須鶴派來的？怎麼？自己的兒子給關起來了他害怕了？他兒子殺了我兒子，就得償命！此案已上報大理寺，陛下自會給我個公道。」
李長亭幽幽開口道：「我聽聞大公子結交了許多不入流的朋友，整日里只與這些人廝混在一起，說不定有人利用他郡守府公子的身份做些見不得光的事。」
王廣川一聽，喝道：「我兒的品行如何不容你來評論。請回吧。」
李長亭卻不理他，又道：「大公子並未在府衙當差，怎會出現在山匪聚集之地？這些山匪做得是打家劫舍的勾當，雖是拚命的買賣，可錢財來得卻容易。百姓都說王大人是清正廉潔的好官，卻不知大公子吃喝玩樂的銀兩從哪來？」
話說到這裡，誰還聽不明白，王廣川一聽，立時火冒三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衊我兒私通山匪，來人。」門外便有兩個衙役應聲而入，道：「大人。」
王廣川道：「將此人押入大牢。」
李長亭不慌不忙，問道：「大人，不知在下所犯何罪？難道是在下知曉了大公子私通山匪之事，大人要殺人滅口？」
兩個衙役一聽，面面相覷，有點後悔進門來了。年長的衙役偷眼瞧了瞧王廣川，見他兩頰通紅，顯然是氣得不輕，也不知這事是真是假，思量了半天，向年輕的衙役使了個眼色，拱手道：「大人，我們先跟牢頭打個招呼去，這人看著就是個文弱書生也跑不了，一會兒我們再來抓他。」說完，也不等王廣川答應，兩人便極快的出了門，輕輕將門關上。
李長亭見狀，輕笑道：「王大人，看來大公子私通山匪之事，是板上釘釘了。」
王廣川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李長亭道：「你……你……」
李長亭看了眼靈堂上的棺木，慢悠悠的說道：「王大人，您死了兒子，的確可憐，可您這個兒子不學無術，死了您才省心。兒子死了，還有孫子，大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還等著您好好教導。
更何況二公子是個有出息的，只要他好好活著，可比一百個大公子都強，您要保住的是二公子和您的長孫。可不要死了大公子，又連累了二公子，要是家沒了，大少夫人孤兒寡母的也就沒有活路了。」
王廣川這下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顫顫巍巍的走到邊上坐了下來，手捂著胸口喘粗氣，但李長亭看得出來，這些話他聽進去了。
李長亭又道：「王大人，百姓都說您是清官好官，大公子為除山匪英勇就義令人敬佩，大人可莫要毀了大公子難得的好名聲。您得給大公子請功，給珉昌侯世子請功。您年紀大了，這天下還得靠年輕人，朝堂上掌權的那一位最喜歡年輕後輩，您也得給二公子留條活路，留條好路。」
王廣川聽后並不言語，李長亭走到他身邊，給他倒了杯茶，說道：「王大人，大公子的死蹊蹺得很，您可別入了他人的圈套，當了人家的棍棒。」他將懷裡的信放在桌上，拱手道：「大人，在下姓李，就住在西大街的潮陽客棧。」說完，也不等王廣川說什麼，轉身出了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