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衣天使

自從知道不能留校后，林子昂便開始了漫漫的求職路。

畢業后的一個月他都是在打零工和找工作中穿梭奔走。也因為每天的忙碌，他慢慢意識到與夏帆說話聊天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聊天，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報喜不報憂，他突然覺得離以前那個一天沒有彼此的消息就坐立不安的自己越來越遠，一種莫名的惆悵戳在胸口，隱隱作痛。

終於在一個暑氣正旺的午後，他收到了一所大學發出的面試通知。笑容一點點兒爬上了他俊朗而憔悴的臉龐，扯開了似乎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

這是他一個月來的第一個笑容，他飛奔著跑向網吧，他要第一時間和夏帆分享這久違的喜悅。

「我做夢都沒想到咱們的數學老師居然是這麼帥氣又可親的大男孩。」

「他還是超級暖男，那天放學后因為給我解答問題兒碰上了大雨，他還打著傘先送我回宿舍，我的心都醉了。」

「是啊，是啊，以前我最討厭數學課，現在我希望每天都有數學課。」

「你們幾個羞不羞啊！林老師可不是你們幾個能在背後議論的。」

「孟琪，我看你是吃醋了吧，我怎麼覺得酸溜溜的。」

教室外幾個女學生正在嬉笑逗趣。孟琪也在其中，她身著白裙，潔白的肌膚越發嬌艷欲滴。整齊烏黑的馬尾辮透著青春和幹練，可愛的瓜子臉上盪著的自信，一身名牌的她在人群中光芒四射。

她就是班上的班花，是孟企總裁的千金，也是暗暗仰慕林子昂的學生之一。她眼中的林老師博學多才，不溫不火，一雙深邃的眼眸里時時散發著攝人心魄的成熟與堅定，他的沉穩中又蘊藏著一種憂鬱而獨特的氣質。

當林子昂作為老師站在講台上的時候。夏帆她們也在宣誓中開啟了救死扶傷的護士生涯。

剛宣誓完的張曉梅一臉不悅和無奈。「完了，完了，在這非典時期咱們就這樣踏上滿是硝煙的戰場，投身生死未卜的事業了？我張曉梅怎麼就走上這條路了。」

「小妹，以你的條件，想退還不是一句話，我們才是真的進退無門，只能聽天由命呢。」柯逸菲也嘆息到。

「沒你們說得那麼恐怖吧，不就是六年嘛，六年很快的，這一轉眼咱們不是來這兒都四年了，六年後咱們就是脫困之鳥，任我翱翔了，六年的今天就是我霍貝交辭職信的日子。」

「也算上我！」陸芸也應和道。

夏帆沒有說話，這次住院對她打擊很大，她的心情很複雜，她需要履行她的使命，她也開始探索她的人生。

五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抱怨和笑聲一起隨風飄散。

回家的路很長，但有了陪伴就不再孤單。

星期一的早上，夏帆一等人穿著嶄新的護士制服走進了醫院，開始了她們救死扶傷的護士生涯。有了上學時的實習經驗，再次走進醫院時，病房對她們並不陌生，沒有期待，沒有新鮮感，她們倒像是個度假回來的在職護士。正式加入到了護理行業的大軍，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的情願，不情願都被每天的忙碌磨平了稜角，化成了在病房奔波的汗水。

那天剛從一個病號房間出來的江醫生一臉的煩躁。

「每次洗傷口都被這個老太太罵一頓，是她自己忍不了疼，止痛藥我都給到最大量了，真是幫她還以為在害她呢，以為我願意呢。」DrJiang向一個護士抱怨著，一臉委屈和不滿。

「哈哈，江醫生，你也會抱怨啊，但是恕我們愛莫能助了，誰讓這高難度的包紮只能你們醫生做呢。」護士應道。

「其實誰都知道護士包紮傷口的技術和細心要比醫生強百倍好不好，他還非讓我們做，我看是這家公司的CEO就是存心和醫生們過不去！」

「江醫生，12號病人剛才大便弄髒了傷口，需要重新清理。」一個護工告訴江醫生。

「What?Again?（又一次？）」他崩潰的眼神像是逃不出狼穴的一隻小羊。「OMG，你吃了我算了。」

這位12號病人正是夏帆今天的病人，聽她的Preceptor（護士導師）說bed12的傷口是在臀部的褥瘡，因為大面積的潰爛傷口已經接近肛門，而她每次大小便后就會污染傷口，需要重新清理，這就給癒合帶來極大的困難。而且這個老太太應該是有錢人，生的嬌慣，一點兒疼痛也承受不起，只是現在老年慘淡，有錢而沒有親情，兒女都不在身邊。所以無論是誰給她換洗傷口都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夏帆進到她的房間時老太太正在大聲的哭喊著，生怕整個世界都不知道她的疼痛和委屈。她看到正在給她清理傷口的醫生戴著口罩，穿著圍裙，手忙腳亂，滿頭大汗。

夏帆看到了那雙無助的眼神，沒錯，那就是給了她無限溫暖和希望的眼神，她永遠不會忘記。

這時夏帆急中生智，她的一句話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力，哭喊聲竟然亞然而止。

「Auntie，你背上的這個痣像顆金蓮，好特別啊！」夏帆其實就是找話題和她聊天從而分散她的注意力。而她顯然找對了切入口。

「小姑娘，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三個對我這麼說的人，除了我媽和我老公，」老太太嘆口氣，「只是我那短命的老公，他就那麼狠心的走了，丟下我一個人遭罪。」老太太說著又是一輪哭泣，但這是傷情的呻吟。

夏帆見勢接著說，「Auntie，聽你這麼說你老公一定很愛你！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這時老太太停止了呻吟，竟不急不慢的說起了和她老公的故事。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江醫生急忙加快速度清理傷口。

包紮好后，老太太還在和夏帆說著她的愛情故事。江醫生這次穩穩的出了一口氣，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被罵而順利完成的。

「Missy(護士），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夏帆。」

「夏帆，謝謝你，你今天讓我很開心！」

聽到名字，江醫生抬起頭向夏帆看過去，沒錯，就是她。

他也笑著說道，「夏帆，謝謝你，今天我也很開心。」

他們對視，會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