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一直下

世界如此之大，可以無邊無際，世界又是如此之小，冬夏相隔只有一夜之差。一樣的天，不一樣的地，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奔波忙碌。

南洋一樣的火熱，一樣的美麗。重新回到已經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熟悉感就像用習慣了的梳子，一梳即通。

「姐妹們，我可告訴你們啊，在家的時候我還真想你們了呢！」霍貝一邊整理衣服，一邊一本正經的宣告。

「我也是，剛回家前幾天興奮又高興，後來就覺得沒意思了，不能上網，不能逛街，不能和你們瘋瘋癲癲的聊天，都覺得無聊了。」柯逸菲也附和著。

「不會吧，才三年你們就忘本了啊，我還真不想回來呢，在家多幸福啊，不用做飯，不用洗衣服，好吃好玩的管飽。我真是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那時爸媽不讓來，現在換成我不願回來，他們催我了。哎，我真是咎由自取，自討苦吃！」張曉梅還是一副懶散樣。

「我看是吃相思苦吧，瞧，多專業稱職的男朋友，已經在樓下等著了！」站在窗邊的陸芸說道。「天哪，這麼快，飛機的速度啊，我得趕緊去換衣服，還沒化妝呢，這下慘了！完了，完了。」張曉梅手忙腳亂的樣子引得一陣笑聲。

夏帆笑了，陸芸也笑了，面對生活，她們只能藏起心中的痛，只能更堅強。感恩還有這幫姐妹的陪伴，溫暖著她們一顆冰冷的心。

終年炎炎夏季的南洋，少了春秋的變換，日子也像是少了色彩，重複的季節像是模糊了時間的針腳。然而時間卻從不會因為誰而停留一秒。轉眼半年過去了。隨著畢業的腳步越來越近，她們的日子忙碌了起來，而患得患失的心也更加浮躁了。

「親愛的，今天一定要早點來接我啊，我可不能再多等二十分鐘了，一分鐘都等不了。」張曉梅在教室外煲著電話。昨天約會時，陳志豪遲到了二十分鐘。

「好了，知道了，我這不是工作忙嘛！行了，我盡量早點兒去。」陳志豪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我不管嘛，你都說現在我才是你生命中最important（重要）的。你再遲到我可就真生氣了。」張曉梅半撒嬌半賭氣地說到。

電話的另一邊，正在上班的陳志豪，因為臨時加的一個綵排正忙得不可開交。

聽到老闆的催促聲，陳志豪移開電話，應到，「好了，馬上過來。」

說完又對著電話說，

「隨便你，我很忙，掛了。」這次他沒有買她的撒嬌賬，顯然也沒能帶給張曉梅期待的回應，掛斷電話他就匆匆忙忙幹活兒去了。

被冷落的張曉梅委屈和惱怒一起在心頭翻攪。

她覺得最近陳志豪有些變了，尤其是對自己的態度，昨天就讓她等了那麼久，今天又冷言冷語，她越想越氣。

也許是女人那天生敏感的偵查力，也許愛情本來就像孩子般脆弱多變。至到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她徹底崩潰了。

那日轟隆隆的雷鳴在黑壓壓的天空中咆哮，從天而降的雨串瘋狂地拍打著大地和房屋，沖濺起的水珠模糊了遠處的樹木和川流不息的馬路。

張曉梅和霍貝被困在學校里，坐在圖書館中看著外邊的窗戶時兒流淌著一股股傾瀉而下的水串，時兒吞吐著如煙似霧的瀑布，在霓虹燈的映襯下，濺出一道道斑斕的水渠，隱約能聽到震耳的雷在咆哮，向整個宇宙昭示著憤怒的的力量。

「狂風暴雨無絕期，可憐身著新裝的me，小妹啊，我看今天我們是回不去了。」坐在窗邊的霍貝一臉愁眉不展，無聊的翻弄著早已看完的notes.

「圖書館關門前如果還一直下，就叫我男朋友來接吧，我先給他發簡訊。」她拿起手機就發信息，那會兒一臉笑顏如花。

「那不好吧，專門讓人家接一趟！」霍貝笑了笑，地接著說，「主要是吧，做電燈泡也是會害羞的」。

「男朋友就是在需要的時候，能隨傳隨到，隨時呵護，若不能做到，那做我男朋友豈不是太不稱職了，還要男朋友幹嘛!」張曉梅理直氣壯地說到。

但是半個小時過去了，隨著一條條去而不回的簡訊，張曉梅的笑臉被失望和憤怒一點點兒地侵佔著。

霍貝也覺得有些不對了，「可能他今天很忙吧，沒時間也是正常的，咱們還是自己回吧，」

張曉梅努力的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他不來我就不走，等他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他。」想起最近一段時間他的各種借口和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今天又在好姐妹面前放她飛機給她難堪，張曉梅更是越想越氣，說是惱羞成怒也不為過。

「你也太誇張了，他或許他真的沒看到簡訊，或許手機沒電了，或許。。。他生病了在家睡大覺？」。

「他以前從不會不接我電話，但自從我老家回來后，就感覺他變了，最近變得更是離譜。如果今天他敢不來，我就敢休了他。」

看著張曉梅反常的表現，坐在一旁的霍貝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又半個小時過去了，張曉梅的電話始終靜如泰山，紋絲未動。

雨卻放慢了腳步，最終霍貝和張曉梅淋著雨跑向了地鐵站。

這時的陳志豪既沒有在家也沒有在公司，他正在和一幫同事唱K。那天的K歌是半公事半聚會，他完全可以不去的。只是因為一個人，那晚他沒有控制住自己心中跳躍的小鹿，也許他根本就不想控制。

那個人就是他的同事Sandy，他現在的上司，也是他以前暗戀的人。兩年前她有了男朋友，陳志豪還失落傷情了好一陣子。後來在一次教會活動中他認識了張曉梅。她青春美麗，她熱情洋溢，她的出現迅速填補了他的失落。

而就在他和張曉梅的激情正慢慢的被生活瑣事一點點兒消磨掉時，Sandy失戀了，典型的現代女強人的她就算失戀也依然保持著強者風範，今天的K歌就是她做東，她高歌她高吼，她高聲宣布她自由了。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吶喊，盡情的高歌。陳志豪卻像是在燈火交響下，看到了她落魄的神情，他的心也不由的隱隱作痛。

那晚窗外的雨聲，他的電話聲全部都與他無關，他的世界里只有歌聲和啤酒，他已經不記得喝了多少瓶了，那晚在計程車里回去時，他還吵著要繼續喝，嘴裡唱著雨一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