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往事
「不至於吧。」郁鳴風揉揉眉心，自家總共才七八人的師門用得着這麼驚訝嗎？
他拱了拱手，轉身拉開了旁邊一張桌子的木凳坐了下去，秘籍已經給了，他也無心再和這二人深敘自己師承。
伸手招來端菜的小二，郁鳴風要了點飽肚的飯菜，又讓小二準備點乾糧，等吃過了就早早動身前去軒固府。
找一找木齊，見識一下當今天下最厲害的絕世高手之一的隴行天和那武林至寶崑崙玉。
郁鳴風眼中充滿了幹勁。
那邊高遠山激動過罷，剛打算好好謝謝這位小劍聖，天相四脈是名門正派，絕不會做什麼不仁不義之事，對方說送秘籍那就一定只是送秘籍，自己大可不必擔心。
等他回過頭來就看見那位小劍聖已經背過身兀自坐下了，高遠山有些訕訕，不知是不是自己先前拒收東西讓對方不喜，有心上前邀請過來同坐，又覺得人家背轉了身就是不想再和自己幾人糾纏。
高遠山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動，他一伸手虛禮，示意裘明也坐下來。
高遠山眼中火熱的看着裘明，裘明的刀法在西南一地小有名氣，本身又是一流高手，若能讓孫兒拜在對方門下，實在是再好不過，昨日裘明拖拖拉拉不願收徒，但今日有這小劍聖送的秘籍在手，他就不信裘明不眼饞。
裘明被高遠山火熱的眼神盯得頗不自在，他避過高遠山目光，眼神示意了一下郁鳴風的背影輕聲道：「老山羊，你怎麼看？」
高遠山老臉笑成一團小聲道：「什麼怎麼看，天相四脈是名門正派，多出現一位就說明這天下的俠義之士又多了一位唄。」
「難怪能從閻鬼眾手中全身而退，原來是天相四脈傳人……」
「風脈，火脈，雷脈，這可就出世了三脈了，咦……」高遠山說着忽然皺了下眉，他伸出枯瘦的手掌，拇指掐著其餘四指指節一掐算忽然道：「算算時間，這一屆的天相四匯也差不多到時候了，難怪。」
「天相四匯？」裘明好奇問道：「就是那四脈比劍的日子？」
「對對，沒錯。」高遠山點點頭，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這次天相四匯怕是要改名叫天相三匯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裘明看着高遠山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道。
郁鳴風也隨之豎起了耳朵，他雖然背對着二人，這二人談話的聲音卻聽的清清楚楚。
「天相三匯？什麼意思？」郁鳴風不解，難不成師門四脈有一脈出事了？他皺起眉頭直了直腰板，仔細聽那高遠山講述。
自己雖然是四脈之一，可二十年基本都在山上，魯伯也未曾和自己細講過這些，不過卻說過四脈同宗，不管任何一脈出事，其他三脈可都是必須要全力相助，不可懈怠。
高遠山繼續講道：「裘老弟你有所不知，這天相四脈為何和別的門派不同，沒有門派地點，只有四位劍聖分散各地。原因就在於天相四脈收徒極為講究，除了品德資質，風脈注重悟性，雨脈注重根骨，雷火兩脈則看重性格心性，最重要的還講一個緣分，師父要和徒弟互相看對眼才行。」
「所以別的門派都是等著別人上門學藝，而天相四脈卻是師父找徒弟，因此才代代單傳，實在是這徒弟不好找，如今吶據說那雨脈的連雨劍聖都現在還沒收到徒弟，怎麼去參加天相四匯？總不能他一個老輩和三個小輩比劍吧。」
高遠山唏噓一聲，端起桌上的濁茶仰頭飲盡，他領着孫子到處求人收徒，人家卻是師父主動找一個徒弟來傳承門派香火。
這世事當真是一言難盡。
郁鳴風聽的恍然大悟，既然不是師門有難，他也放下心來，只是沒想到自家師門還有這等秘辛，他又自嘲一笑，自己一個天相四匯弟子對自家師門的了解竟然還沒一個外人知道的多。
魯伯這師父也真是不稱職。暗自誹謗一句，郁鳴風側避了下身子，店小二正好端着他要的吃食來了。
那邊高遠山還沒說完：「四脈缺一，這一次的天相四匯怕是沒上一次的熱鬧咯。」
裘明目光一閃道：「我曾聽說過，上一屆天相四脈聯手大敗雙魔……」
高遠山嘿嘿一聲：「裘老弟以你的年紀也就只能聽說過了，老朽我當年可是親身經歷過那場武林劫難。」
「四十年前武林中突然冒出來兄弟兩人，這二人姓霍，都是八重天的一方高手，兩人見人就殺，一個好食人心肺，一個喜歡沐浴人血，從不留活口，江湖人稱霍氏雙雄。
高遠山說着回頭望了一眼郁鳴風背影道：「霍氏雙雄武功高強，為禍武林，多少俠義之士紛紛前往降魔，卻不幸都慘死雙雄手中，雙雄一路殘殺無辜，終於在巴州天相谷碰到了當年舉行天相四匯四脈傳人。」
「四脈聯手同雙雄大戰一場，雙雄不敵，抽身逃竄，大家怎麼能讓雙雄就此逃脫，眾多熱心俠義之人，雖然武功不及，卻一路緊跟雙雄，將雙雄逃亡路線告知追殺雙雄的天相四脈。」
「我便也是其中之一。」高遠山頓了頓，他伸手輕撫一旁的高小羊頭頂有些緬懷的道：「最後天相四脈又同雙雄大戰十次，最終將霍氏雙雄逼進極惡州，我等也是跟隨着跑了六州之地最後在極惡州外才散去，當年那場盛事至今想起，還是讓人激動得很啊。」
一旁的高小羊也聽的心動不已，他開口問道：「那爺爺，霍氏雙雄現在呢？」
「現在？」高遠山嗤笑一聲：「那誰知道呢，進了極惡州之人終生不能再踏出一步，誰知道他們現在如何呢，不過依雙雄武功在極惡州中怕仍是在作威作福吧。」
「哦。」高小羊懵懵懂懂的應了一聲，他探頭看了一眼那位郁大哥，天相四脈那麼厲害，郁大哥一定也不差吧。
郁鳴風哪知此刻高小羊的心話，他一口一口夾着菜一邊也偷聽着高原山的話，師門四脈大戰霍氏雙雄的事，他進極惡州前也聽魯伯說過，只不過當時魯伯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沒想到這事在江湖中居然有這麼大的影響，過去了四十年還有人記得。
裘明也聽的入神不已，他回過神來道：「四十年前我不過一懷中稚童，老山羊你少拿我取笑，我要是在肯定也會出一把力。」
裘明心中一動忽然壓低聲音道：「武林盛事，這眼前不就又有一件，至寶崑崙玉現世，引得江湖中眾多高手聞風而動，還不知多熱鬧呢。」
郁鳴風也猛地提起了精神，難道這幾人也要前往容州軒固湊一湊熱鬧？
那邊高遠山嚇了一跳，忙一按裘明手臂低聲道：「裘老弟，這事可萬萬不敢摻和，不說那武功在整個天下都數一數二的大元帥隴行天，便是他手下眾多高手也不是省油的燈，再者說，我可聽聞這崑崙玉的消息傳播背後還有捕風的影子，這些加在一起，水可深著呢。」
裘明吃了一驚，他知道高遠山雖然武功低微，但江湖消息卻最是靈通，他忙低聲道：「老山羊，你哪來的消息？我可是聽說巴州柳君離募集了一批高手要到隴府奪玉……」
郁鳴風一陣牙疼，他這正聽到緊要關頭，這兩人怎麼聲音越來越小，到現在乾脆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和那兩人隔着四五步之遙，加上此刻客棧中用餐人數眾多，聲音嘈雜，弄的現在以他靈覺加持的聽力都聽不清那兩人在說什麼。
郁鳴風一陣鬱悶，客棧門口卻忽地一暗，走進來兩名一身風塵僕僕的漢子，這兩人身材瘦長，面色黝黑，各自肩頭披着著灰布褡褳。
兩人看了一圈店中眾多人，為首的一人沖着櫃枱算賬的掌柜喊了一嗓子：「老林，我們哥倆這趟漳州又回來，哈哈哈，快把你這最好的梨花白拿上來給哥倆漱漱口。」
櫃枱掌柜聞言頭也不抬，將手中的算盤上下一搖歸零道：「好說好說，只是石家哥倆你們在我這掛的賬什麼時候能給我結了……」
被掌柜的稱為石家哥倆的二人聽見這話，相視一眼哈哈大笑，石家老二從胸前的褡褳中掏出一錠足有十兩大小的白銀往桌上一擱道：「老林，你放心大膽的給我們哥倆上好酒好菜，哥倆今天就把什麼賬都給你結了，哈哈哈……」
自從石家老二掏出白銀，掌柜的眼睛就沒從銀子上離開過，他聞言立刻喜笑顏開道：「好好好，有錢哥倆吃什麼都有，這就給你們上。」
掌柜一邊說着一邊從櫃枱鑽出來，一溜小跑到石家哥倆近前，圍着銀子轉了兩圈，笑的合不攏嘴道：「看樣子哥倆這次可是發大財了呀啊。」
石家老大道：「哎，我們行腳的，你也知道掙得就是個辛苦錢，該掙多少還是多少。」
「那這是？」掌柜的詫異的直起了身子，這石家哥倆一直過的苦哈哈的，每次行商回來，都沒什麼好臉色，怎麼這趟就掙了大錢了？
石家哥倆一聽這話，都是忍不住浮現笑意，看的掌柜莫名其妙，這兩人失心瘋了不成？
只聽石家老大嘿嘿笑了一聲道：「嘿，從今往後，爺爺們過商道，再也不用向閻鬼眾交錢了，哈哈哈……」
掌柜吃了一驚問道：「這話怎麼說？」
石家兄弟齊齊道：「這世上從此再也沒有閻鬼眾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