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保護
夏夜的風，依然能覺出一絲凌厲，冷冷地打在臉上，像刀片刮過。可是莫寧卻好像沒感覺，車窗大開，任涼風拂面，目光一一掠過城市道路兩邊迷離的景物。
駕駛座上的何胤東，一邊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一邊斜睨她，眉宇緊凝，眸底有絲黯然和無奈。
有些事，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
車內一片寂然，自從上車之後，誰也沒說話，各自沉思。
兩個人，坐的很近，心，卻很遠。
就這樣一直沉默著到了醫院，何胤東剛一停車，莫寧便準備拉開車門，滿懷心事的她也沒注意到這是哪裡。
他的手及時握住了她的。
「等一下，在看到歡歡之前，我必須要跟你道歉！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莫寧從神遊中回神，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她只覺地抬眼看了看車窗外，某某醫院映入了眼帘。神色一凜，她冷道：「歡歡生病了？」
何胤東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莫寧皺了眉，倒也沒再說什麼。
雖然料想到歡歡出了事，但既然沒危險，想來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生病，所以莫寧心底雖然有點擔心，但是一句話都沒說。
畢竟，自己這個媽媽消失了一個月，還是眼前這個人照顧歡歡的。相對於他，她有什麼立場去斥責他的照顧不周？
醫院的特等病房門外，沒什麼意外地站著兩個男人，類似保鏢。當他們看到何胤東和莫寧走過來，恭敬之情溢於言表，看了一眼莫寧，並沒有阻攔地讓她進去了。
莫寧只當沒看見那兩個人，心底還是忍不住一凜。不管他做了什麼，他的身份是什麼，最起碼，他是在保護歡歡。
雖然有點思想準備，但當莫寧真正見到歡歡的時候，她還是震驚了，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一身紅疹，略微浮腫的女孩是她的女兒！
莫歡躺在病床上，睡的很安穩，黑白分明的大眼緊閉，小小的紅唇有些蒼白。臉上和身上都有因為過敏而起的濕疹，微微有些腫，掩去了她漂亮如天使的面容。
莫寧眼眶一熱，悄悄坐到了床邊，伸出手，指尖抑制不住顫抖地輕輕觸上了歡歡的臉。彷彿怕她疼，她不敢用力，只是在她的臉邊輕柔地描繪她的臉廓……
「媽……」一聲輕微的低喚，莫歡的眼角緩緩流出一滴晶瑩。
莫寧的手，震在了半空。
不知過了多久，莫寧走出了病房。
那兩個原本站在門口的「保鏢」已經不見了。
何胤東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看到她出來，他走上前，抱歉地道：「我不知道歡歡她……海鮮過敏，對不起，那天歡歡說她從來沒有吃過龍蝦，想吃……」
他的話說了一半，莫寧伸手打斷了他。
「我沒怪你的意思。」她神色平靜，連語氣，也是出奇的平淡，目光沒有看他，而是望向走廊盡頭的窗外。
天空已經有了微微朦朧亮，依稀可以見到窗外林立的建築物。
莫寧暗嘆一聲：「歡歡從小就對海鮮過敏，你不知道，這事怪不得你，相反，我還要謝謝你在這段時間照顧她。」
何胤東眉頭一皺，為她語氣中的疏離和客氣而不悅，正要說什麼，她又開了口。
「只是，我還想要再麻煩你接著照顧歡歡，我現在……」莫寧沒再說下去，眼神黯然。
何胤東的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問道：「你又想躲哪去？」
莫寧沉默，不看他。
何胤東一把抓住她的雙肩，目光盯著她，不容她閃躲，「你現在哪兒也不準去！」
莫寧冷冷一笑，嘴角有抹譏嘲：「我想去哪你管不著！」
「你有危險！」他肯定的道。
「謝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這個女人——」他的嗓音提高，又忽然覺察這裡是醫院，聲音又低沉了下來，「你這個女人怎麼就不知道乖乖聽話！你還想消失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你把歡歡交給我照顧，有你這麼丟下女兒不管的媽媽么？你可知道，這一個月歡歡雖然嘴上從不說，但是她夜裡有多少次做惡夢？大聲哭喊著媽媽，有幾次她甚至哭醒了……你這一消失，你想過所有關心你擔心你的人的感受么？」
「那也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莫寧哽了一下，下意識地握緊拳。
何胤東皺眉看她倔強的臉，一時間怒氣在胸間洶湧，可是他知道他必須冷靜，說服這個專門跟他唱反調的女人！
「我知道你這一個月是迫不得已的消失。」他忽然轉換了語氣，彷彿跟她在說一件合作案，眼底閃過一抹光。
莫寧不為所動，譏笑道：「廢話！你說完了吧，我要走了！歡歡你若不想照顧，麻煩你送她去我爸媽那裡。」
莫寧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下意識地說出這樣的話，似乎篤定了他一定會照顧好歡歡，這次的海鮮過敏是個無知的意外。
何胤東不讓她逃，丟出一個誘餌。
「你不想知道你家門口還有剛才這病房門口的那幾個人的身份了么？」微微笑著，怎麼看都覺得有陰謀。
「不想！」
莫寧回絕的乾脆。這是她的真心話，眼底閃過一抹憂思，她見到的那個男人，如果和何胤東有關係的話，或者，那就是他。那麼，她真的不想知道！
何胤東的笑斂去，眼底沉鬱，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依照她的性格，是非要弄清楚不可的。剛才她的眼睛里也確實很想知道這件事。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她拒絕了？
半晌，他悠悠說道：「你不需要再躲！不管你這一個月遇見了誰，都不需要再躲，我可以保護你！相信我！我有那個能力！」
莫寧怔了怔，眉頭擰緊，眸光凜厲一閃，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把你的能力收回吧！」
何胤東似乎沒聽到她說了什麼，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俊顏突然趨近她，令莫寧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後面是病房的門，她根本退無可退。
然後，她的鼻間飄過一陣清爽的沐浴露香氣，耳側恍惚地聽到一句磁啞的輕吐：「我是黑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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