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章 插曲

第四百十章 插曲

這話聽在一旁的丫鬟耳中無非是劉氏與大郎君憂心世子的身子,可聽在石明宗耳中卻是萬一敗露,劉麗華會將所有事情一力擔下,以保住石明宗。石明宗又是愧疚又是不忍,眼眶都紅了,想要說話又開不口,咬著牙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這對母子倒是做好了頂壞的打算,卻沒想到信使帶來的消息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卻是自盛氏隨蔣苓石秀兩個進京之後,看在盛氏在平陽公主身邊服侍的份上,蔡老漢夫婦與桃娘待麗娘還算得和氣,也給吃飽也給穿暖,連給文郎買糖也能分麗娘一塊,要照這樣下去,又有盛氏不時從京里寄些銀子來,一家子倒也能過得富裕安穩,不想那個文郎實在是個惹禍的苗子。

從前蔡家不過是個不入流,連著品秩也沒有的小官,已然將個文郎驕縱得利害,在家裡說一不二,除著蔡旻,旁人都要看他臉色,更不要說麗娘了,別說搶她東西,連著打罵也是常事,桃娘只會說小郎君家家的都是這樣,待長大了就好。又說,哪有兄弟姐妹之間哪有沒爭執的,小時吵得越厲害,待到長大反而更親近些。兩個老的原就不怎麼把孫女放在心上,對盛氏不寬厚不能容納桃娘險些叫蔡家的根苗做了奸生子也有不滿,所以桃娘一說就中,起先幾年麗娘叫文郎壓得極苦。

待到了盛氏進了益陽候府,月月有收益不說,又有蔣苓撐腰,蔡旻這才壓著桃娘,不許她再縱著文郎苛待麗娘。可文郎的性情早就養成了,一天半天的還忍著住,日子一長,本性就有些露出來,好在還叫蔡旻耳提面命的壓著,到底不敢過分。

可他在家裡頭不能撒野,便把氣都撒到了外頭。

也是皇室內遷,將原先在魏城的皇親貴胄高官巨室帶走了大半,餘下的十中無二,是以連著蔡家這樣兒媳婦在平陽公主府里服侍世子的人家都有了點身份,而文郎又被嬌寵著,手頭上很是活絡,是以很有些男孩跟著他玩耍,聽他驅使。

文郎自己礙著蔡旻不敢拿麗娘如何,卻不妨礙他私底下哄著跟隨他玩耍的那些頑皮郎君作弄麗娘。這些小兒郎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小的更只有七八歲,眼裡心裡只有文郎的身份與他手頭的錢,哪裡有什麼善惡呢?爬在牆頭笑麗娘沒有娘不算,還有趁著文郎帶他們進房,捉了蟲子嚇她的,常嚇得麗娘大哭。

文郎是自家孩子教訓得,可除了蔡旻,桃娘與蔡氏夫婦幾個回回訓文郎都是輕描淡寫的說過,哪能叫文郎害怕。至於那些作弄麗娘的小郎君卻是人家的孩子,蔡氏夫婦自然不會為著個孫女兒去得罪旁人,而桃娘更是不會為麗娘說話,至於蔡旻,他自恃有個身份,至多吩咐桃娘小心,也是再不會為麗娘說話,是以縱得文郎與那些小兒郎更是肆無忌憚,終於闖出大禍來。

卻是那幾個小兒郎里那個頂大韓三郎的也有十二歲了,已曉得美醜,而麗娘雖然叫個麗娘,面目也生得清楚,可自小沒過過快活日子,常常低著眉頭,人也不挺直,看著便不精神,瞧著就是個不起眼的醜丫頭,是以作弄起她來可以說毫不手軟。拿泥塊扔麗娘,她不哭不鬧,扔個蟲子,麗娘起先還會叫,到後來也不躲了,作弄起來一點不有趣,多有放棄的。可不想,這幾個人才停手不久,那日韓三郎過來尋文郎說話,正撞見麗娘抱了只三花貓坐在樹下,從前低得看不清面目的臉上帶些笑,猛然看見竟頗有幾分可愛,一下竟是呆了,不但呆了,還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叫「麗娘?」

可麗娘是叫他們作弄怕了的,覺著有人看她,一抬頭,見是韓三郎,扔下貓轉身就往家裡跑,卻不想一腳踩在自家裙擺上,一頭重重栽在地上,連著額頭也摔破了。韓三郎從前頑皮,也不過是些惡作劇,並不真想傷人,所以驀然看著麗娘摔破頭,心上也害怕,也不幫著叫人,反是轉頭就逃。

也是時間太不巧了,蔡旻在衙門裡,蔡氏夫婦兩個去了蔡旻舅家,將個小丫鬟也帶了過去充場面。可憐麗娘孤零零倒在地上,竟是沒人看顧,直到桃娘從自家卧房出來才看見。小孩子家家摔傷是常事,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可在桃娘看來,麗娘會摔著怕是文郎的手筆,為著不叫文郎受蔡旻責難,桃娘一樣不為麗娘請郎中,反是夥同廚房裡的丁婆子一起將麗娘抬到她房裡放到床上,替她擦乾臉上的血污,扯過被子來蓋著,竟是做出她在睡覺的模樣。

麗娘這一跤摔得疼,好半日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只一張眼便覺著頭暈,待想叫人,才一開口就覺得腹中翻騰得厲害,竟是想吐,嚇得她不敢再喊。是以直到用晚飯的時候才蔡旻發現麗娘不在。

蔡旻對著女兒也不能說全不在心上,見她不在,自然要問,桃娘卻說麗娘下午頑得狠了,這會子累,已睡了,再晚些把吃食送過去也是一樣的,竟是輕而易舉將蔡旻瞞過了。一直要到次日早晨,蔡旻還是沒看見麗娘,這才發覺異常。

蔡旻不顧桃娘阻攔往麗娘房裡走了一回,麗娘躺在床上,面色發白,額角一大片青紫,呼吸輕緩的幾乎察覺不到,這才驚覺麗娘出了事,可這時離麗娘摔傷差不多已有一整日了。

摔傷頭腦的事可大可小,可真要是小事,麗娘又何至於睡了幾乎一日?要是昨日就請了郎中,雖然不說能保麗娘無事,可也不至於這樣昏昏沉沉地叫不醒。所以,蔡旻請來的郎中只是不住的搖頭,要蔡旻另請高明。

別說麗娘這頭連著盛氏,旁的不說,若是盛氏曉得麗娘出事,一時惱了,在公主或駙馬跟前說幾句,蔡旻的前程就要付諸東流。便只說麗娘是蔡旻親女,也沒有這樣干看著她去死的道理,蔡旻還有些人心呢。是以這個不肯,就請另一個,一連換了三個大夫,終於尋著了個大夫肯出手。

這郎中姓個田,論起來說他大夫也是誇他了,實際不過是個鄉里行腳的郎中,每日在各個村莊里行走,替莊戶人瞧病。聽起來這位田郎中像是沒什麼本事,不然也不能這些年都自鄉村裡轉悠。可人都沒想到,農戶人要只是感染風寒,通常都是自己扛過去,決計不會請郎中來,那些錢還要留著吃飯買種子呢。等到要請郎中了,總是病得重了,這時郎中要力挽狂瀾就要有些本領。田郎中能在這個境地下闖出些名聲,可見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也只有田郎中看了麗娘之後與蔡旻沒回絕,答應試試。這一試就是一個多月。麗娘雖然沒能起身,臉色倒是比從前好了許多,可銀子也真是流水一樣的花下去。是以,蔡旻還真的寫過信給盛氏,訴說家中艱難,只信才寄出沒幾日,是以看見京里來人還十分驚訝。

石明宗假造信件一事,竟就這樣陰差陽錯的揭過了,消息傳進京城益陽候府時,益陽候府已更名為敬國公府,卻是登基大典后,蔣璋追封元后岑氏為文德皇后,又立蔣存智為太子,而諸功臣也各有封賞,石秀也從益陽候封做了敬國公。

雙喜臨門的是,福郎熬過了痘症,已然出來了,雖然人比進去時瘦了一大圈,可臉上身上連著一個疤也沒留,實在能說句萬幸。石秀抱著福郎幾乎不肯撒手,還是蔣苓勸說福郎要洗澡更衣,石秀這才戀戀不捨地將福郎交與保姆抱下去,自家拉著蔣苓回房。

阿梅阿蘭等丫鬟早在正房院前候著,看見蔣苓歸來,先哭著拜見,訴說這些日子的擔憂挂念,直說得蔣苓的眼也有些紅,這才簇擁著蔣苓回房。

正房的凈房裡早預備了熱水,一時沐浴過了,蔣苓重又梳妝了,這才出來與石秀相見。

石秀與蔣苓之間可以說聚少離多,可沒有一回像這次一樣,執手相看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彷彿有許多話說,又彷彿什麼也說不出來。過得好一會石秀才道:「三娘辛苦了,瘦得這樣,得好好將養些日子才是。」

雖然蔣苓在裡頭照料福郎時,石秀每日都將外間的事寫成條子遞進去,到底不能事無巨細,更何況思念他們母子的話,又哪裡是能寫在紙上的呢,是以甫一見面,石秀便有許多話要告訴蔣苓。而蔣苓在裡頭陪著福郎,也有福郎的種種故事要告訴石秀知道,這也是為著叫石秀更心疼福郎些,好為她下頭的話做釘腳。兩個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直叫石秀覺得福郎這回能出來,真好說句死裡逃生,簡直很不能把福郎抱到身邊來,時時刻刻親眼看著才好。

果然,在石秀對福郎百般憐愛之際,蔣苓忽然問道:「盛氏何在。」

聽見蔣苓問盛氏,石秀毫不意外,想也不想地說:「當時福郎在病中,不好輕易處置,所以盛氏還關在後院,如果你要見他,我這就命人將她提來。若是你想見她,立時打發出去也是一樣的。」說了,又頓了頓,「我想著父皇尚且大赦,還是不要傷她性命的好。」

蔣苓笑道:「我若是要她的性命,早在裡頭時就好動手了。我當時若是說了,你還能不答應嗎?」

石秀聽了也笑,「是我多想了。」說了轉頭吩咐下去,叫把盛氏提到院里候著。

蔣苓看著石秀吩咐了,又問,「怎麼不見他們?」

石秀明白蔣苓問的是劉麗華母子,他倒不是想回護石明宗,他也曉得只憑他一句,「盛氏之女的確是病重,且以卧床許久」,無憑無據的蔣苓不能就信,必是要親自問上一問。之所以不叫他們到眼前來,實在是覺著蔣苓操勞了這些日子,歇息之後再問也是一樣的,畢竟人在府里又走不脫。是以在劉麗華與石明宗要過來請安時將人打發了回去,這時聽見蔣苓要見,當然不會拖延,只笑說:「是我擔心你累了,所以才吩咐他們不要過來。你即想見他們,我這就吩咐人去叫。」

蔣苓瞥石秀一眼,笑而不答。

再說劉麗華與石明宗兩個都是心裡藏著鬼的,來拜見蔣苓也是不得已,叫石秀打發回去時還在竊喜,忽然聽見「公主駙馬宣召」,一顆心嚇得險些跳出來,又不敢不來,只得奉召,行到正房前時,母子兩個恰好遇著,彼此對看一眼,報名低頭而入。

正房內,蔣苓一身淺淡梳妝正吃茶,長長的裙擺逶迤在地,輕紅淺紫,拖出一室溫柔。她神色越是平和,在她手上吃虧無數的劉麗華母子越是警惕,一前一後上來行禮。

看著石明宗跪下,蔣苓連著眉毛也沒動一根,只把茶盞回手擱在几上,又理一理袖口,這才道:「起來罷。」說了,又看向石秀,笑吟吟地說:「他們怕你呢。」

這話叫人簡直沒法接!要說沒有,蔣苓看著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一眼斜過來,就像有無數話等著,比如她大半個月都在裡頭看護福郎,現在出來了,她是公主是主母,劉氏母子要是對石秀沒有畏懼,便是石秀不叫他們在正房裡等著,也該在門口行個禮,怎麼石秀一說他們就走了個沒影子。要答是,只怕下頭就能跟一句「為甚?」石秀待石明宗除著不叫他做世子,可也全沒嚴苛的時候,甚至連著重話也極少說,侯府庶出大郎君該有的一樣不少他的,這還怕,可見不是膽小怯懦便是個心不足的,一樣不能叫人喜歡。

偏蔣苓這句話又帶了個「他」,便是問石秀話,石明宗和劉麗華就是要辯解也無從開口,只有劉麗華剛回到石秀身邊時,仗著從前的情分也曾搶過兩次話,轉頭就吃了虧,之後再是心懷不忿也不敢在蔣苓跟前強出頭。石明宗就更是了,他跟著劉麗華投到石秀身邊,本以為會是父慈子孝,不想石秀一直要他謹守為人子的本分,所以哪裡敢開口呢?

石秀輕輕咳了聲,說是:「他們沒做錯什麼事,怕我作甚?倒像我不講理一樣。」聽到蔣苓那句,石秀便曉得她心中不滿,可礙著蔣苓身份高,且不論如何福郎確是受了委屈,如今大郎也不過生受一句,也算不得大委屈,也就含混過去了。

不想那句「沒做錯什麼事」聽在蔣苓耳中就成了石秀回護石明宗,不由細想她是否太輕信石秀,可她的耳目遍布敬國公府,從來沒發現石秀有什麼異常舉動。又或者是她太小瞧劉麗華母子,想石秀與劉麗華是少年的夫妻,感情非比尋常也是有的,想到這裡,不禁心中發笑。

而在石明宗聽在耳中,因他心虛,不免以為是個警告的意思,連看也不敢看蔣苓,只怕怕她因此起了疑心。

夫妻們好好一個小別重逢,就是因著這件插曲以至於相敬如賓,晚間不過並肩躺在床上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就歇息了。

到得次日,蔣苓帶著福郎進宮面聖,一來是向蔣璋賀喜,二則也是謝恩。

雖然蔣璋如今待福郎平平,可不妨礙蔣苓依舊是他最心愛的女兒,看她平安出事出來,歡喜之餘依舊不滿她捨身涉險,接過賀表看也不看就放在一邊,說她行動冒撞,眼中只有福郎,全沒想著自己的身體,更沒想到他這個老父親的心情,簡直好說個不孝云云。

蔣苓曉得蔣璋這是疼她,也不辯解,由得蔣璋責罵,只是唯唯。

蔣璋說了幾句之後,話風一轉,又轉到了蔣存智身上,道是:「二郎向來愛護你,即平安出來了,也該去賀他,賀表寫了嗎?」

蔣苓笑道:「這哪能忘呢?和給阿爹的一樣,都是我親手所寫,可沒假手長史。」說了,還得意地將袖中另一封賀表顯了顯,看得蔣璋再生不出氣,笑著點點她,「福郎即熬過了出痘,世子位就該定下了。去吧。「也省得一個民婦生的不知所謂的東西,也敢趁著他外孫子得病一公府大郎君自居。母子兩個都是蠢貨,敬國公那個爵位是石秀想給誰就給誰的嗎?也不問問,爵位到底是誰家的。

聽見蔣璋這句,蔣苓便曉得石明宗怕是趁著福郎出痘沒少做妖,連著蔣璋都驚動了,心中不滿更甚,面上卻是一點不露,肅容謝恩,舞拜而退。

要說石明宗不過是個公府庶子,即沒才名又沒美名,便他是石秀長子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身份,別說石秀是個明白人,便是他糊塗,蔣璋也能叫他不糊塗,是以,石明宗應該入不了蔣璋的耳才對,怎麼就能讓蔣璋發怒呢?這一回,石明宗也的確是個無妄之災。

卻是蔣存禮之妻胡順娘有個堂兄叫做胡夢麒。胡夢麒有一女婉娘,妾武氏所生,將將十五歲,秉性聰明溫柔,相貌也頗為秀美。胡夢麒待武氏平平,對這個女兒倒是看重得很,心下里還有胡順娘都能做得王妃,他的女兒比之胡順娘也不差什麼,更有個王妃姑母,自然也應該有好前程之想。

他倒也有志氣,把眼睛竟是看到了蔣承業頭上,又覺得以婉娘的出身,憑著祁王妃這姑母,做正室確乎有些勉強,倒不是不能爭一爭。便是爭不過,側室也不委屈,有朝一日,一樣是個娘娘。又可惜祁王的嫡長子年紀實在小,婉娘又太大了些,不然倒是個近水樓台,且自家侄女兒做媳婦,自然婆媳同心一致,順娘還怕世子不貼心么?。

只是這些自以為能長保胡家富貴的想頭一直藏在胡夢麒心裡,別說婉娘不知道了,就是順娘也未必清楚。好在婉娘即生得可人意,性子也溫順,能討順娘喜歡,是以胡夢麒想法設法地婉娘送了去給胡順娘作伴。

胡順娘對倒是是樂見其成,一來,胡婉娘一瞧就是個有志氣的,這的人必定不甘久居人下,她這做堂姑能成全自然成全。婉娘要有出息,對蔣存禮總不會是壞處。二則,婉娘一向聰明伶俐,她有看顧不到的地方,還能做她一雙眼,替她周全一二。

不想。婉娘就此認得了石明宗。

要說石明宗的皮相也好,也有得宜的舉止談吐,更有天意弄人的身世,看在將將懂事的小娘子們眼裡正是個可憐人,就連婉娘也不例外,就把石明宗看做個可憐人。更兼她姑丈蔣存禮與蔣苓兄妹之間平平,婉娘自然偏向她姑母姑丈,所以嘴上不說,心中多少覺得蔣苓仗勢欺人,因而對石明宗更是憐憫。

而石明宗身份與年紀都在尷尬的時候,照著他的年齡也該在外走動,與差不多人家的小郎君交遊了,可這樣,要麼是做一起讀書。同窗共讀,也就成了夥伴,要麼是由做父親的帶領著交際。可石明宗從前沒念過多少書,與同齡小郎君差得遠,自然不能在一塊兒上學。而石秀又常年在外征戰,也無人帶領他。是以,石明宗都好說是孤身一個。難得識得個小娘子,又是和善又是溫柔,年紀也相仿,可不就願意說話。所以兩個人兩個私下裡竟是有了書信往來。雖然說的不過是些雜事趣聞,全無私情,可真傳揚開去,到底與婉娘不利。畢竟胡婉娘也只是祁王妃的娘家堂侄女,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出身,再在閨中與外男有些糾葛,哪家牌子硬的貴胄能瞧得上她呢?身份上差些的倒是能不計較,可又與祁王有什麼助益呢?

且石明宗雖然是石秀親子,可頂頭有個公主嫡母與嫡母所出的弟弟壓著,便是能得石秀蔭庇,前程也有限。這樣的出身來歷原是不能入胡順娘眼的:一個沒大出息的庶子,還要得罪蔣苓,又何必?

正在胡順娘想要叫婉娘與石明宗斷了書信往來之際,情勢陡轉,福郎出痘了。且蔣苓與石秀夫婦兩個那麼仔細的人,竟是用了個頂靠不住的婦人當著福郎的保姆,一院子的雜事都在她手上,以至於耽擱了。如今蔣苓情切關心,竟是不顧登基大典,更不顧自己死生一定要進院子陪著,連著聖上與二郎都拿她沒奈何。

痘症從來兇險,便是成人得了也未必扛得過去,何況個不足三歲的幼童,更是險之又險。至於蔣苓,她照料福郎必定身心俱疲,自家能不沾染上已是運氣了,福郎要再出個什麼差錯,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雖然大魏律法一樣不許以妾為妻,可劉麗華又不一樣,她是石秀的原配,原是天意弄人叫她和石秀失散了,後來重逢,石秀已經另娶,再沒有叫郡主屈身為妾的道理,自然只能委屈她。若是蔣苓有個萬一,她許就能回到原處,如是那樣,石明宗一樣又是嫡子了。

雖說這不過是也許或許,就是真有萬一了,蔣璋蔣存智父子們未必能答應。實在是少之又少的可能,可即有這可能就不好與石明宗絕交,以免白得罪人。是以,胡氏就斷了叫不許婉娘與石明宗通信的念頭,甚而還裝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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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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