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理想

驚愕和憤怒填滿了心，僅剩下殘存的理智，而那一絲理智告訴蚩尤的是兩個字——絕望。

他幾乎是失去了一切，只剩下那殘破的軀殼和由於憤怒而壓制不住的法力。

毀滅吧！這片世界已經沒有他在意的東西了，所有在意的都被打碎了。

那麼該做什麼？埋葬一切。

蚩尤目光血紅，一道道恐怖的魔氣打出，強大的威壓令整個大地都在下沉，令天空碎裂，令這片次元世界幾近崩潰。

他太強大了，幾乎失去理智的他變得更加無法戰勝，因為失去理智，或許更接近於魔的真相。

「你們也配殺我！」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我了！」

他重複地怒吼著這些話，像是在發怒，又像是在強行欺騙自己。

鎮元子目光如炬，手中的長劍不斷斬出一道道天罡劍氣，將大片大片的魔氣驅散。

他大聲道：「圍而不攻，他進我們就退，他退我們就追，他堅持不住多久了。」

聽到這句話，眾人也不禁心中苦笑，現在的問題不是蚩尤能堅持多久，而是自己這些人能堅持多久，面對如此恐怖的魔氣，即使是十一個真神聯手，也根本擋不住蚩尤。

他像是進入了一個更高的境界，達到了眾人永遠無法達到的高度，如果說真神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強者，那麼作為遠古大神的蚩尤，則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強者。

那麼比遠古大神更強大的存在是什麼？莫非是那已經相當於天道的偉大力量？

眾人不清楚，他們只能看到魔氣淹沒了一切，整個寒冰宮第二層似乎都被籠罩，明月早已墜落，大地也在沉淪，強大的生命在這片毀滅之地上空拼殺。

十一個真神同時出手，法力聚集在一起，那是一股浩瀚的波濤，宛如星雲一般朝前而去。

蚩尤怒吼的聲音愈發不像一個人了，如野獸，如惡鬼，又像是地獄的死神，那或許就是魔的怒吼。

他一拳轟然砸出，像是抽幹了這片天地的所有力量一般，恐怖的黑氣吞吐出來，猶如蓄積萬年之怒水，瞬間衝破了堤壩，一路浩蕩而來，滔滔不絕，摧枯拉朽。

兩股力量對撞，形成了世間最可怕的爆炸，四周的空間不斷龜裂，整個世界的顫抖從未停止——這裏似乎真的要崩潰了。

在那殘破的北冥東北方向盡頭，那宏偉的寒冰宮第一層也開始搖搖欲拽，裂痕不斷誕生，甚至四周的大地裂開了數丈寬的裂縫。

第一層中的黑白世界變得紊亂起來，分界線不再那麼分明，而迷宮卻直接開始了坍塌。

另一邊，東海巨浪滾滾，海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蒸發了無數的熱氣，天知道這些力量是從哪裏來的。

靈墟碎層也在顫抖，一座座懸在空中的島嶼開始墜落，這一刻，世界各處都喧囂不堪。

深深吸了口氣，將沸騰的法力止住，修羅鬼王不禁回頭朝東方看去，嘆聲道：「真正的大決戰啊，這一戰會決定三界的命運。」

他的身旁，一個穿着紫衣的女子顯得有些不耐煩，道：「你把我找過來到底什麼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事要處理，沒有你想的那麼閑的。」

修羅鬼王收回了目光，道：「你應該相信姜書雪能夠處理好這些事，她才是女兒國的皇女，你頂多是個供奉，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何必把自己弄得那麼辛苦。」

楚煙雲道：「書雪才多大，她根本沒有處理這些事的經驗，萬一承受不住壓力怎麼辦？」

修羅鬼王笑道：「我覺得是你想多了，姜書雪什麼沒有經歷？多少次被姜紅櫻利用？喪母之痛她都嘗過，還會被這些風雨所嚇到嗎？這些瑣事你既然也沒這個耐心，還不如就給姜書雪管，她做得或許比你更好，你畢竟太毛躁了。」

「你說什麼？」

楚煙雲大怒道：「你說誰毛躁呢！修羅鬼王，我來這裏是給你個面子，你別太囂張啊，真以為我打不過你了是吧？」

修羅鬼王道：「客觀意義上來說，我們的武學修為已經不是一個檔次了。」

楚煙雲直接轉身道：「再見！永遠也不見！」

她大步離開，而修羅鬼王卻高聲喊道：「留下來吧。」

楚煙雲身影一顫，腳步慢了許多，回應道：「憑、憑什麼？」

修羅鬼王道：「什麼是自由呢，就是你心裏想留下來，就再不需要其他理由了。幫我收服一下鬼物，我準備帶着他們去北冥。」

楚煙雲嚇了一跳，不禁道：「這麼多鬼物，你帶去北冥幹什麼？」

修羅鬼王笑着大聲道：「蚩尤的要徹底敗了，無啟魔國空了，相比於幽藍之地來說，那裏顯然更好一些，我決定在那裏建立我的第二地界，這些鬼物，就是第二地界最早的一批鬼物。」

楚煙雲道：「你瘋了啊，幽藍之地你投入了那麼多心血，說不要就不要了。」

修羅鬼王道：「破而後立，勢在必行，一個要走遠路的人，不能只看着腳下的土地，他應該看得更遠，幽藍之地雖好，但畢竟太狹窄了，而且又是水下。」

「更重要的是，其實我沒有辦法讓氐人族和鬼物融合，生與死是靈魂的兩種狀態，我無法將讓別人也將它們統一。」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道：「或許以後，許多年後，靈魂的生與死已被大多數人接受，那一天一定無比美好。」

楚煙雲大聲道：「傻子，那氐人族怎麼辦啊！」

修羅鬼王道：「他們有自己的文明，他們勇敢、堅韌、充滿了希望，你一定要相信，一個幾乎滅絕了五百年的民族還能站起來的話，那它一定是偉大的文明。幽藍會是一個好的領袖的，而我之前所做的那一切，也未必是白做了。」

「至少，我可以讓世界都知道，鬼物不全是邪惡的，也有善良的，如人一般。」

楚煙雲走了過來，低聲道：「可是你就算建立第二地界又能怎樣？說到底也只是一個鬼物聚集的地方罷了。」

「你錯了。」

修羅鬼王笑道：「你知道什麼事情最有趣嗎？」

楚煙雲一愣，隨即搖頭道：「說實話，我很貪玩，但我卻不知道什麼最好玩，我好像已經老了，有那顆玩耍的心，卻失去了玩耍的方式。」

修羅鬼王道：「最有趣的事，是一步一步去建立一個完整的規則，用這個規則來運行一個世界，用這個世界去和其他世界接軌，然後得到認可，得到尊重。」

「這是一件極為複雜、極為曲折、極為艱難、極為漫長的事，但卻絕對有趣，絕對偉大，因為你每時每刻，都在改變着這個世界所有鬼物的命運，所有人的輪迴。」

說到這裏，修羅鬼王笑了起來，道：「所有人都在為了天下蒼生的幸福而戰鬥，但我想的是，除了活着的生命，死去的生命也需要一種幸福。」

「我們在做的，就是這樣一件偉大又有趣的事。」

楚煙雲白了修羅鬼王一眼，撇嘴道：「說大話的本事倒是很強......你是說，我們？」

修羅鬼王道：「對！我們！」

楚煙雲沒有說話，但俏臉微微紅著，低着頭嘴角翹起，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但很快，她就抬起頭來，大聲道：「你想得美！夠膽子就來闖女兒國！」

她極速離開了，她想着，這一次出去玩和以前不一樣。

這一次，還是需要一些儀式的。

而在遙遠的靈墟之中，混沌帝玉等三人已經沖了回來，它們已經找不到了黑暗物質，只能察覺到它留下的一絲氣息。

「它終究還是死了，我們大意了。」

玄神的情緒很低落，它和黑暗物質認識已經數千年了，這麼久相處下來，突然失去了，總覺得有點令人遺憾。

而混沌帝玉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憤怒和失落，它有的只是興奮，比以往所有的時候都興奮。

「是蚩尤沒錯，還有三界眾神，嚯，都來了，真神幾乎全都到了。」

「好可怕的一場戰爭，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裏邊的畫面。」

它的聲音都在顫抖，似乎很激動。

黃神不禁道：「主子，那我們快殺進去。」

「殺進去？殺誰？」

混沌帝玉笑道：「殺了那群三界真神嗎？這和幫助蚩尤有什麼區別？落井下石我會，雪中送炭這種事我可不做，甚至必要的時候還幫忙吹吹風。」

玄神道：「那我們去殺了蚩尤啊！」

混沌帝玉大笑出聲，看着那虛無之門的後邊，搖頭道：「不，讓蚩尤多鬧騰一會兒，最好在死之前也把三界眾神給殺了，那世界就是我說了算了。」

「真是想不到啊，找了蚩尤這麼多天，他會在這個時候給我這樣的驚喜。」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它興奮無比，然後繼續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蚩尤只要一死，我們就立刻進去把那群三界真神給宰了，千萬別讓他們跑了，否則就是放虎歸山了。」

「今天，他們都得死。」

「而我混沌帝玉，則將成為整個世界的主宰。」

「哈哈哈哈！」

猖狂的大笑肆無忌憚，像是在宣告世界將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