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 51

曉光從廠門走出，就決定了要步行到王舒的住處，儘管三站的路程要花費他半個小時。

冷風嗖嗖地肆虐著曉光的臉，體內的酒精差不多也揮發殆盡了，一種酸楚感慢慢地佔領了曉光的神經。曉光突然想哭，莫名地想哭，但他強忍著，因為在他的人生哲學里，哭泣就意味著懦弱，就幾乎和向生活投降等質。他慢慢地細數身上的傷處，其實他明白，橫亘在心中的傷痕是自己的歉意，他發現自己欠了太多人的人情：父母的親情、王舒的感情這些都不還不了的。自己身無分文，無依無靠，仿若秋風中的落葉，隨風飄蕩。何處才是他的歸宿？他站住了腳，停止了思考，因為比起面對現實來說，他寧願選擇躲在黑暗中逃避，他寧願讓自己象個上足了發條的木偶，或者是被惡魔掏空了的行屍走肉。

曉光推開了門，王舒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曉光看到了王舒臉上兩條風乾的淚痕，他坐了下來，靜靜地盯著王舒看，這位熟悉的陌生人，居然也能無私地幫助他、呵護他，他忽然感覺冥冥中是父親的在天之靈讓王舒這樣做的。他累了，帶著殘留的一絲醉意和無限的內疚，慢慢地入睡了。

「曉光，起床了，你怎麼也睡在這啊？什麼時候回來的？」王舒邊梳頭邊問正在揉眼睛的曉光。

曉光伸了個懶腰，回頭看了看客廳的時鐘：「喲，要遲到了，我得趕緊。」

王舒停了下來，疑惑地問曉光：「你不是昨天辭職了嗎？你到哪去？」

曉光迅速地走進了廚房，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奶茶：「沒有辭掉，今天還得去」

「沒有辭掉？」王舒走在曉光的面前。

「對啊，姐，放心，我不會跟楊玉君死磕的。」曉光想把昨天的事告訴王舒，但話到嘴邊又咽下。

「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王舒小心地問。

「哪能啊，你是我姐，我瞞誰也不能瞞你啊。」曉光雙手放在王舒的肩上。

王舒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曉光立即收回雙手。

「對了，姐，你今天不去學校？」曉光走到大門口轉頭問。

王舒象是記起了什麼，拍了拍腦門說：「今天上午沒課，下午去。對了，李麗告訴你我，鹽房路口的電燈柱上貼了個尋人啟事。名字寫的是你。」

曉光定格在那裡，深藏在心中的記憶又被連根拔起。

「你。。。不會？」王舒小心翼翼，因為她知道在曉光的心中，尋人啟事就是與曉光的過去、曉光的傷處密切相關。

曉光回過了伸，點了點頭，嘴裡似是而非地嗯一聲就關上門離去。

一路上坐在公車上的曉光都在靈魂出竅，今天已是第二次有人提及涉及他的尋人啟事，不會是母親真的找到北京來了吧？曉光閉上眼，腦子裡虛幻著母親出現的場面，他會義無反顧地鋪向母親的懷中，象個嬰兒一般地依偎在母親的懷中。

「小夥子，你的座位能不能讓給這個老奶奶坐。」

曉光抬頭，驀然發現面前站著一位警察，他下意識地后縮了一下，他以為遲早一天被警察抓住的時間今天就來到了。

「小夥子，你沒事吧？」男警察彎著身子問。

曉光回過神的時候，車停在了一個公交招呼站上，他站了起來迅速地下車，跑向了遠方。

警察示意老奶奶坐下，回頭看著奔跑的曉光，皺著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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