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背叛之因

東海龍宮，那隱秘的宮殿之中，姜紅櫻看著眼前這個身影，道：「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這是一個青年男子，穿著藍灰色的衣服，表情平靜，正擦拭著手中蠢蠢欲動的劍。

他緩緩道：「你給我消息之後，我就立刻趕過來了，今天早上到的，那時候你們應該在神棄之地。」

姜紅櫻笑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當然會來。「

這人輕輕道：「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最應該做的事。」

姜紅櫻道：「那你準備好了嗎？」

這人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每時每刻都準備著。」

姜紅櫻看向了他手中的劍，道：「那它準備好了嗎？」

這人又沉默了，他擦拭著劍身，似乎進入了一種空靈，然後才點頭：「是的，它也準備好了，這也是它的使命。」

姜紅櫻鬆了口氣，道：「那麼...去吧，去完成你的使命。」

這人沒有回答，只是站了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姜紅櫻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她才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沒有去寒冰宮第二層，但她的壓力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小，她確定這一次如果蚩尤不死，那最慘的不是三界，而是女兒國和自己。

但正如葉青峰等人所說，有些事需要付出代價和風險，沒有任何和平和不是靠鮮血累積起來的。

而此刻，在遙遠的南海最南方，一處杳無人煙的小島上，混沌帝玉停下了身影。

它此刻是人形模樣，面容冷峻，疑惑地回頭看向北方，皺眉道：「我怎麼總是感覺到有真神大戰的氣息。」

玄神一愣，隨即道：「沒聽到啊，但凡是這三界之內，只要有真神大戰，我們是不可能聽不到的。」

「不，這一次不一樣。」

混沌帝玉道：「隱隱約約，模模糊糊，最開始我以為是海浪聲和風聲，以為是錯覺，但這麼久了，竟然還有這種感受，大陸那邊怕是出事了。」

黃神不禁道：「可是哪裡出事了我們會感受不到呢，真神大戰的動靜太大了，那一股法力波動不可能瞞得過我們。」

混沌帝玉點了點頭，道：「說得也是。」

玄神笑道：「總不能是那些隔絕了天機的地方吧，哈哈，要是有人琉璃妖塔之中戰鬥，那我們可能真的察覺不到，或者寒冰宮，反正就是這一類隔絕天機的......」

說到這裡，它忽然頓住了，駭然看向混沌帝玉，呢喃道：「主子，我們搜查過寒冰宮第二層嗎？」

「糟了！黑暗物質怕是出事了！」

混沌帝玉直接朝北而去，大聲道：「該死，我們怎麼會忘記寒冰宮第二層！」

三大真神似乎都反應了過來，甚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蚩尤在寒冰宮，心急如焚，穿過一層層空間，直直朝靈墟方向而去。

而靈墟之中，蚩尤的身體依舊僵硬。

他拔出了那一柄貫穿了他身體的長劍，發出驚世怒吼，猙獰的看著眾人，大聲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我！」

他豁然朝華欽看去，厲聲道：「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華欽道：「背叛不需要理由。」

蚩尤雙拳緊握道：「你以為他們能殺我！你以為我活不下去了是不是？所以你見風使舵，立刻叛變，你以為這是你的投名狀！」

「不。」

華欽臉色複雜無比，看著蚩尤，輕嘆道：「你不會明白的，你不會明白我們為什麼背叛的，你不理解這些東西。」

「你們？」

蚩尤臉色一變，不禁道：「你是說姜紅櫻也叛變了？是不是！我那麼信任她，把一切的權力都交給她，她竟然也叛變了。」

華欽道：「權力拴不住一個人的，蚩尤，有很多事你並不懂，我也不懂，但姜紅櫻懂，她把她的思考仔細給我講過，她說服了我。」

「你的確是一個偉大的人物，也是九黎部族最偉大的族長，我對你有著無限的尊敬與崇拜，但我依舊選擇背叛了你，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一股力量，驅使我這樣做嗎？」

蚩尤大聲道：「你只是不忠！你和姜紅櫻都是！」

華欽搖頭低聲道：「姜紅櫻問過我一個問題，她問我，如果當年你與軒轅黃帝的涿鹿之戰是你贏了，天下會怎麼樣。」

「我哪裡知道這些深邃的問題，我說九黎部族一定會很強大，和從前那個艱辛、痛苦的九黎部族再不一樣。」

「猜猜她怎麼說的？」

華欽自嘲一般笑道：「她說，在九黎部族強大的同時，又有其他無數的部族成為了從前的九黎部族。」

「這一句話讓我沉思了太久，我不得不承認，那一刻我的心是震撼的。」

她看著蚩尤，道：「你不能得到天下，你不能做帝王，你不是軒轅黃帝那種仁愛、大氣、對世界充滿希望和熱情的人。你強大，但暴虐、蠻橫、不可理喻，你只是按照你的好惡做事。」

「軒轅黃帝為整個天下考慮，你只為九黎考慮。」

蚩尤死死盯著華欽，不停喘著粗氣。

華欽似乎也豁出去了，到了這個時候，誰都沒必要掩飾什麼了。

她繼續道：「她說如果當初是你得到了天下，九黎部族會很強大，但其他部族會活得不像人，世界永遠會是飢餓和寒冷交迫，到處都是奴隸，和畜生一樣的奴隸。你太強大了，沒有人能戰勝你，所以哪怕有人反抗也會被瞬間毀滅，世界就永遠停滯在你的手中。」

「在你那個時代，許多人衣不遮體，無數的人被餓死，生命是不值錢的東西。但現在呢，現在的大唐有完整的律法，勤奮勞作便不至於被餓死凍死，至少大部分人是這樣的。」

「時代變了，百姓們的生活好了，人開始活得像人了，而不是畜生。有人殺了人，律法會制裁他，整個世界變得公平了許多。」

「可那個時候呢，哪有這些東西，人們從來不會認為奴隸的存在是錯的，也根本不懂什麼叫公平，只有弱肉強食，像是最低級的野獸一般。」

華欽嘆了口氣，道：「魔帝，知道現在的天地為什麼會這樣嗎？這是文明的力量。歷史以來，有許多戰爭，但一路走來數千年，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天地在變得更好。」

「如果你奪得天下，那一切就停滯了，世界和文明都不會再進步了。」

「希望，沒有了。」

說到最後，她笑了起來，輕聲道：「這就是姜紅櫻給我說的話，我深深記得，無數次的反思。我不是年輕人了，我知道該做哪些事，不該做哪些事，關於背叛，不是我的衝動，而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

「正如姜紅櫻所說：『如果我們不背叛魔帝，我們就只能背叛世界』。」

華欽似乎輕鬆了很多，低笑道：「我真的自豪，有這樣一個後人，我看到了希望。她的法力不如我，她的格局卻比我更大，眼光比我更遠，心胸也比我更開闊。」

「她是一個很冰冷的人，但她對世界的心，卻是無比的炙熱。」

四周眾位真神聽到這一席話，一時之間也是感慨連連。

鎮元子嘆聲道：「姜紅櫻，的確是個人物，就這番言論來說，至少貧道是佩服的。」

「不錯。」

大覺金仙道：「我認同這一番話，事實上有些道理我們都沒有看得這麼明白，關於文明，關於世界，我想我應該閉關了，潛心修道，永無止境。」

牛魔王一笑，道：「我從來都知道這個人是個角色，只是沒想到她的格局竟然如此之大。」

盤絲大仙眯眼道：「她是我的朋友，我看人的眼光向來不差，當然，她的性子自然是冰冷了一些，而且她實在過於現實，她只是不是一個老好人罷了。」

「夠了！」

蚩尤怒吼道：「我需要你們來教我？我需要姜紅櫻來教我？我只知道，我統治世界，就不可能有戰爭發生，因為我會抹平一切！」

「和平了，再慢慢發展，不是一樣嗎？你們扯來扯去，說到底還不是想要我蚩尤去死！」

華欽道：「所以我之前說，有些東西，你無法理解。」

蚩尤看著華欽，森然道：「看來姜紅櫻是早有背叛之心，她一直在偽裝，可恨我沒有相信無面的話。」

華欽點頭道：「無啟魔國沒了，數萬大軍已經朝著大唐戰士的埋伏走去了，他們唯一的結果是全軍覆沒。」

「蚩尤和那幾十個妖王也死了，昨天死的。」

「燭龍、金鵬、風伯、相柳也死了，蚩尤，你已經是孤家寡人了，你輸了。」

聽到此話，蚩尤一口鮮血猛然噴出，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他雙眸血紅，張大了嘴，良久之後才喊出：「我要殺了你們！把你們這群叛徒殺乾淨！把你們這些絆腳石全部踩碎！」

他全身的魔氣湧出，規則霎時充斥著天空，心中的痛楚難以言表，五臟六腑也已經被剛才那一劍的法力完全絞碎。

但蚩尤覺得自己還有力量，就算是死，也要把這天下先埋葬。

我得不到的東西，就毀滅它！

蚩尤朝著三界眾神，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