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十一章 非常手段

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十一章 非常手段

都說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庄興被韋駒逼到絕處,一把搶過門客手中的佩劍,掙脫了妻子和門客的攙扶,挺劍向韋駒刺來。他突然暴起發難,韋駒一個讀書人,還真沒經歷過這種生死關頭,竟然來不及反應,被嚇得怔在了原地。

也幸虧姜泫帶著史阿和荊韋一直陪在韋駒左右,姜泫和史阿反應快,一左一右,一個出劍擊向庄興持劍的右臂,一個側踢向庄興的小腹,庄興同時中了兩招,「哎呀!」一聲癱倒在地,手中的劍也「嗆啷」掉落在地上。

原本站在姜泫身後的荊韋也繞過韋駒撲了上來,揪起庄興的衣領,喝罵道:「就是你這狗官,攔我面見縣君,致我鄉親慘死於王喬刀下!」說著還不解恨,一拳卯足了力氣打在了庄興臉上。庄興左臂被姜泫刺中,小腹上還挨了史阿一腳,還沒緩過勁來,又吃了荊韋一記老拳,只感覺「咚」地一響,眼前一黑,只感覺斗轉星移、天旋地轉,隨著荊韋的力道後背撞在了柱子上,這一撞,連著中午沒消化的午飯和著一口鮮血全都嘔了出來。

姜泫收劍入鞘,見荊韋還要上前暴揍庄興一頓,橫劍攔住,佯怒呵斥道:「縣君面前,不得無禮!」荊韋倒也聽話,狠狠啐了一口庄興,勉強按下怒火,回到了姜泫身後。

庄興屁股頂著柱子癱跪在地上,他抬起被打歪了的臉,含糊道:「我……我乃張常侍門下,你若捕我,別說是一介縣令,便是……便是朝中三公九卿也難逃一死!你若不怕死,便來捕我!」

庄興的話能威脅得了別人,卻威脅不了已經鐵了心跟張家做對的韋駒。

韋駒方才著實被暴起的庄興了一跳,不過好在沒有失態,他見庄興仍色厲內荏地威脅著,也不往心裡去,只是冷冷地道:「你門下王六已經招供,說你暗通張家、勾結王喬,不僅劫掠鄉里,還欲搶奪軍馬,本來只有人證,你若能調查自證,倒也不錯。但你教唆家人持械拒捕,本縣面前,非但不認罪,還敢威脅、行刺本縣?」。

庄興一擊不中,本來就是勉強鼓起來的膽量瞬間就泄了,他在地上一蹭,跪地求饒道:「韋……韋君啊,且聽我言,君……君若放了我,我必報大恩!我會請張常侍保舉……保舉君,舉君入仕朝中。以君的德才,便是議郎也是輕而易舉,九卿之位也無難處!無論如何,此恩……必報,此恩必報啊!」

「呵呵,」韋駒失笑道:「你為張家門客,也只得了個縣尉,何敢大言能為本縣謀得九卿之位?」

聽韋駒的話,庄興誤以為韋駒是有鬆口了,真能為仕途而放過自己,立刻就來了力氣,急忙道:「君能得九卿之位,非因救我,實因……實因……實因君之德才兼備也!我並未虛言,只要君肯放了我,投入張常侍門下,九卿之位唾手可得!常人出五千萬錢才可得九卿之位,君只要投了張常侍,一錢不出即可!」

韋駒越聽越生氣,一巴掌打在庄興臉上,喝道:「九卿之位,國家之重!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張讓一介閹人,就敢賣官鬻爵、擅命公卿!你個斷脊家奴,也敢與本縣妄言朝廷公卿?」

韋駒這一巴掌也是使了十分的力氣,險些把自己都打的手掌紅腫、手腕脫臼了,可想而知庄興是什麼下場。

庄興被打得甚至有些意識模糊,跪在地上的身體也有些搖晃,突然猛地一咳,吐出一口血混著兩顆牙。他求生心切,用儘力氣抱住韋駒的腿,嗚嗚啦啦地還試圖說些什麼,想要繼續哀求韋駒。韋駒嫌他聒噪,右鍵他嘴裡湧出的污血都弄張了衣裳,一甩腿,將庄興踢到了一邊,命左右:「綁了!」

左右縣卒一擁而上,將庄興五花大綁。這時,庄宅門外急匆匆進來一老者,他頭髮花白、面帶焦急、氣喘吁吁,還一路小跑,顯然是累的夠嗆。沿途的縣卒也沒有阻攔,姜泫猜測應該是一直還沒露面的縣丞,只是還不知這個縣丞是什麼來頭,於這件事又是什麼態度?

這個老者正是酸棗縣丞陳達,他沒見過姜泫,但揣度不是韋家的子弟便是庄興比較重視的士子了,向姜泫微微一作揖,既不自我介紹一下,也不等姜泫回禮,就急忙上前拉住韋駒,指了指被兩個縣卒提了起來的庄興道:「縣君啊,何至於此啊?」

陳達是臨縣封丘人,年紀不小,快六十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長壽了。在之前韋駒與庄興的鬥爭中沒有站隊,但自身素有清名、勤於政事,韋駒對他也頗為敬重,所以耐心解釋道:「陳老,我已查明,庄興勾結匪徒王喬劫掠鄉里,又暗通潁川張家欲盜取朝廷的軍馬,人證物證齊全,正捉他歸案。」

「這……這……君惹了大禍啊!」陳達顯然是擔心如此暴烈的手段會引來庄興的後台也就是張家的報復,但事已至此,也再無辦法。他看了看兩邊臉頰腫得老高、頭髮凌亂、被五花大綁的庄興,在兩個縣卒的手中就像死了的雞一般,又道:「庄興雖然罪大惡極,畢竟是朝廷命卿、本縣縣尉,君是否給他留些顏面?」

韋駒一攤手,道:「庄興身為一縣之尉,執法犯法,還要什麼顏面?」

「唉!」陳達扭過頭,指著押在屋外的一干門客、家奴,道:「那這些人呢?」

韋駒依然不失恭敬,語氣柔和道:「這些人具都持械抗捕,其間或有知此案內情者,自然是都要帶回去拷問的。」

見陳達還要說些什麼,韋駒也是怕夜長夢多,趕緊接著道:「陳老,此案關係重大,內中或有不少隱情。天色已晚,陳老不如回去休息養足精神。此案後續的審理,還需陳老多多出力啊!」

「唉!君好自為之吧。我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一見血腥便心慌胸悶,少不得在家休息幾日。縣中之事,君自主吧!」陳達也真是個老實人,見自己已經來不及阻止,韋駒又下了逐客令,也就借坡下驢趕緊離開了。這件事牽扯到了張家,陳達覺得自己還是明哲保身為好,這個地方他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了。而且等此案徹底了解之前,陳達是不想再出門了。

見陳達走後,韋駒點了一名心腹,安排道:「將庄興關進縣牢,單獨關押,沒有我的准許,任何人不得接觸。」韋駒剛來酸棗的時候就帶了兩個心腹,這兩個心腹不是本地人,是韋駒從交州一路帶過來的,所以頗為信任,所以一上任就將他們安排在了縣卒之中。王喬已死,庄興就至關重要,很可能將涉案之人的範圍進一步擴大,韋駒對其非常重視,而除了手下這兩名心腹,他是不放心庄興被捕后與任何人接觸的。

那心腹應了喏,帶了一班縣卒,將庄興押走。韋駒又讓人將庄興的妻兒送進屋裡,自己則回到了庄宅的前廳,一干門客、家奴也都押了過來。

韋駒坐了上首,也請姜泫入了右邊座位,史阿、荊韋則分右左侍立在姜泫身後。韋駒的另一名心腹持刀亮刃站在廳中,二十名縣卒分列兩排,八個還活著的門客、家奴則在下面跪成一排。

「咳咳,」韋駒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於庄興王喬之案,爾等有誰知曉內情?」

「不知啊!」「縣君,我等不知啊!」「我等從未見過王喬啊!」……

底下亂鬨哄叫嚷成一片,韋駒不耐煩地揮手打斷,呵斥道:「還敢包庇庄興?須知爾等持械抗捕,本該棄市,念為庄興所蠱惑,本縣這才給你們機會,讓你們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也能免得一死,切勿不識好歹!」

姜泫在一邊看了看那排門客、家奴,又看了看韋駒,心裡起了嘀咕,之前庄興的門客王六已經招供,韋駒也一直聲稱人證物證具在,為何還要急於審問這些個門客、家奴?要說盜取軍馬一事是張讓在幕後指使的,頗為牽強,張讓身在中樞,只要稍微一運作,數不盡的錢財也都是滾滾而來,盜取軍馬成功率不高,又風險很大,未必能把事做成而瞞天過海,此事一旦要讓天子知道,就有失寵的可能,張讓完全沒有必要鋌而走險。但若是韋駒是想攀咬張讓的話,即使只想將張綸牽扯進來,那就算逼出了幾份口供,沒有確鑿的物證也斷然不會有什麼作用。

姜泫在思考韋駒的用意,這時候從廳後轉進來一個縣卒,是之前去搜查后宅的縣卒中的一個,那個縣卒在韋駒耳邊耳語了幾句便退下了。姜泫注意到,那個縣卒走了之後,韋駒眉毛微微一皺,似乎略微顯得有些不安。只見韋駒咬了咬牙,向留下的那個心腹使了個眼色,那心腹面現狠厲之色,手起刀落,將貴在自己身邊的一個門客腦袋砍了下來。

人頭滾落在地上,胸腔裡面的血頓時失去了壓力,噴出五尺多高,原本跪立著的身體向前傾倒下來,染紅了周圍一大圈的地板。剩下的幾個門客、家奴嚇得面如土色,韋駒一拍几案,幾乎是咬著牙說道:「說!」

剩下的七個門客、家奴面面相覷,顯然是被韋駒突下殺手給驚呆了,有幾個膽小的都嚇得尿了褲子。那個心腹聞到了尿的騷臭味,似乎比韋駒還沒有耐心了,又是一刀劈下,砍死了一個家奴。

連殺兩人,這可真是要趕盡殺絕啊!第三個門客看到韋駒的那個心腹又把刀舉了起來,明顯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也不顧褲襠都濕了,「蹭」地往前一竄,喊道:「縣君!縣君饒命啊!我知道,我說!我都說!」

韋駒一抬手,示意心腹先別動手,接著道:「你且說來,不得弄虛。」

「是……是……近一月,家……庄興與潁川張君有多次書信往來,前十幾日,有一個人,遊俠打扮,兩次來找庄興,都是從後門進,庄興讓我等不許對外透露分毫,也不讓我們打聽那人的來路。」

那門客本來還想稱庄興為家主,也是突然想到了現在是什麼局面,才突然改口。韋駒沒心思去注意這些,倒是從他說的內容中發現了很重要的信息,急忙問道:「書信往來?書信在何處?」

「當在書房。」

「胡說!書房方才我已派人搜遍,根本就沒有任何書信!」

「這……這……」

一直在旁聽的姜泫想來,庄興與張綸勾結來往的書信,應該就是此案的物證了,而且基本上是現階段唯一能夠獲得的物證,也就是說,韋駒手中,很可能沒有絲毫物證,完全就是憑著王六的還很可能是屈打成招的口供來抓捕庄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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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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