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接活

嘴角叼根煙，臉上架副眼鏡，乾癟精神，仰在桌后。

這張紅色的老闆桌又大又結實，像輛坦克。老頭矮小的身軀就是炮塔，倒在真皮椅上慢慢旋轉，嘴裡高翹的煙捲是機槍，目光如準星，來回瞄著李強。

李強從不懼怕任何人。從小到大，都是人家躲他。不過，現在囊中羞澀，自然就英雄氣短，不由在這目光里，潛意識轉了轉兩手中指。那裡各套著道小指寬的黑戒。

好會兒，老頭終於兩指一扯，拖出煙捲，一口濃煙隨之噴出「以前沒收過帳？」

李強一楞「帳？沒收過。」

「沒收過沒關係。」瘦胳膊有力一揮「簡單說下你就明白了。做生意，哪有不欠賬？一句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收債的就得比討債的更聰明更不要臉，不然只有喝西北風。曉得不。咋個收債？兩種：文收，武收。文收走白道，打官司，發律師函。武收嘛就不同了，當然也不能都打打殺殺。那樣也不行。曉得不。你應該不是學律師的？」

李強心裡哼了聲，想這都扯哪去了。說「我學計算機，辭職前工作是編程。」

這老頭----律師事務所所長，趙林主任，一拍桌子「辭得好。目光遠大！這個社會，搞技術的都是路人。搞得再好，只能富，不能貴。又富又貴的誰？兩樣：熊貓，領導。曉得不。

領導不分大小。不分黑道白道。手下有人就是王道。收七八個人你是經理，百十個人就是CEO，上千個人你就是董事長，十三億人全歸你怎麼辦？恭喜你，你娃就是國家主席。我和你有眼緣，娃兒，不過你還得拿出實力來。收債有很多技巧，行規。趕緊分分秒秒學會。你沒有學過律師，咋辦？幸好你長得還帥，來都來了，那就試下。我這裡有個小案子。」

他深吸了口，把煙隨手杵滅。弓了身子，滿桌子的卷宗里扒拉來，扒拉去，終於扯出份。翻開。埋頭看看，咳嗽兩聲，「對。就這個。這個案子很小，牽扯又多，MB本來我們不接。都是人託人，莫辦法，江湖義氣。」

清清嗓子，從卷宗里抽出張兩張紙放旁邊。然後，焦黃的食指把剩餘幾張杵的撲撲直響。「只有15萬，總金額。這婆娘沒事做。就喜歡打麻將。閑來就靠皮肉做點官商生意，空手套白狼。經常以辦事為借口飛起來吃人家錢。前年找我們事主借了15萬，說是能幫他娃娃上軍事院校。她哪有那能力嘛，她不過就在市裡滾了幾個人的床單。

事主咽不下這口氣，兩年了。曉得不。委託我們信用管理部的弟兄們去找那婆娘好幾回。嚇！比我們還橫。開口閉口說她又沒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恩恩愛愛，兩廂情願。直接*服，喊兄弟們願打願輪隨便。

誰敢動她！曉得她手裡捏著幾個當官的*。找她多了，我們也麻煩。不過我們這事主也是個名流，如果這成了筆爛帳。對我們事務所聲譽和形象影響很大。曉得不。

我們事務所收帳率從來百分之百。幾億幾千萬的帳都收了，能把信譽毀這婆娘身上？不可能。我現在把這卷宗交給你，你試試，曉得不？」

李強聽明白了，心想這都亂七八糟的什麼事啊，不敢讓他起身，過去小心接過卷宗。

打開，一個三十歲上下女人的相片映入眼帘。李強暈了，「趙主任，這--，怎麼是張柏芝相片。」

「啥張柏芝，啥張柏芝，年輕輕的啥眼神，仔細看。」趙林主任雖然乾瘦，卻是紅光滿面，精神矍鑠。嚷嚷起來，嗓門大得像擴音器。雙腿轟的架到桌上，啪的又燒根煙。

李強仔細看，哦。MD，確實不是。

「是--，長，得，像。」趙林一字一句道，往鼻樑上一推眼鏡。「這婆娘專門泡上層。沒點姿色還行？據說她以前沒有這麼漂亮，是專門模仿老張整的容。」

這卷宗里還有兩張紙：一張她打的借條，名字是於萍。

「事主的情況，收款合同我剛才抽了出來，你先不用了解。這些是商業機密。還有，曉得到哪去找這婆娘不？」

李強疑惑的看著他。

「簡單。兩個地方。一個是燈籠街的上一步茶。她每天中午過後都在那裡打麻將。但我不建議你去那裡。她忙著掙錢，你沒機會。你去心連心酒。她晚上十點后，只要不被領導寵幸，都在那裡點殺鴨子。」

李強脫口道「什麼，要我去做鴨。」

「沒讓你！」趙主任不耐煩道，「聽我說完。急什麼急。你---，對，那地方確實是個鴨。你今明兩天先下去那裡認下她。接觸之後，如果你覺得行，這兩天回來報道，上任，幫公司收賬。不願意做，你現在就可以轉身出門。」

李強默默把卷宗送回。重新放到那張坦克般的大辦公桌上。

趙林安慰的「這次我們一共招聘了四個。三個都是律師專業。來的人只有你不是。MB也好，我這人信命。剛才仔細看了你，你的長相氣質，肯定不會久居人下。信用管理部的人我都不滿意，辦事麻利的老愛吃我的錢。老實踏實的又無能。既然你都來了，娃娃，那就試下。說不定部長的空缺就是你。曉得不。」

又把煙一下捅嘴裡，含著。騰出兩根手指，前後直晃「兩個月之內，你能把那15萬扔我這桌上，公司留13萬，你卷兩萬。去，娃兒，去看看。」

李強聽著，暗暗好笑。還是主任，我真的收了那15萬，不會自己跑路？還打個的送回來，只領兩萬。

但現在是面霸，想管他的，先答應著再說。起身拿起那借條的複印件，鞠躬道「好。我試下。謝謝趙主任。」

趙林擺擺手，又被嘴角來的煙氣熏得眯了一隻眼「客氣。就這樣。」

李強應聘的是金盾律師事務所。在這個省會城市最豪華的凱瑟琳飯店37。這裡的寫字間全市最貴。能把生意開在這裡就是實力的象徵，成功的體現。

凱瑟琳飯店全部建築包括一幢主，兩幢襯和前插著國旗店旗的大廣場。李強一路走出來，廣場上簡直就是豪車車展。什麼勞斯萊斯，幻影，賓利，法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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