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二十六章 女兒心思

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二十六章 女兒心思

袁紹和曹操能與姜泫共同討論這些事,其實是給姜泫一次表明立場的機會,是在試探姜泫,若將來真有變故,看姜泫是否會站在黨人這一邊,站在袁紹這一邊。姜泫自然能看出袁紹和曹操的用意,既然已經明裡暗裡表明了態度,袁紹和曹操也順理成章地將姜泫視為自己陣營裡面的人,那姜泫就對這件事說了自己的真實看法:「公主遇刺之事,為今之計,只能依本初兄所言,不聲張為好。再,天子壯年,又無立儲之心,此事亦非迫在眉睫之事。當下,我等當聯絡朝中及在野黨人、豪傑,以酸棗一案,伺機而動。他日若朝局有變,我等便可一朝而起,到時誅滅宦官,易如反掌!」

「嗯,」曹操點了點頭,對姜泫大為讚賞:「伯霈所言,正合我意。齡雖年少,智卻深遠。公主遇刺一事確不急於一時,急也無用。」

許攸也捋了捋山羊鬍,笑著說道:「伯求月前著人書信與我,亦如此說。數年間,伯求於荊州已結納許多名士、豪傑,以做他日之用。」

伯求,便是南陽名士何顒,急公好義。年輕時遊學京師,頗有賢名。陳蕃、李膺謀誅宦官失敗以後,何顒因與陳蕃、李膺相好,被宦官誣陷,於是他隱姓埋名,逃亡荊州,為還在雒陽堅守的袁紹、曹操等奔走聯絡。

見許攸提到了何顒,袁紹便問道:「伯求近況如何?」

許攸說道:「伯求信中言,因聞酸棗令韋良驥破獲王喬一案,或事涉張讓,故會擇時與孟卓同來雒陽,共商此事。」

見許攸提又到了孟卓,姜泫便問道:「伯求、孟卓。可是南陽何伯求、東平張孟卓?」

許攸回答道:「正是。」

「哈哈,早聞二君大名,卻不曾想即日便可相見,幸甚哉!不過……」姜泫轉過口風,又說道:「伯求身負罪名,孟卓名列八廚,若來雒陽,恐為十常侍所獲。我等需小心行事,備下萬全之策。」

孟卓,即張邈,兗州東平人,乃袁紹和曹操的密友。他少時以俠義聞名,振窮救急,傾家無愛,士多歸之,對遇難的黨人頗多照顧,名列黨人八廚之一。所謂八廚,即度尚、張邈、王考、劉儒、胡毋班、秦周、蕃向、王章,廚者,能以財救人也。

袁紹很是贊同姜泫的意見,說道:「確應如此,」又看了看劉備,繼而說道:「伯求、孟卓來雒,具體時日必有書信。不日,玄德便返幽州,可借送行之時,暗中迎接二君。」

「哦?」劉備雖然少言寡語,沒顯現出什麼才能,但姜泫對劉備印象還是不錯的,聽聞劉備要回到幽州,便問道:「此正用人之際,玄德何必急於歸鄉?」

劉備似心有不甘,但那神種情轉瞬即逝,只是語氣摯肯平靜地說道:「備無大才,不堪用耳。前日蘇、張二人已將軍馬送到,正在雒陽採辦,屆時也好同返幽州。備滯留雒陽,不如歸鄉結納豪傑,以備不時之需。」

劉備這麼一說,姜泫便猜出了大概。劉備的過去姜泫不甚了解,但想來雖然是漢室疏宗,近幾世卻也與寒門無異,本人亦無賢名、才名,雖然結識了袁紹、曹操,可是二人也沒法給他安排個一官半職。今日若不是看在他還姓劉,並且快要離開雒陽的份上,恐怕也不會有這般重視。

又是閑聊了一些雒陽朝中的局勢,說了些各自聽說過的趣聞,美酒飲盡之後,眾人便要各自回家了。已經快到丑時了,城內已經宵禁,許攸和劉備都是獨自來雒陽,所以就分別住在袁紹和曹操在城外購置的宅院中,袁紹和曹操也回不去城內了。

怡春坊門外,姜泫雇來兩輛店家的馬車,給四人分乘。帶著史阿和荊緯送走了四人,兩名酒保也跟下樓送行。左瞧右看,卻不見伊兒,姜泫莫名其妙卻有些悵然若失。

看著四人離去之後,一名酒保說道:「姜君,敢問那荊姑娘是否是與君一起的?」

姜泫點了點頭,回答道:「嗯,如何?」

荊緯也關心地問道:「你問她作甚?」

那酒保說道:「啊,只是方才宴飲之時,我等在間外伺候,見那荊姑娘來過三回……」

荊緯急忙問道:「出了何事?」

「並無事,只是說備好了熱湯,待姜君回去沐浴休息。」

「你這酒保……」姜泫拍了一下酒保的腦袋,責怪道:「如何不早說?便說我等會宴飲至深夜,只教她早些歇息便是。」

「小人就是如此回應的,想必此時荊姑娘已經歇息了。」

「嗯……如此甚好……也省得讓蓁兒久候。」

荊緯又拉了拉酒保,問道:「她只說給姜君備下了熱湯,可說給我也備下了?」

「額……」酒保愣了愣,也不知道幾人是什麼關係,便含糊地回答道:「想必給幾位都備下了……」

「她怎會如此好心?十幾年了,洗腳水都未曾打過,也不知誰才是她兄長……」荊緯才不信酒保的鬼話呢。

姜泫和荊緯都有些醉了,史阿喝得少,還很清醒,便說道:「好了,好了,趕緊扶姜君回去歇息吧,再讓酒坊送些醒酒湯,這些個話,回去再說。」

「好……好……早些歇息……。」葡萄酒後勁可不小,姜泫有些上頭,反應有些遲鈍,滿腦袋只想趕緊洗個熱水澡,再鑽進被窩睡到自然醒,便扯著酒保讓他帶路去自己租下的那處宅院。

怡春坊產業頗大,除了那棟酒樓,周圍幾條巷子都是怡春坊的。姜泫租下的院子不大,佔地只一畝,但在雒陽也算是大宅院了,還是三進的,而且院內各處裝飾頗為講究。雒陽寸土寸金,內城、城西和城南更是如此,這已經很超出姜泫的意料了。估摸著,若是出售,此宅或可值百萬錢。

兩個酒保攙著姜泫和荊緯,晃晃悠悠繞過怡春坊,拐進旁邊的清平巷,進了一處宅院,又進了後院正房。剛一落座,酒保還沒告辭呢,荊蓁聽到了動靜,便從廂房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兩個酒保什麼沒見過啊,看這架勢,非禮勿視,急忙請辭,慌慌張張地跑了。

姜泫見荊蓁面色不善,也不知她這是來的哪一出,只是茫然問道:「蓁兒啊,夜已深了,何事?」

荊蓁也不答話,將一個包袱重重地率在了姜泫所坐的榻上,包袱里都是銅錢,很多很多的五銖錢。還有一個錦囊,荊蓁又將錦囊抖開,裡面是兩塊金餅。

「蓁兒……這是何意啊?」一路來,姜泫除了留下一些隨身錢財,剩下絕大部分錢都交給了荊蓁掌管,一是因為信得過荊蓁,二也是因為自己懶得管錢。可荊蓁突然將錢全都拿了出來,再看看她冰冷的臉色,姜泫算是徹底懵了。

荊蓁不去看姜泫,只是指著錢說道:「從酸棗走時,三塊金餅,八兩散金,一斤金合兩萬錢,便是七萬錢,算上五銖錢,便是七萬一千四百錢。今日購置車馬用了三萬錢,此宅日租三百錢,便是常住,也要每月四千錢。只這些錢財,支撐不了許多,依蓁兒看,不如搬走,另尋住處。」

姜泫抹了抹有些麻木的臉,說道:「蓁兒啊……月租四千……是貴了些,可雒陽本就如此……再尋他處……也經濟不到哪去。再者,此處繁華,濱臨洛水,既已安頓下來,不必再搬家了吧……」

「是啊,蓁兒,就不必再搬了吧……」荊緯也插了進來,說道:「可給兄長預備了熱湯?」

「閉嘴!」荊蓁喝斷荊緯,依然板著臉,說道:「你我四人,還有小元,每月糧十石、肉百斤、菜百斤、鹽二斗。我已找人問過,雒陽米貴,粱米八百錢一石、牛肉四十錢一斤、菜多為五錢一斤、鹽二十錢一斗,如此算來,每月便是一萬五千四百錢。如此,還有柴、油、料、酒,郎君還時常與人宴飲,每月開銷至少三萬錢……哦……還有一匹馬,每月至少八百錢……」

「稍等稍等……」姜泫打斷了荊蓁,拍了拍有些暈眩的腦袋,說道:「每月至少三萬,怎會如此之多……」

其實荊蓁是故意多算了,但也不算太離譜,姜泫又想了想,說道:「即便如此,月租每月才四千,若換宅院省下的錢,似也不足一提……」

「你!」荊蓁都快氣得哭出來了,轉過頭要向兄長求援,可是荊緯已經站著睡著了,就差打呼嚕了,荊蓁一看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一扭頭,一路跺著腳就回了西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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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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