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勢

第31章 勢

郁鳴風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連他都沒有的勢,居然在這個孩子舉手投足的揮刀架勢中自然的流露而出。

所謂勢,並不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它可以說是一種將自信、專註、精神加上對某一道沉浸多年的精通、獨到的理解都糅合在一起,使人念頭通達,無心無物的一種狀態。

勢的出現絕不是什麼機緣巧合,而是一個人內心對某一道的深刻領會、理解的底蘊孕育,絕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就能掌握的東西。

郁鳴風就沒有領悟和掌握「勢」,魯乘風說他天資過高,劍法一看就會,一學就精,反而失去了對劍法水磨工夫的細微掌握和專註。

一個擁有勢的人,他必然有着天塌不驚的專註,對自己專精之道絕對自信和深刻領悟。

每個人的勢都不同,魯乘風有劍勢,他的勢是基於對劍法數十年的專精和理解,自創乘風劍法的底蘊,厚積薄發自然而然所領悟的,所以他出劍那怕封了六識也能輕鬆自在的斬斷一人髮絲而不傷及對方一點頭皮。

崔一厭有刀勢,他的勢來源於他浸淫半生的邙鬼刀法,他從勢重力沉的刀法中領悟了一刀兩斷,無物能阻的勢,所以他每一刀都有如神助,刀刀巨力,沛然不絕,一整套刀法用完依然力道不竭。

那土匪麻子也有刀勢,但他的勢卻又有所不同,他的勢來源與他那套精妙高深的十九式殘刀刀訣,一刀一刀的疊勢,所以他前九刀刀勢未起,刀刀破綻百出,而待十刀后,刀勢凝聚則是一刀勝過一刀,到第十九刀時,就是實力絕對壓制他的郁鳴風也要專註應對,不敢馬虎。

而現在郁鳴風便是吃驚的發現,這樣的勢出現在了一個被說成資質平庸的孩子身上?

簡直說笑,一個能在十一二歲就有了勢的孩子,什麼人能說他資質平庸,不堪造就?

郁鳴風神情肅重,認認真真的看起了這孩子練刀,他的靈覺感應察覺到了這孩子體內內力的涌動,大概只是剛剛入流的水平。

從這方面來看,這孩子資質根骨又果然只是普通,十一二歲的年紀,郁鳴風當時就已經入了二流之列。

郁鳴風眉頭緊鎖,他現在絕不會低看了這孩子,畢竟這孩子可是有着連自己都沒有的勢。

又看了一陣,他眼中漸漸多出一些疑惑,這孩子雖然刀法中帶着勢,但這份勢卻和他練習的刀法不能完美的融入,所以讓他的刀法看上去頗為有些怪異,這令他實在有些不解。

想了想郁鳴風撐窗一躍,直接從二樓跳入院中,落地無聲,沒有驚動這練刀的少年,他站在樹下,抱劍仔細研看着這孩子的刀法。

刀法略微有些生疏,而且每一刀總是下意識要落在身前,郁鳴風看出了一點門道,那孩子還是沒有發覺到庭院裏多了一個人,仍舊專心致志的練著自己並不怎麼嫻熟的刀法。

「咳。」

郁鳴風輕咳一聲,頓時將那孩子嚇得一跳,停了刀法有些拘謹和驚慌的退了幾步。

叫高小羊的少年此刻眼中臉上全是些驚嚇后未曾恢復的樣子,像是不明白這庭院中怎麼突然多了一人。待他看清這突然之間出現這人的面貌時,他脫口而出道:「這位大俠,你不是應該死了嗎?」

「???」

郁鳴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問了個滿頭問號,什麼自己應該死了,這孩子認識自己?

「小兄弟,你見過我?」郁鳴風和善的問道。

高小羊像是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抱着自己大半身高長的單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聲音小小的道了一句:「嗯,昨日和爺爺在那石頭山下見過大俠。」

哦,原來如此,郁鳴風明白了,他笑着說道:「小兄弟言重了,我可不是什麼大俠,不過你為什麼說我應該死了。」

高小羊想了想聲音又小了些說道:「爺爺說,大哥哥這樣找閻鬼眾麻煩的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不愛惜性命的傻子,讓我以後千萬別學大哥哥。」

額,郁鳴風瞬間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昨日的舉動落在別人眼中竟然是傻子行為,還成了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他心中有些好笑的繼續問道:「那小兄弟你怎麼看呢,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傻子?」

「不是,我覺得大哥哥是個除強懲惡的大俠!」高小羊立刻抬起頭肯定的道。

「哦,為什麼?」郁鳴風問道。

「因為我有個師父說過,能勇敢的對不公平之事發出挑戰的人就是大俠,閻鬼眾占路劫道收錢,還亂殺無辜就是不公平的。」

郁鳴風有些訝然的看了這孩子一眼,這孩子的理念倒是和自己有些相像,他心中頓時對這孩子生出不少好感。

他笑着說道:「你倒是懂得不少,小兄弟你叫什麼呀?」

「我叫高小羊。」高小羊定定看着郁鳴風道,他眼中有些細小的光芒在閃爍。

郁鳴風點點頭又笑着搖搖頭道:「原來是高小兄弟,我叫郁鳴風,大俠可還談不上。」

「高小兄弟,我方才在樓上睡覺,聽到你練刀的動靜就過來看看,發現小兄弟你刀法不俗,想問問小兄弟你剛才練的是什麼刀法?」

高小羊一下漲紅了臉道:「我……我……我練刀不行,裘師父說我資質根骨差,不適合練武,郁大哥也是覺得我練的太差所以看不下去眼嗎?」

「啊?」郁鳴風有些錯愕,他沒這個意思啊,眼看這叫高小羊的少年眼中充滿了羞愧他忙道:「不不不,小兄弟你誤會了,我是真的覺得你刀法不俗,被你夾藏在刀法中的「勢」所吸引才前來請教的。」

郁鳴風這話說的極為誠懇,高小羊找了半天也沒從他臉上找見什麼取笑的意思,這才有些半信半疑的問道:「什麼是勢?」

「額,勢就是……」郁鳴風捏了捏額間,他也不知道怎麼和這個孩子怎麼解釋「勢」,目光四下一轉他眼前一亮,伸手從旁邊的樹上撇下一截樹枝插在院中。

「小兄弟你便出刀砍這段枝椏如何,你砍完了我再告訴你什麼是勢。」

高小羊有些納悶,只是砍樹就行了?他看向這姓郁的年輕俠客,對方的眼中凈是肯定。

高小羊想了想還是一刀砍了過去,這一刀平平奇奇,看上去顯得漫不經心,刀光止,樹枝斷,不多一絲,不少半毫。

郁鳴風看的心中一動,他忙道:「小兄弟你用你先前練習的刀法再砍一次,這次砍這根。」他指了個這少年站位難以發力的位置。

高小羊心中越來越糊塗了,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按照對方所說出了一刀,刀光如穿林矯燕,沒有碰到一根別的枝椏,只在這位郁少俠指的那根樹枝上輕輕一搭,便斂翅回巢。

那截樹枝「唰」的掉落在地。

郁鳴風眼中精光閃動,這是「勢」和刀法完美融合,先前這孩子練刀法時的怪異感在砍樹枝時蕩然無存,招式自然隨心,堪若宗師風範。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內功剛剛入流的孩子在砍樹時,刀法會是如此的高絕。

什麼叫「出刀太過隨意了……」郁鳴風想起昨夜聽到的那中年男子的話,這分明是他眼瞎,看不出這孩子刀法中藏的「勢」,真是誤人子弟。

他見獵心喜,眼神瞬間火熱道:「小兄弟,你很會砍樹?」他敏銳的看出這孩子只有在砍樹時似乎才能將自身無知無覺的勢和刀法融在一起。

高小羊看着這位郁少俠猛地覺得對方的眼神似乎變得和剛才不一樣了,剛才只是欣喜,現在卻好像還多了一點躍躍欲試的火熱。

郁鳴風的眼神純粹而又火熱,令本就有些內向的高小羊不敢再看着對方眼睛,他聲音小小地「嗯」了一聲。

郁鳴風永遠也不會猜到,高小羊這小小的一聲「嗯」中,是兩座光禿禿的山,他砍柴時的勢來源於兩座山中上萬棵林木的倒下。

「小兄弟,你若信的過我,我就在這裏教你怎麼用刀如何?」郁鳴風神情興奮道,這孩子絕對是個練刀的極佳苗子,絕不能就這麼被一個庸師毀了。

「啊?」高小羊猛地抬頭驚喜道:「真的嗎,郁大俠你願意教我刀法?」

高小羊心中驚喜不已,他身負父母和端木師父兩門大仇,對武功的提高渴望不以,但一直以來無人教導,昨日碰到的爺爺故交,裘師父又嫌他資質太差不願教他。

他心中苦悶,這才早早起來練刀,他相信資質不夠,那自己就以勤補拙,比別人更加努力就一定能成為武功高強的高手給父母和端木師父報仇。

不過他心中卻仍是希望能有武功高強的師父對他教導一番,讓他少走許多彎路。

此刻驀然聽到這位郁少俠有指點自己的意思,心中頓時欣喜萬分,就連對方手裏拿的為何是劍都沒有仔細想想。

「嗯。」郁鳴風哪能想到這個看起來靦腆內向的孩子這一刻心中的想法。對他來說只是指導這個孩子如何將自身的勢融入到刀法中,倒真是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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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武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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