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3.威武

要知道，作為大荊朝最正統的讀書人，那忠君思想在這位幼讀聖賢書的人記憶里，是如此的堅不可摧，當然，他也是個驕傲的人，要不然不會在高中進士之後，辭官不做。

他同樣想有著一番作為，沒有一個讀書人，是真正的甘於蟄伏的。

今天這件發生的事情，讓他看到了那希望，如果他能夠協助守護城池，再加上自己的同年好友們將此事情上達天聽，那就是一個登天的捷徑出來啊。

這只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是一個好人。

是的，有功利心的人，不一定是壞人，程之盛，是一個儒學者，胸懷天下，兼濟黎民，是他的一個夢想，就如他所言的那樣，致君堯舜上，再使風淳俗。

對於流賊，他比誰都要深刻的理解，那純粹就是一棒子叫花子般的強盜，如果要是讓他們攻破了府城，那麼等待這裡的就是一場刀光血影了。當功利心和那信仰結合在一起的時候，程之盛決定一定要將這些流賊抵擋在順德府之外。

但是現在看來，這些流賊，和一般的流賊不一樣。

在首先，他們的組織嚴密，裝備精良，從那空氣當中飄來的煞氣，讓他理解，這些流賊，絕對不是一般的那些烏合之眾，要知道，程之盛也是個遊歷天下的主，也是見過那些所謂的流賊的樣子的，諸如合王，九威王這些人的隊伍，他也不是沒有見過。

但是沒有一支隊伍，像眼前這支隊伍一樣，如此的血腥。

在程之盛的突然閃現出兩個字「血腥」是的，眼前的這支軍隊是如此的血腥氣。

但是，現在，沒有他思考的餘地了，他趕忙的說道：「胡大人，你在這裡抵擋流賊進攻，我速去組織順德府民眾前來上城助戰。」

胡保沖重重的點了點頭，他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麼就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是跟著程之盛走到底了，再說，他也是堂堂的官軍千戶大人，對於流賊，也是有著本能的仇恨。

廝殺，就是這樣，瘋狂的開始出來。

血，血，血，滿地漂流，剛剛的一開始，廝殺就是如同烏雲般降臨，白熱化的吶喊就是在這個時候完美的展現，那是人在絕望的瞬間爆發的最偉大的力量，那是在絕望的生靈裡面，出來的那一絲對於生得渴望，那斷裂的殘肢，那炙熱的油鍋，還有那飛來的箭矢，一切的一切，瞬間讓這裡成為地獄。

扛著梯子的定虜營士兵，他們瘋狂的向著前方跑去，那手上的長刀，就是那麼的拿著，不時的有人就被，那飛來的箭矢射倒，但是，有那狠厲的，就是不管不顧的向著前方衝去，一聲不吭，充滿著一絲的恐怖。

他們都是最卑微的生靈，曾經的他們，是那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去欺凌的流民，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家園，失去了尊嚴，失去了一切的人們。

這自從來到了定虜營，他們才第一次發現，自己是一個人。

阻擋定虜營的人，就是阻擋他們成為人的人，所以殺。

順德府上面的官兵們，此刻手從來不敢停歇，他們的手上的武器，不斷的射擊著箭矢，那石頭檑木，使勁的往下扔下去，下面密密麻麻的那些人群，砸中了就是一陣的碎肉。

胡保沖，此刻也是呼喝著自己的親兵們，在城牆上面來回的奔走著，那些官軍們，剛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有點的恐慌，但是越打，他們也就是充滿著殺意，沙場上面的氣氛很容易影響人的，這裡，真真正正開始了碰撞。

鄭一凌的「銳士」營，是衝鋒在最前面，他們揮舞著自己手上的武器，嚎叫著，攀登上雲梯，不顧著那上面飛來的石塊和檑木，他們抬起了盾牌，向上衝鋒，他們要對得起銳士這個名字，一把長刀刺進來，一個「銳士」士兵，看著那潺潺流出的血水，卻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就是直直的倒在了雲梯下，接著就是墜落下去。

不過，這沒有影響其他定虜營的士兵，反而激起他們的凶氣出來，他們躲避，他們衝鋒，他們揮砍。

這裡一派血流成河的景色，喊殺的聲音代替了這裡的一切所有，人們都是捨生忘死，只是為了將自己面前的敵人殺死，一聲凄厲的慘嚎，竟然是迅速的消聲覓跡。

這裡是沙場，血流成河，無數人頭，滾落滿地。

看著這裡的景象，也許最善良的人，都會忍不住那心頭的殺意，變成一個瘋狂的狂者，那揮舞的血刀，帶著血色，帶著恐懼，帶著對於這個世界的仇恨。

輕輕的走動著，那是無數的人迎面而上，三千定虜營士兵，彷彿是在這個瞬間，得到了什麼樣的激勵一般，他們變的愈加的瘋狂。

那城頭上面的箭矢，那滾落而下的金汁，還有那城頭火銃的白煙，這一切，不曾阻止他們前進，他們昂著頭，看著城頭之上的官軍，發出著亂喊的怪叫，一個定虜營的士兵，在那個最初的那個瞬間，登上了城頭之上，他的臉上，已經是被血水染紅，他的身上，已經滿是傷口無數。

他的突然出現，惹得城頭之上頓時亂了起來，幾個官兵挺動著長槍，就是要將他刺下城頭，更有著旁邊的人，已經搭上了弓箭，這個平凡的定虜營士兵，做出來了一個不平凡的動作。

只是見到，他對著前面刺來的長槍，竟然是不曾的躲去，那入刃之尖頭就是刺進了他的身軀，那血水頓時就是流出，他的眼神，睜得巨大，那身上的肌肉綳得緊緊，他此刻就是那麼的走著，走著，走著，任由鮮血滴落，任由生命流逝，任由人生無情，只有這那把刀攥的緊緊如斯的。

那三個官兵，在那個瞬間，幾乎是被嚇傻了。

這是一個瞬間，刺進的時候，那個士兵在這頭，當他的鮮血已經流乾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三個官兵面前，他的長刀，在那個瞬間，發出了再這個世間最絢麗的顏色。

白光過去，血流噴發，三個官兵，帶著一絲的恐懼，一絲的不甘，一絲的悵惘，就是這麼的倒在了城頭之上，那個定虜營的士兵，拄著自己的刀，勉強的站立著。

大聲的喊道：「我定虜營，威武。」說完再也沒有了聲息。

在後面跟來的定虜營士兵，看到這一幕，瞬間的眼睛就是變紅了，他們大聲的呼喊道：「我定虜營，威武。」

這個口號，傳遍了整個沙場，在劉清身邊的王橫看到之後，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漢子，如此威猛，倒是可惜。」旁邊的孫大斗聽到之後，臉色卻是有些奇怪起來。

城頭之上的殺戮還是在進行著，剛才那個士兵的勇猛，讓此刻定虜營的人們打開了一個缺口，他們緊接著就是衝進來了十幾個人，此刻的城頭之上，胡保沖已經注意到了這裡。

他沒有想到，就是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外面的這伙子流賊竟然是已經殺到了城頭，也是不管別的了，提著自己的長刀，帶著後面的士兵，就是沖了上去，力圖將定虜營的士兵們趕下城牆。

這個時候，鄭一凌已經來到了城頭，就在剛才，他剛剛砍下了一個官兵的首級，就是如此兇狠的別再了腰間，渾然不顧上面的猙獰面孔的恐怖，這次，沖在最前面的就是他們「銳士」營。

剛才那一幕，他也是看到了，他認識那個士兵，叫做陳油子，也算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人了，但是就是在剛才生生的被這些官兵給殺死，鄭一凌其實更知道，其實陳油子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我銳士營無愧。」

這兩個名字，像是一種巨大的力量，讓鄭一凌的千戶優越著其他的定虜營的千戶，也給了他們榮耀，讓他們用生命來捍衛著這以前從未體味到的這樣的如此之榮耀。

鄭一凌上了城牆，緊接著就是迎來了胡保沖帶著他的親兵的衝鋒，這些親兵，都是胡保沖用大價錢養的，渾身裝備好普通的官軍都是不同，一身的精鋼甲胄，更是帶著火紅的長纓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手上舉著盾牌，排成了一個方陣，衝殺了過來。

這些人，他們並不是拿著長刀，而是長槍，一手持盾一手持槍，整齊而來，邁著步伐，喊著口號，只有著後面的胡保沖拿著長刀在那裡指揮著。

這一時，讓鄭一凌他們有些無可下手的感覺，而更讓他們感覺到憤懣的是，那後面竟然還有弓箭手，朝著他們射擊而來，鄭一凌身邊的幾個定虜營士兵，不察就是被擊中了，鮮血流出了，而鄭一凌也是揮舞著長刀抵擋，看著那越來越近的盾牌，鄭一凌也是冒出一股子亡命之氣來。

只是見到他不退反進，舉刀向前，然後身子猛的就是一低，試圖鑽進這些官兵的陣營裡面，但是這些親兵也是當真的了得，他們將盾牌重重的往地下一磕，併攏在嚴絲合縫。

然後，數十隻長槍就是沖著鄭一凌刺過來，一時之間，鄭一凌危險了。

而就在這個親兵的方陣出現的瞬間，在底下的劉清，眼睛裡面突然爆發出來了一陣的精光，這個陣型，真的是好熟悉啊。

這個就是一個西班牙大方陣啊。

官軍這裡也有如此的人才啊，想到了這裡，劉清暗暗的嘆息著。

就在這個時候，城牆上面的形勢又是一個變化，剛才鄭一凌看到那些長槍刺來的時候，左閃右躲，好不容易就是沒有被刺成窟窿，饒是如此他的身上也是有著不少傷口。

其他的定虜營士兵，一看到如此，連忙拖著鄭一凌向著城下奔去，而那些親兵，則是邁著方陣步伐，衝到了城牆邊上，圍城一堵子牆，死死的壓制住了定虜營士兵的進攻。

而就在這個時候，程之盛也是上來了，剛才他來到城池裡面，號召著大戶人家門將自己的護院家丁，都是貢獻出來參與到了守城之上。

剛開始還有人不想願意，但是程之盛說道：「若城破，諸公何往？」這些人聽到這句話之後，就是在無遲疑，他們將自己的人手都是貢獻出來，他們的到來，算是讓定虜營受到了挫折。

剛才的進攻，前鋒銳氣，已經失去，而這些人的到來，更是給官軍注入一陣強心劑，這些護院家丁，雖然戰陣上面並不是特別的厲害，但是在這時候混亂的地方，正是所長。

定虜營第一次的進攻，算是失敗了，看著那些在硝煙瀰漫退卻的定虜營士兵，劉清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鄭一凌，錢行，皮里針他們三個，已經是來到了劉清的面前，剛才一直進行者廝殺的他們，現在也是渾身上下都是鮮血，尤其是鄭一凌，甚至還有站不住的趨勢。

看到他們三個人，劉清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們下去好好養傷，這個時候，統計傷亡的宋大貴也是來了，報告上的數字也是非常的讓人惱火，剛才那一次攻擊，最起碼有二百定虜營士兵，就是喪生在了順德府城之下，還有不少的士兵帶著傷口，這個數字還有可能增加著，看著在城頭之上搖旗吶喊的官兵，劉清也是不由的心頭火起。

就在這個時候，黃金翅一臉壞笑的走了過來，一邊走他還一邊的高喊著：「將軍，你看，這是誰啊。」劉清聽到這句話，就是向他那邊看了過去，只是見到黃金翅提著一個面色蒼白的人，向著這邊走來，他的後面，也是有著幾個人垂頭鬱悶的被押著而來。

劉清看到這個情況，也是問道：「黃百戶，這是？」

黃金翅一臉笑容的說道：「將軍，這可是順德府的知府王大全大人啊，哈哈。」聽到了這句話，劉清的眼睛亮了一下，說道：「原來是王大人，失敬，失敬，失敬啊。」周圍的人也是笑了一下。

而王大全看著周圍這些凶神惡煞的流賊，哪裡還有一點笑容出來，只是擠出一點顫音說道：「好漢，好漢饒命啊。」「哈哈。」周圍的定虜營將領們轟然大笑起來。

劉清說道：「王大人，沒事，只要你能將這個順德府給開了，保你沒事。」王大全聽到這句話，臉色更是一陣的變幻出來，他有點打顫的聲音說道：「小人沒法啊……」

宋大貴已經上前，一腳踹在王大全的身上，罵道：「知道爺爺們是好漢，你小子還不照辦，不幹現在就來宰了你這個狗官。」說完宋大貴就是將刀放到了王大全的脖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