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只綁票不要錢
熊辰豪第三次跟袁三叔提出，不僅為報家仇，上升到保家衛國的高度。魏忠賢不除，宦官干擾遼東軍務不免。遼東守將受宦官挾制，敗仗實屬必然。所以說遼東要想取勝，非除掉魏忠賢不可。當然這是大牙想出來的說辭。誰知道遼東跟魏忠賢是正相關、負相關呢？最後落腳到熊辰豪打入敵人內部的問題。這一步不走出，魏忠賢難除掉。三叔聽完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才十四歲，毛還沒長齊呢？怎麼玩的過人家魏忠賢？」
毛確乎是個問題。熊辰豪倒是開始長了，不過看著還是孩子。別說魏忠賢，他侄子都未必認真看待。
「三叔，我跟你這麼久，本事可沒少學。你不妨讓我在山寨里試試，看魏良卿能否上鉤？」熊辰豪請命道。
熊辰豪跟自己學到什麼本事，三叔心知肚明。無非坑蒙拐騙，蹭吃蹭喝，殺人越貨，忽悠人的那套玩意。江湖上混跡猶可，想拿去對付魏公公，除非魏忠賢得了老年痴獃。
熊辰豪將計劃給袁三叔一說，執意要試試。三叔考慮再三，熊辰豪這孩子如此要求上進，不好直接打擊他積極性。他願意試便試試吧，再怎麼說，魏良卿人在山上，這孩子不會吃啥虧。袁三叔便答應下來，去跟陳老三說配合的事情。
第三天下午，一切準備妥當，陳老三派人將熊辰豪關到魏良卿那屋。木頭房子只留半格窗戶供陽光照曬。千戶大人一關就是三天，沒一個說話的人。今天送進來個半大小子，總算有伴可以排遣寂寞。
熊辰豪進去那會，裝作極不情願，被張七一腳踢中屁股，踹進木屋。
你小子跟我有仇啊？還真踢！熊辰豪揉著屁股，心中暗罵張七。
魏千戶坐在地上，透過半格窗子的光線，覺著這孩子有點面熟。問他道：
「小孩，你今天擄上山的？」
熊辰豪沒回話，裝作吃驚的問道：「您不是千戶大人嗎？怎麼還活著？小人還以為您被殺了呢。」
何出此言？魏良卿慌忙問道：「他們要殺我？」
「小人是聽看守我的賊人說起，賊人開價四萬兩銀子。卻沒人送銀子來贖大人。小人還以為您早被撕票了呢。」
「混蛋！老子四萬兩銀子都不值嗎？」魏良卿想想就來氣。
大牙心說您還真不值這個價，誰用誰知道！
魏良卿這個千戶當的相當失敗。前面那幫軍戶沒一個抵抗，全數投降，害得他被擄上山。如今四萬兩銀子又沒人肯出。魏千戶十分不忿，咱們魏家是拿不出四萬兩銀子的人家嗎？若還有機會出去，一定向魏叔告狀，將本地知府到縣令全數打入大牢。
魏千戶想起來，這孩子是當天跟自己堵路那撥人里的。便問熊辰豪的贖金山賊開價多少。熊辰豪老實答道：
「一千兩。」
「差這麼多？太黑了！憑啥要我四萬兩？」魏良問道。
「您是千戶，魏公公的親侄，贖金開低了有損您形象啊。」熊辰豪笑道。
話倒也有道理。若跟這小孩開價一樣，豈能顯示咱的身份？魏千戶問道：
「你的贖金交齊沒有？」
「交齊了小人還用在此陪大人您？小人家裡還在湊呢。今天剛交了三成首付。」熊辰豪胡編道。
「哦？贖金還能分期付款？」魏良卿感覺挺奇特。
熊辰豪忙轉為悲戚之色，唉聲嘆氣的說道：「家裡那湊得足那麼多銀子。好不容易東挪西借，交出三百兩銀子。他們才同意寬限一月。還說給我改善待遇，換個廳局級陽光房。沒想到魏大人也在這裡。」
魏千戶便與熊辰豪交換一下這三天的情況。看來千戶大人的待遇果是不錯。熊辰豪一天一頓飯，終日見不得陽光。魏良卿一天兩頓，透過窗格子還能見到太陽。
兩人關在屋內，難兄難弟，幾乎無話不說。五天之後，便形同莫逆之交。真應了一句話：一起同過窗，一起蹲過牢，一起扛過槍，那都是過硬的交情。
魏良卿本質上是個農民，靠著魏忠賢的關係，被周圍人眾星拱月一般捧著，自然膨脹的要飛。他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大侄子，隨便作威作福。好在吃此悶棍，他清醒許多，看透了世態炎涼。山裡頭這幾天，魏千戶有充裕的時間思考人生。終於想明白，富貴如天也得有命享受。關上一周以後，魏良卿不再想著如何報復打擊那些致他困頓於不顧的軍戶們、官員們，只有一個渺小的要求：
救我出去！
等到關山上的第十二天。看押的山賊窗戶口喊話，叫周處源準備出去。周處源即是熊辰豪他們路引上的冒牌身份。不知那個村的倒霉玩意，被袁敬忠託人花錢找里正套牌。
熊辰豪要啥準備，帶著一身熏臭的身體，終於可以重獲自由了。聽見周處源要走，魏良卿顯得格外急迫了。
怎麼回事？一個中等人家都出的起贖金，我的贖金到現在還沒著落？怎麼說我魏大爺也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太監怎麼了？太監也是人吶！你們太瞧不起人啦！
他便拉著熊辰豪的手，哀求道：「老弟，救兄弟一把吧！求您出去以我的名義，借四萬兩銀子，贖我出去。若救得我出去，我魏良卿定為老弟您做牛做馬，絕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
嗯，火候已到。熊辰豪扮作愛莫能助的樣子，為難道：「千戶大人不必說請字，小人出去后自當營救。只怕人微言輕，沒人肯借小人那麼多銀子。」
魏良卿一陣摸索，從衣服內找出一塊牙牌，交到熊辰豪手中。囑咐道：
「兄弟我的牙牌，老弟出去后找些錢櫃、當鋪，就說是我魏良卿用錢，問他們借借看吧。」
「魏大人放心。小人不管湊出多少銀子，都會拿上山來。屆時看能否跟山賊砍砍價吧。」熊辰豪此話說的很誠懇，魏良卿感動的想哭。熊辰豪接過千戶身份的牙牌，安慰一回魏良卿。便聽木頭門打開，外面喚周處源出去。
魏千戶帶著無比的憂愁，與熊辰豪依依惜別。此刻近乎生離死別。對魏良卿來說，拿不回銀子，他倆就永別了。大牙不得不醞釀些眼淚，無奈演技不過關，滴不出淚來。他只得作抽泣狀，抽幾下鼻子，有哽咽之聲。沒辦法，淚不足聲音來補。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魏千戶真哭了，眼淚嘩嘩的。
門外的看守催促道：「周處源！到底走不走？你要捨不得魏良卿，留下陪他過吧。」
哪能呢！咱倆沒感情！我與他不過逢場作戲。
熊辰豪走出來徑直到住處。袁老三和陳老三倆人在等他回來說話。
袁老三見到熊辰豪，笑道：「九天的二人世界，過的可好？」
熊辰豪說道：「三叔，魏良卿當我兄弟一般，這九天監牢做的值。他求我幫忙湊錢，贖他出去呢。」
陳老三笑道：「你還真想贖他出去？」
大牙想，不贖魏良卿。前面陪他坐牢，培養感情，豈不白費了？便回道：「三哥，贖金我出，你放了他。多少銀子你開個價！」
陳老三說道：「小老弟，不是銀子的問題。魏良卿這人我不能放。」
大牙一聽此話，傻眼了。自己進去之前說的好好的，這會怎麼變卦了？要加銀子直說嘛，我又不是拿不出來。他看到袁三叔不懷好意的笑著，心想一定是三叔搞鬼。便嚷道：
「你們不能這樣！說話不算話！要多少銀子我出，一萬兩都給！」
「嗨！我說你小子鐵了心認賊作父嗎？魏良卿給你啥好處？你這麼給他賣命？」袁三叔不悅的說道。
敢情前面三叔是忽悠我呢！教我體驗一下監獄生活？大牙可不幹了。
「魏良卿奇貨可居你懂嗎？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三叔你嫌棄這嫌棄那，咱們熊家什麼時候能翻盤？」熊辰豪徹底爆發了。
「好！你熊辰豪自甘墮落！老子不攔著你！可有一著，將來落到魏忠賢手裡，死到臨頭你可別後悔！」袁三叔火氣上來，說的話挺重。
三叔你咒我呢？憑我手裡這無本買賣的複印機，我會死？大牙頗不服氣。
「死就死！誰怕誰！」
陳老三勸解道：「兩位，兩位，別為一個狗東西傷了和氣。」他對熊辰豪說道，「不是我陳老三不願意放魏良卿，實在是不能放呀！」
「你綁票不就為錢嘛，我有錢！我真有錢，不騙你！」熊辰豪說道。
「咋就聽不進去話呢！我說了不是錢的事！」陳老三作難道。
你們山賊綁票不為錢，難道真是「替天行道」？
我咋看你陳老三，不像這樣的人呢？
「不為錢？山寨好吃好喝招待他們二三十號人，圖啥？糧食多的沒處放？請人幫忙去庫存？」熊辰豪十分不解。
陳老三說道：「實話跟你說吧，你以為我陳老三想惹魏良卿嗎？我只是受人之託，逼不得已。」
事情正在起變化。看來，有個幕後操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