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決戰

父親兼大汗有難，阿濟格必須揮師北上。否則一旦努爾哈赤丟掉性命，幾萬人的隊伍軍心渙散，將被明軍趁勢擊敗。阿濟格不敢耽擱，立即下令撤軍。他手下尚存兩萬兩千人，分作東西兩隊，交替掩護北撤。

錦州城裡的孫承宗得知阿濟格突然北上。下令明軍繼續保持警戒，待祖大壽餘下三千人進城后，關閉錦州北城門。此役祖大壽的騎兵作為誘餌，吸引三萬建奴騎兵闖入錦州的火力圈。明軍以不足兩千人的傷亡，殲滅阿濟格八千騎兵，可謂大勝。

孫承宗的關寧軍第一次運用炮火和地雷，作為防禦城池的武器，對陣八旗兵取得勝利。接下來等八旗兵全部撤離錦州地區，孫督師還得重新安排人埋設雷區，儲備炮彈。現在他唯一擔心的是，大凌河堡方向，馬世龍部的情況。

馬世龍據守小山坡，與女真騎兵正在拼陣地。兩軍從上午打到午飯時，尚未分出勝負。各有四千餘人傷亡，從性價比來說，騎兵的損失更大些。明軍的陣地已經後退兩百多米，撤至緩坡高處。明軍陣地高出女真的陣地足有二十餘米。騎兵往上衝鋒，遇到坡度阻擋，速度下降不少。

仗打到這個時候，馬將軍手下的長矛兵損失慘重。他現在靠著前面三排一千支三眼銃，躲在盾牌裡面，依仗山坡的地勢緩衝八旗兵的攻勢。明軍步兵對準爬坡衝擊的敵人，近距離俯射，如此勉強守住山坡。

馬世龍焦灼的等待大軍來援他們，卻久等不至。出城前，孫承宗跟他面授機宜，說好他身後跟著祖大壽部一萬騎兵。祖大壽的隊伍會吸引八旗兵主力去錦州城。馬世龍這邊的壓力不會非常大，只需撐半天。便會有袁崇煥率領的另一支騎兵過來救援。

午時早過了，袁崇煥的人馬在哪呢？馬世龍心中煩躁起來。

努爾哈赤的騎兵圍著山坡打了半天，就是攻不進去，一萬騎兵折損四成。明軍除了往山坡上收縮防線，並未見絲毫敗退。明軍之前依靠火箭，八旗騎兵遭受大量的傷亡。現在依託高低落差，用三眼銃還擊，這仗真不好打。

努爾哈赤等了幾個時辰，大凌河堡城內的守軍並未出城。他等不急了，下令一萬騎兵離開河邊的駐紮地，先拿下小山坡的明軍步兵再說。

大凌河上游的努爾哈赤一萬親兵一出動，另一支埋伏在大凌河下游的軍隊，也往大凌河堡方向運動過來。這是袁崇煥從寧遠帶來的兩萬騎兵。按照孫承宗的指示，他們經松山往大凌河下游進兵。馬世龍、祖大壽部早上出錦州往北，作為誘餌往大凌河堡方向增援。袁崇煥部隱蔽行蹤，迂迴向東面的渤海灣方向。來至四十裡外的大凌河下游等待時機。

等到馬世龍被一萬騎兵圍困，祖大壽部被建奴三萬人追擊，祖大壽便向袁崇煥的方向派出信使，叫袁崇煥帶兵支援馬世龍。祖大壽支應走三萬建奴騎兵。彼時努爾哈赤和袁崇煥皆不知對方人馬的存在。兩撥騎兵，一撥從上游往下走，一撥從下游往上走。在大凌河堡外圍的小山坡碰上了。

努爾哈赤的一萬親兵裝備齊全，全身盔甲，馬匹亦佩戴防護裝置。當然衝擊起來的速度會受到影響。但是普通的弓箭兵對他們毫無威脅。袁崇煥的兩萬寧遠軍馬，亦是甲胄在身。除去人數是女真騎兵的兩倍，比努爾哈赤多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兩千隻三眼銃，另一樣是六百柄飛礞炮。飛礞炮長不過一米二，可由一人手持發射。使用裝有延時引信的生鐵外殼開花彈。能在百米外的敵群中爆炸，帶來面殺傷，類似後世的擲彈筒。

飛礞炮嘉靖後期已經成熟，只是未受到足夠重視。孫承宗主政遼東后，經徐光啟推薦，大批量的製造飛礞炮。該炮比三眼銃略大，彈藥量更為充足，可與三眼銃高低搭配使用。

努爾哈赤和袁崇煥幾乎同時發現對方的存在。兩人立即排好陣形。努爾哈赤號令三千前鋒準備正面衝擊，兩千騎兵兩翼包抄。意圖一舉衝垮明軍的防線。

袁崇煥發現對方人數不佔優勢，立即命前軍一萬作防守動作。集中盾牌、三眼銃、飛礞炮三面環護前軍陣地。后軍一萬騎退步百米，隨時準備側翼出擊衝擊敵軍。

三月的北風呼嘯，凜冽的氣勢已然不那麼逼人。倒有幾分暖意在裡頭。兩軍相隔一里地對峙，明軍將士井然有序的列好陣型，鎧甲的閃光和雁翎刀的寒光，在正午陽光下格外炫目。袁字頭的紅色將旗赫然立於陣中，隨風撲撲的吹鼓起來。袁崇煥一身甲胄，他不會武術，但學會了騎馬。此時他勒著馬韁繩，坐騎在他身前噴著響鼻，似乎嗅到了大戰來臨，開始緊張不安起來。明軍眾將士緊張不安的盯著遠處的八旗兵，都等著看努爾哈赤如何出招。

處在山坡上的馬世龍，遠遠的瞧見北面二裡外的明軍和建奴，擺開架勢準備干仗。顯然明軍人數占絕對優勢。他向手下喊話道：

「兄弟們！孫督師已經派人來救咱們！再堅持一個時辰，一切都解決了！」

馬世龍此言不虛，再一個時辰步兵的三眼銃彈藥用盡。袁崇煥來不來救人，攻防雙方總有一方被解決。五千餘步兵看到遠處的騎兵隊伍，看到了希望。身後的小山坡越來越窄小，五千人容身之處收緊，已退無可退。好在岩石坡面高低不平，八旗兵騎馬不穩，攻擊陣型不齊，明軍可以從容用火器營對付。雖然是騎馬輪番上山仰攻，可這半天的山地馬拉松，馬也受不了。女真騎兵忽然停下，決定不再騎馬硬突。一批建奴下馬，一千騎兵變成步兵陣容，強攻明軍防線。

明軍三排三眼銃將士，在兩排盾牌兵的掩護下反擊敵軍。但填充火藥需要時間。建奴步兵利用空擋，一個衝鋒撞開盾牌兵，衝到明軍陣地中間。最前面一排神機營將士來不及反應，只得掉轉槍頭，倒拿三眼銃當兵器砸向建奴。後面兩排依次裝填、開火，近距離殺傷八旗兵。山坡上火器的一排排射擊聲，伴隨著建奴的吼叫聲此起彼落。

三眼銃作為兵器，終究沒有八旗兵的關東大掃子動作快。眼看明軍三排火器營隊伍節節後退。馬世龍號令最後一千步兵，揮舞雁翎刀衝上去頂住建奴。

大刀對馬刀，明軍將士們的陣地穩住了。他們用雁翎刀、三眼銃和殘存的長矛，牢牢卡住陣地。建奴一千下馬的前鋒，打到現在疲態盡顯。他們圍著明軍防線一點一點的往上拱，總有到山頂的時候。

山坡下，隨著努爾哈赤隊伍中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建奴的鐵蹄帶著甲胄的撞擊聲，向袁崇煥的隊伍衝來。三千人的正面衝擊，攪動整個地面顫抖不已。袁崇煥的手下，多為第一次與女真騎兵野外正面對決，眾人胸中如有小鹿不停的跳動。明軍按照孫承宗的統一陣容，盾牌兵頂前面架起掩體。三排飛礞炮正面迎敵，輪番交替射擊。

三千騎兵尚在百米外，第一排次的飛礞炮轟鳴聲四起。炮彈打到八旗前鋒部隊頭頂，四散炸裂。努爾哈赤的兵士和馬匹被鐵片刺破盔甲，炸傷一大片。短暫的混亂過後，騎手們發覺自己仍然可以策馬揚鞭的衝鋒。

飛礞炮的面殺傷，對付全身甲胄的建奴，只能穿破鎧甲造成皮外傷，不至於失去戰鬥能力，女真騎兵仍然奔涌過來。前鋒離明軍陣地不足六十米。寄予厚望的飛礞炮沒有想象中厲害。袁崇煥吃驚不小，這下如何防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