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城下的宣言
卡斯加的話從他的立場聽起來有幾分道理，甚至還表明了自己有着和平的意願。但皮斯托爾豈能贊同，「我的祖先還是個人類的時候就時代居於此地，更不要提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樓一路全都是屬於我們的。你們想要？拿命來換吧！」
卡斯加面色如常，對此早有預期。若是城裏的人不打算抵抗，眼前早就會城門大開了。
話不投機半句也多。但卡斯加轉身離開前仍舊留下了一句話，「投降免死，頑抗皆殺！」
目送著卡斯加離開，皮斯托爾的手心微微冒汗。但他知道此時決不能表現出來動搖。
「綠皮蠻子，就會說大話，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要是他們能爬上城牆來，我就……」皮斯托爾拉着長音，環視周圍。他舉著自己手裏的劍，「我就用這個幫他們洗洗屁股！」
「哈哈哈哈！」皮斯托爾的話引起了一陣鬨笑。
「大人說得對，給這幫綠皮蠻子洗洗屁股！」
「哎……」忽然有人大聲嘆氣，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故作煩惱道，「你們用刀用劍都還好說，我可是慣用狼牙棒的，怎麼辦啊？」
「你還狼牙棒？我看是竹牙籤吧！」
在眾人葷素不忌的談笑中，皮斯托爾下了城牆。只囑咐了一句晚上守夜的時候加點小心，以免敵人做出什麼出乎意料的舉動。
按理說如果沒有內應打開城門的話，敵人是不太可能在夜間攻城的。看不清城頭的情況，只會徒增傷亡。可畢竟這麼久的和平時間，雙方都缺乏對彼此的了解了，誰也猜不準對方的意圖。
皮斯托爾離開城牆徑直來到了李斯特的府邸，李斯特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顯然是已經得到了前方的情況。
「你做的很好，」李斯特看着皮斯托爾，眼中滿是欣慰，「雖然我從來沒有說出來過，但實際上，在這座城市裏只有你是我的親人。越是危難時刻，越是要相互依靠。」
皮斯托爾的頭微微低着，目光凝聚在李斯特書桌上的一支筆上面。聽到李斯特的話，他低聲說道，「姑姑，我知道的。」
李斯特看着皮斯托爾的臉頰，那裏已經冒出來了不少胡茬。這些天皮斯托爾一直在軍營里。這位曾經醉生夢死的貴公子像是睡了一個很長的覺，如今終於醒來了。
只是這些年的矛盾摩擦哪會是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李斯特自然也明白他和皮斯托爾之前還有着隔閡。
「你守城的時候多參考他人的意見，」李斯特的聲音溫柔，竟是用着商量的語氣，「若是有什麼難以決斷的，就以保守為先。」
皮斯托爾心中或許有着心結，但戰爭不是兒戲，更不是能耍性子的事情。他也深知自己只是從書本上學過一些戰爭的道理，就算有着進階的水平，也不足以在戰爭中肆意妄為。
「我明白了姑姑。」皮斯托爾點頭應下，目光仍舊停留在那支筆上。彷彿那裏有什麼特別吸引他的東西。
李斯特看到皮斯托爾的態度，欲言又止。終於只是說道，「去吧，小心些。」
皮斯托爾稱是退出，看姿態卻是比普通官員都要謹慎幾分。
「哎……」李斯特輕輕的嘆了口氣，「凱奇，信任一個人有多難？」
李斯特接見官員從不避諱他，一方面也是因為小凱奇既不逾越，也不多嘴多舌。從沒有什麼不該傳出的話從他的嘴裏漏出來。
小凱奇仍謹記着王子野的一句話，「在其位，謀其政。別有多餘的想法，別做多餘的事。」
至於李斯特和皮斯托爾之間的隔閡，小凱奇卻是知道，之前的那次「政變」是一道永遠抹不去的傷痕。
皮斯托爾和王子野幾乎是在最後時刻才告知了李斯特他們的計劃。很難想像，若是當時李斯特說出了一個不字，事情究竟會滑向哪個方向。
也因此，從這以後，皮斯托爾固然是重新振作掌握了權力，但在李斯特面前再也不會是那個沒心沒肺什麼都說的侄子了。
小凱奇沒有回答李斯特的問話。與其說李斯特是在問他，倒不如說是在探究自己的內心。
果然，片刻后李斯特沒得到小凱奇的回應，卻也沒再繼續追問。她理了理一絲不聽話跑到臉邊的頭髮，「凱奇，給我準備戎裝。」
小凱奇猶豫了一下，還是應道，「是。」
李斯特雖是女子，性格卻並不柔弱。一旦拿定主意，極少有人能夠改變她的想法。所以小凱奇也放棄了勸說的打算，只是暗自額外通知了拓跋鑄。
片刻之後，李斯特來到了距離城頭不遠的軍營中。
漸入秋，日頭變短，此時夕陽已經是遠遠掛在天邊，只剩下一抹餘暉。金黃色的陽光像是為軍營披上了一層金鎧，將些許涼意隔絕在外。
軍營中早已得到了李斯特將會到來的消息，已經在校場上列隊等候。
李斯特面帶些許微笑，在皮斯托爾的引領下走上了高台。
城主大人並不能常常見到，更加上李斯特的容顏，不少軍士頓時就看直了眼睛，有耳朵靈敏的人還能聽到不少吞咽口水的聲音。軍士們心中或者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原來我就是在守衛這樣一位美人……
李斯特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自從她成為城主開始拋頭露面以來，看向她的目光或赤裸或含蓄、或仰慕或嫉妒，甚或不懷好意，都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諸位將士，敵人已經兵臨城下。」李斯特的聲音中沒有了往日的嫵媚，「這不是勝負，也沒有退路。甚至都不是我們個人的生死，我們背後是全城的百姓，是各位的親人。
我不會說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夠坦然面對死亡，我只能向各位保證，如果諸位再無法站在城牆上，那麼城牆上一定會出現我的身影。」
李斯特的話擲地有聲，大大改變了將士們對她的看法。台下的人為她的氣勢所懾，也不再帶着有色的目光。
噌！一聲輕鳴，李斯特拔出了腰間佩劍，「殺敵！」
殺敵！殺敵！殺敵！
將士們的吼聲遠遠傳開，墨倫城裏的人們莫名多了幾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