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環環相扣
雨燕酒樓，五層古風塔式樓閣，坐落於通北河西岸，三面環河，大門朝東。
酒樓內富麗堂皇，以復古為主，但又不完全執著於古風，現代的照明、桌椅設備從設計上托襯主題，將違和感降低至能夠被人接受的程度，可以說達到了近乎完美的結合。
八點二十七分，雨燕酒樓一樓西廂，包廂內只有一名客人，卻湧進許多美食博主、美食主播，無數鏡頭對著那名客人，收集著最新的素材。
只見一名濃妝重抹的金髮胖女人用帶滿寶石戒指的右手拍打著實木圓桌，已經上桌的各類中餐美食幾乎沒怎麼動過，她還不停地用法語對著身旁的一名大背頭的中年男子抱怨著什麼，而在旁邊，兩名廚師裝扮的職員微微彎腰聽訓，時不時伸手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儘管聽不懂法語，但從女人的語氣中，不難猜出大概。
這時候，外國女人似乎說得累了，便停下來端起手邊的高腳杯，好似杯中的紅酒勝過桌上美食千百倍。
而大背頭男子此時收斂起笑容，轉身對身旁的兩名廚師道：「約瑟芬女士說你們雨燕酒樓的菜毫無特色和靈魂可言，她光是看到都覺得難以下咽，她對雨燕酒樓失望透頂，對你們這些國內所謂一流的大廚更是不抱任何希望！我作為約瑟芬女士的摯友，不能讓她失望而歸，算了！還是我親自下廚吧，把你們一號前台廚房清理出來……」
「薛先生，這不合規矩，一號前台廚房是酒樓首席廚師長專用的……您已經離職了……」一名青年廚師站出來，儘管有勇氣站出來，語氣上卻不敢太冒犯眼前這個擁有米其林三星廚師稱號的男人，何況此人在半個月前還是酒樓的首席廚師長。
「什麼規矩？你們雨燕酒樓的規矩就是冷落顧客嗎？我這是在幫你們挽回面子！你看看你們做的這些都是什麼？家常小菜？你們端出來，我都覺得丟臉！」薛炳瓊冷著臉，以上司的姿態訓斥青年廚師。
「不必勞煩薛大廚了！我們雨燕酒樓的面子，自己能保！」
一聲夾帶怒意的冷哼從傳來，循聲望去，正是聞訊趕回的唐雨嫣。
「哦，原來是唐老闆，這麼晚了還到酒樓巡視，真是敬業啊……」薛炳瓊陰陽怪氣地說道，此時也不著急去廚房了，一臉冷漠地坐下，並用法語向身旁的外國女人介紹唐雨嫣，甚至添油加醋地把唐雨嫣剛剛的話「轉述」了一遍。
唐雨嫣默默地等薛炳瓊說完，再上前，直接以流利法語和標準音腔與外國女人進行交談。（為了方便閱讀，以筆者法語兩萬級的水準，將兩人的交談漢化。）
「約瑟芬·羅蘭女士，歡迎再次來到雨燕酒樓，請不要因為別人的轉述而誤解我剛剛的話，您對食物靈魂的追求與執著教人由衷敬佩，我們雨燕酒樓吸取以往的教訓，耗費心力，深入鑽研食物靈魂的課題，研發出一種系列菜品，名為靈魂燒烤，接下來，雨燕酒樓將免費奉上這一系列菜品的招牌——靈魂烤魚！」唐雨嫣雖然心裡對眼前這外國女人沒什麼好感，但出於對顧客的尊敬，還是表現得十分客氣、耐心。
「不！我不是來這裡吃什麼烤魚的！如果我要吃魚，我會選擇金槍魚刺身或河豚刺身，那才是海鮮的極致美味！烤魚？別開玩笑了，烤這個詞與靈魂是完全對立的！」約瑟芬·羅蘭右手的中指、食指與大拇指揪在一起，當提到「烤魚」時，做出一個炸開的手勢，並直搖頭。
唐雨嫣微微一笑，自信滿滿地應答道：「女士，您可能因為對烤魚的反感，而忽視了靈魂的前綴，我既然敢用『靈魂燒烤』為名，自然是有底氣的，這樣吧！如果這道靈魂烤魚沒能讓你改變對雨燕酒樓的看法，我雨燕酒樓當場宣布永久關店！」
一旁薛炳瓊聽到這話，頓時眼睛發亮，現場這麼多雙眼睛，其中有不少是現場直播，唐雨嫣一言既出，若是反悔，等同打臉，屆時雨燕酒樓在消費者心中將毫無信譽可言。
「好！這可是你說的！」薛炳瓊一口應下，然後在鏡頭前用漢語轉述了唐雨嫣剛剛的話，並得到後者點頭承認。
唐雨嫣一臉冷漠地看著薛炳瓊說服約瑟芬·羅蘭品嘗靈魂烤魚，這時候，手機來了一條信息，是趙風傳來的，內容就簡單的兩個字：好了。
嘴角不自覺地浮現一絲笑意，唐雨嫣揣起手機，雙手用力拍了三下，將現場的嘈雜壓下去，這畢竟是關乎一家大酒樓命運的大素材，現場的博主、主播們都難掩興奮。
「上菜！」
隨著唐雨嫣的吆喝，一道倩影飄然而至，雨燕酒樓副經理·劉飛燕親自端著一盤菜走進西廂，酒樓的盛盤大多是是用的建盞，並且有菜蓋配套。
劉飛燕進來的時候，和唐雨嫣對視了一下，在看到後者眼底滿滿的自信后，也有點期待這盤「靈魂烤魚」究竟會有何等驚艷，這盤菜在端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蓋上菜蓋了，所以劉飛燕也不清楚裡面究竟是什麼樣的菜品。
菜品終是擺在了約瑟芬·羅蘭面前，儘管臉上沒有任何期待，但還是將目光移了過去，隨著劉飛燕移開菜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陣白色的煙霧，緊接著，一股鮮香瀰漫開來，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約瑟芬·羅蘭！
熱氣、香氣撲面而來，就好似在面前掀開了一段最美好的回憶畫面：她最純真的那段青春歲月，與亡夫從相識、相知、相愛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演，好似靈魂重新經歷了一遍，到末了，眼前浮現亡夫臨終前最後的遺容，不由得落下了追憶之淚……
淚水，卻從腦海中的幻境跨越界限，於現實中落下，與此同時，靈魂烤魚的真容也顯現眼前，取代了一切的思念與美好。
「糟了！」
薛炳瓊此時也從靈魂烤魚的鮮香中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要阻止約瑟芬·羅蘭吃這道烤魚。
「這是烤魚？我甚至沒有看到任何料理過的痕迹！只是在火上烘烤過就拿來糊弄人，雨燕酒樓的誠意就是這樣？我們不吃了！」薛炳瓊對著鏡頭說完后，便彎下身去向約瑟芬·羅蘭表示這道烤魚不值一嘗，反正烤魚再香，觀眾隔著鏡頭也聞不到，只要事後花點錢雇一批水軍，他有信心整垮雨燕酒樓。
「不！我要吃！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吃這道靈魂烤魚！就算是你也不行！」約瑟芬·羅蘭粗暴地站起身來，一把推開薛炳瓊，然後空手抓扯烤魚，塞入口中。
現場，隨著約瑟芬·羅蘭咬下第一口，不約而同地響起了吞咽口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