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小時候的家
張索然追了上去,「不走好不好?咱們再商量一下,我這不是也在想辦法嘛!」
娜琪停下腳步,轉過身,「那咱們換個地方聊。」
「嗯!」張索然爽快地答應。
「要不要開車?」
「怎麼了,走路這點苦莫不是張少爺都吃不消吧?」
「怎麼會!」張索然摸摸後腦勺,沒想到昔日的女神會這樣看待自己,「我只是擔心你走得累嘛!」
張索然像個孩子那樣在女神面前撒起了嬌,娜琪倒也習以為常,上學那會兒,他就是這樣粘著她,死皮賴臉的。
「就這兒,二樓。」
張索然撲哧笑出聲來,「怎麼帶我來這兒啊,我都多大的人了,網吧這種地方我早就不來了,你還當我是高中生呢!」
「想多了你,我是有樣東西給你看一下。」
娜琪帶了身份證,兩人開了一台機子,張索然坐在凳子的扶手上面,側身看著娜琪從包里拿出了一枚銀色的u盤,插進電腦,點開可移動磁碟,裡面有一個音頻文件。
娜琪將耳麥遞給張索然,張索然接過耳麥,認真的聽起來。
耳麥里傳出了一段錄音,錄音的環境有些許的雜音,但對話的內容依然聽得非常的清楚。
張索然從裡面聽到了幾個人的名字,有副廠長、大同、岩江、郭大爺,他立刻明白了講話的兩個人就是華姿的副廠和肖大同,張索然跟這兩個人接觸不深,平時父親偶爾也有邀請過副廠還有郭大爺他們到家裡吃過飯,不過關於副廠的為人方面他倒是沒有過多的聽父親講起過。
張索然聽完了錄音,娜琪接過耳麥,掛在顯示器上。
「居然有這種事,這個副廠的膽子也太大了,收受賄賂,以權謀私,太不像話了!」
「你打算怎麼做,要告訴你父親嗎?」
張索然嘴裡輕輕哼了一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啊?」娜琪眨了眨眼睛,看向這個多年不見,卻仍然給她詭計多端的印象的同桌。
「放心吧,同桌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幫你。」
「謝謝你了,到時候再請你吃飯。」
張索然拍拍胸脯,「這不僅是你朋友的事,也是我們家管理上的漏洞,就算不是為了幫你,我也要幫我爸揪出這兩個禍害。
連著幾天的陰雨天氣,上下班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每天頂著雨出門,騎電動車的披上了雨衣,騎自行車的就改成了打車上班,開車的怕堵車也改乘坐公交,人們原本優先選擇的出行方式都作了不同的改變,幸福指數大大降低。
雨沒有停,遲到的人明顯的多了些。
「看來這個月又有不少人拿不到全勤獎了。」紅撇過頭,對身後的同事說。
「我看也就那些行為習慣懶散的人才會拿不到全勤獎,像我們這些習慣早到的不存在拿不到全勤獎的問題。」
紅點點頭,想想也是,她看了看岩江,就比如他,從來都不會遲到。
不過她還是很好奇,岩江早上是怎樣到公司的,他的衣服有沒有打濕。
正發著呆,突然有個嗓門很大的女同事闖進車間,高聲向大家喊話,「大家都停一下手上的工作,都停一下,廠長召開大家開個緊急會議。」
「這個月怎麼老是開會啊,上次是選組長,這次又是幹什麼呀?!」紅身後的同事不滿地抱怨了起來。
紅倒是事不關己,「哎呀,開個會嘛,我就喜歡開會,反正開會的時間也算我們的工資呀,有什麼不好的呢?又不用上台演講,在下面動動手,鼓鼓掌就好了嘛!」
後面的同事似乎被紅的這種樂天的想法說動了,也停止了抱怨。「是的,是的,你說什麼都有道理。」
「難道不是?」
再一次來到開會的那個場所,來的人大多數還是那些人,不過已經有人開始注意到了,上次在會議上被宣布為新的組長的那號人物這會兒並沒有到會,好像,這些天都沒有看到過他。
紅也感到納悶,難道這麼快就被派到外地出差了嗎?
「聽說新組長被開除了。」紅聽到了聲音,從人群中發現了中分頭,正在和一旁的同事聊著八卦。
紅心中一驚,那個壞蛋被開除了?這是天意嗎?她暗暗為廠里職位的變動感到不安的同時又在心裡默念著老天有眼。
果然,這次開會的主題就是宣布岩江來擔任新的組長。
紅握著雙拳,指甲不知不覺的摳進肉里,但是她一點兒也不感覺到疼,興奮、激動,有好多祝福的話想要跟他說,不過,岩江的身邊已經圍滿了人,就像上一次,大家都紛紛圍在了肖大同的身邊那樣,同樣的場景,在紅的眼中有些諷刺。
大多數的人就像是牆頭草,風一吹來,吹向哪邊就倒向哪邊,像紅這樣堅定的站在岩江這一邊的人其實並沒有幾個,都是為了個人的利益而已。
紅在心裡連連抱不平,不過岩江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他照常和大家握手,應承著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會互相照顧。
見到當事人都能如此的大度,紅也只好打消了看別人不順眼的想法,要是太過小肚雞腸,會被岩江說的。
郭大爺站在人群的外圍,不斷地為這個結果滿意地點頭,老人慈祥的臉上寫下了廠里未來充滿了希望神色,紅朝著郭大爺走過,也許,只有他能懂自己,也只有他能點化自己。
「郭大爺,岩江終於當上組長了,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是啊,他聰明能幹,還能吃苦,將來一定可以成大器。」
「對了,郭大爺,之前那個肖組長是辭職了嗎?這些天好像都沒見過他到廠里。」
郭大爺神神秘秘地說,「是廠長的安排,噓,不要聲張出去,有些事還是少知道得為妙。」
「哦,看不出來,咱們廠長還挺正義的,廠長萬歲!」紅興奮得舉起了拳頭,高高地揚在空中。
「其實,撤銷肖組長這件事主要還是廠長的兒子張索然據理力爭的結果。」
「張索然?」紅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張索然不是跟岩江鬧了彆扭嗎?那天,岩江還抓了他的衣領,那時候,張索然很生氣,顯然已經跟他立下了仇恨。」
郭大爺摸摸下巴上留長的一小撮花白的鬍子,「這個,可能男孩子之間的過節比較容易化解吧,張索然那孩子我看著他長大的,他並不喜歡記仇。」
聽郭大爺這麼一說,紅再重新思索張索然的整個人的形象,突然發現他也沒有那麼招人厭煩了。
下班后,紅收拾完東西就準備走,沒想到卻被岩江給叫住了,「今天趕時間嗎?」岩江問。
「也,也不是。」紅結結巴巴地說,她一直低著頭。
「那為什麼今天這麼反常?」岩江指的是她每天下班之後都會故意等他一會兒,盡量地跟他保持同樣的節奏,就為了一起從廠房走到工廠的大門,然後再分開,各自回家。
「這不是看到你陞官了嘛。」
「我升職你不為我高興嗎?之前你不還是一直站我這邊的嗎?」岩江鎖著眉頭,用一種受傷的眼神看著她。
「我當然為你高興,組長這個位置除了你再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只是......」
「嗯?」
「你現在都是組長了,我怕跟你走得太近了會被人說閑話。」紅一會兒抬起了頭,一會兒又快速地低了下去。
「喂!你不能這樣兒啊,咱倆可是有著過命的交情的,你可不能因為這個就疏遠我啊,說真的,這次要不是你和郭大爺挺我,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當這個組長。」
「郭大爺倒是真的對你不錯,你應該好好感謝人家,我哪兒有什麼能耐呀!」紅說話的時候聲音溫柔至極,像個羞答答的小娘子。
岩江突然爽朗地將一隻胳膊搭在紅的肩膀上,因為力度稍大,她稍顯寬厚的肩膀也微微振了一下。她看了看他用力打過來的胳膊,還有他臉上純潔無害的笑容,她知道,他顯然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好兄弟了。
「行了,快回去吧,明天見,以後,兄弟你可要多多關照我啊!」紅提高了嗓門,壓低了聲線,用一種更為壯闊的聲音說道。
「嗯,當然!」岩江彎起了嘴角,沖她笑著,像是在保證。
轉過身,一陣不明來由也不該到來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她知道,她是希望岩江能越來越好,仕途順利,但是她更明白,自己和他之間的差距越來越遠了。
他越是優秀,喜歡他的女孩子就會越多,而自己,依然是個又胖又普通的灰姑娘。自卑感從未離開過她,相處的時間越久,這種感覺越深。
其實岩江也開導過她,說他只是個普通人,是她把他想象得太過美好了,其實他和所有人一樣,兩個肩膀上頂著一個腦袋,甚至,他自覺自己也沒有什麼成就,連普通人都不如。
但是紅不這麼想,她就是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哪兒哪兒都不一樣,至於為什麼他這麼好,她其實也說不出來。
公司定出了秋遊的計劃,經廠長、副廠、郭大爺還有新擔任組長的岩江商量,大家決定去郊外燒烤,因為考慮到到時候出發的人比較多,所以需要有人提前去探測方位,並制定一整天的郊遊過場。
岩江年輕又勤勞,這種活兒很自然的落到了他的頭上,年輕氣盛的他倒是很樂意替大家出去探探風。
郭大爺提議讓岩江帶個人和他一起過去,去到陌生的郊區也好有個照應。
午飯的時候,岩江無意間說到這個事,紅不可置信地向他確認,「去哪裡郊遊?」
「野梅山。」
「那裡正是我小時候的家啊,我初中之前就是在哪兒長大的。」
「是嗎?」岩江的眼裡也有了喜悅的神色。
「對,我叔叔在那裡還有房子,不過他們已經很久不住那邊了,但是我奶奶還在。」
「那好啊,你和我一起去吧。」岩江邀請道。
紅當然願意,「組長發號施令,我能不去嗎。」
岩江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別貧了,組長算個什麼,一樣是幹活兒的啊,還得帶頭搶著干呢!」
「嗯,」紅重重點頭,「我支持你,那我以後也跟你一起帶頭搶著幹活
兒。」
紅果然對去往野梅山的線路很熟悉,公交車的轉乘她都了如指掌,在轉乘第二趟公交的時候,他們已經行駛在了通往郊區的路上,沿途的綠化面積大了起來,路邊的房屋也不再是密密麻麻的,高樓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種三四層高的私房,房屋上偶爾會出現一些房屋出租的手寫體字樣,不禁叫人懷疑這裡的房屋還會有人租嗎?
懷疑在接著往前走的路上被打破,一家超大型的工廠佔據了方圓幾十里的地皮,原來這麼隱蔽的地方還有大型工廠,附近的房屋租給工人家屬合情合理。
見岩江有些出神地胡思亂上,紅向他娓娓道來了關於這家工廠的事情。
這附近原來很熱鬧,居民比市中心還要多,工廠也養活了周圍的居民,住在這裡的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是靠工廠養活的,後來,人們開始注重環保,注重健康,於是就陸續有人搬走了,早些年,我家的祖祖輩輩也在這兒謀生,不過現在,都搬了。
「所以你小時候是在這兒上的學?」
「是在這兒上的初中,這裡離我家還有很遠,我們那時候上學需要坐公交車。」
「學校現在還在嗎?」
「早沒了,人都搬走了,哪兒還會有學校。」
「也是。」岩江說完將頭轉向一邊,看著窗外發獃。
紅還想繼續跟他講話,但是總覺得他的世界其實一般人很難走進去,因為,他願意做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卻幾乎不會講關於他自己的故事。
其實,只要他肯開口,她一定虔誠地去聽,她多希望能夠多了解他一點,但在她的面前,岩江似乎顯得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