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子野，咋樣？」阿宇興沖沖的向我問到。這一天是6月8日，高考第二天，也是最後一天。

也不知道是好兄弟一輩子還是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縫，我連考場都被和阿宇分配在同一個學校。於是乎我就被他堵在了校門口。「還行吧，應該不算太好，但是也不會太差。」阿宇一臉得意地朝我哈哈一笑，「就知道你肯定這樣。告訴你，這回哥們可是超常發揮，等咱上了清華，哥帶你去清華池裏摸楊貴妃。」

我看了看周圍人實在太多，沒法假裝不認識這貨，只好小聲跟他說「首先清華池不在清華裏面，其次楊玉環洗澡那地方叫華清池，在西安呢。」然而阿宇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接着嚷嚷道「哎呦，清華池華清池哪不一樣么，搓個澡還挑三揀四。我說，咱這考試也考完了，是不是該尋歡作樂去了。」

我忍不住摸了摸額頭，「等明天吧，明天還要回班上報個到。況且今天也不早了，考完試也得先和家裏打個招呼。」我本以為阿宇還要繼續糾纏，沒想到他卻點點頭同意了。我看了他一眼，「這不像你的作風啊？這麼容易就同意了。」阿宇沖我翻了個白眼「切，我那是因為想到確實應該做點準備，和你沒一毛錢關係。」

我疑惑道，「哦？做點準備，準備什麼東西？」

「那可不能提前告訴你，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摻和，趕緊回家去吧你。」說罷阿宇沖我揮了揮手，蹬上自行車一溜煙跑了。我在原地呆了一呆，想到反正明天就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了，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於是也就騎上自行車，慢慢地往家裏去了。

到家之後和家裏人說說考試情況，讓他們心裏大致有個譜，順便聊聊天。因為第二天還要去學校，所以也沒到太晚我就上床睡覺了。不過這一夜我卻睡得不是很安穩，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考試太過興奮，總覺得迷迷糊糊似睡似醒。第二天被鬧鈴吵醒的時候，還感覺才剛剛入睡一樣。

這天是學校安排大家回來的，也沒有太重要的事情，其實就是給大家一個再聚一次的機會。畢竟之後天各一方，是很難把所有人都聚齊的，更不要想能大家一起再在教室里坐一坐了。雖然等到報志願的時候大家還會再回到學校，不過那時就很難有心情去聊天了。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總是認為沒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錯過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成為了回憶才明白無法重來。不過在此時對這些事情我還並沒有什麼體會，反而因為即將到來的三個月長假感到躍躍欲試。

等大家到期之後，先是班主任吳老師，接着是各個任課老師，一一在講台上給我們帶來了最後一次講話。老師們或感謝過去，或寄語未來，都顯得很動情，不少同學也有些哽咽。旁邊的程婷偷偷抹了抹眼淚。我默然地想到過去一些無聊的叛逆，幼稚的自以為是，可笑的自作聰明。

如果說世界上真的有什麼人希望你未來一切都好，那你的父母和老師肯定都在其中。或許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只是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什麼樣的代價才是足夠。老師們的講話都沒有用太久，很快就一一離開了教室。最後班主任老師說道「知道你們都嫌我煩。平時我總是說，安靜，進了教室就別說話。不過今天不一樣了。今天我希望你們敞開了說，盡情說，把今天，把這三年，把在座的每一個同學，都記在你們的心裏。」說罷老師笑了笑，又沖我們揮了揮手，就離開了教室。

在老師離開之後，低沉的情緒還在人群中徘徊著。不過並沒有太久，大家都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時候，很快就三三兩兩地恢復了交談。接着就有同學拿出了留言冊，互相交換著贈送寄語。我偷偷看了看陳雨琦，心中有些猶豫是不是該過去聊幾句。

剛感覺到自己鼓起了一些勇氣的時候，旁邊的程婷用手捅了捅我，小聲地說道，「喂，你考的怎麼樣？」頓時我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樣，暗自嘆了口氣，還是回答道，「還可以，感覺基本發揮了平時的水平。」程婷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讓我有些捉摸不透「噢，那你應該是會報一所帝都學校的吧？」「嗯，是啊，到時候就是看具體的分數高低決定上哪一所了。你呢？」她猶豫了一下，「我還沒想好，不太確定自己考得如何……」

我和程婷一直不咸不淡的聊著天，就在我以為一上午就會這麼平靜的過去的時候，阿宇走到了講台上。是的，沒錯，就是傳說中那種專門克你的人。每當你覺得生活平靜而美好的時候，他就會出來打破你的一切幻想。

阿宇咳了兩聲吸引大家的注意力，「Hello，雷迪斯俺的枕頭們，靜一靜，靜一靜，我有個事要說。」見到教室里漸漸安靜了下來，阿宇接着說道「話說咱這就畢業了哈，我有個提議，咱們出去旅遊一趟。我已經聯繫好了旅行社，導遊呢也請到了，目標是山東長島。咱們火車去火車回，在當地會有大巴車和輪船坐。別擔心費用的問題，預計應該不會超過200塊。如果覺得有困難呢，也沒關係，我可以幫忙墊付。就當我在你們身上的提前投資，等以後你們上班掙錢了我可是要連本帶利要回來的哦，哈哈哈。」

阿宇這一發重磅炸彈下去，班裏立馬就像是開了鍋一樣。有鼓掌叫好的，有問問題的，有看旁人臉色的，嗯，說的就是像我一樣心有所想之人。我觀察了一下四周，當然了，肯定是有所側重，發現大部分人都還是很感興趣，挺贊成的。

阿宇等著大家討論了幾分鐘之後，開始給大家講一些細節。比如什麼時候在哪集合，怎麼出發，吃什麼住什麼之類。最後宣佈讓大家回家之後徵求一下家長意見，想去的第二天上午再來學校報名。

很快一上午的時間過去了，等到平時下課的時間之後，吳老師又回到了教室。大家很快安靜了下來，然後老師說道「同學們，祝你們未來一切順利，下課。」不知是誰帶頭鼓了第一下掌，很快震耳欲聾的掌聲就在屋子裏激蕩起來。我發現，自己從未這麼真誠地感謝過老師，哪怕他們曾為我盡心儘力。班主任老師擺了擺手，「走吧，早點回家。」

看到阿宇走出了教室，我快步跟了上去「你小子可以啊，行，算你有良心。不過這種事沒必要瞞着我吧，昨天還搞得神神秘秘的。」阿宇瞥了我一眼「哼，你懂個屁。要是就這個事，老子才懶得瞞着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

我奇怪道，「哦？那你昨天是說的是什麼事啊？」「告訴你了是大人的事，哪那麼多廢話。還有，我已經把你統計上了，就不用再報名了。」自從高考完之後，阿宇就像是一周目通關連升了三五十級一樣，開始全方位壓制我。

可是秉承著輸人不能輸嘴的原則，儘管我也覺得自己肯定會去，還是對他說道「可是我至少得回家商量一下啊，家裏也不一定同意呢。」阿宇拍了拍我的肩膀「還用得着你商量，我這就跟你一塊上你家去。我一說，肯定同意。那可是我親阿姨，不是你這路邊撿的兒子能比得了的。」呃……怎麼感覺還是被碾壓了。

果然不出所料，到家之後阿宇沒說幾句我就被老媽賣了。一頓午飯過後，我送阿宇出門。阿宇神秘兮兮的沖着我擠眉弄眼，「哎，你小子真是有福，能認識我，估計你上輩子最少得是什麼南丁格爾啊，馬丁路德金啊，白求恩啊那個級別的。」我呸了他一口「你一共就認識這麼仨人吧？不說拉倒，神經兮兮，趕緊走。」

「哎，狗咬呂洞賓。到時候你就會感謝我的，哼……」說罷阿宇一扭臉走了。既然他不肯說，我也就懶得多想。回去彙報了一下今天在學校的感觸，得到了一枚「長大了」標籤。每一次離別都會帶來一次成長，每一個熟女背後都有三五個渣男……呃，好像哪裏畫風不對。

一夜無話。雖然阿宇說我不用去報名，不過第二天我還是來到了學校。也看看能不能有什麼可以給他幫忙的地方。我到班裏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了。我走近一看，阿宇坐在第一排，手邊放着一沓出遊須知。他將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又在上面重申了一下，並且寫了幾個聯繫電話。

我看他在忙着登記，就也沒和他多說什麼，順手把須知拿了過來發給大家。掃了一眼他的登記冊，發現報名的人還算不少。

忙忙碌碌半天過去了，我和阿宇最後統計了一下人數：26人，大約佔了班級人數一半左右。我心裏盤算了一下，感覺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是學生自己組織的，很多家長會擔心安全問題。也有一些同學家裏困難，並不願意阿宇替自己墊錢。

我看了阿宇一眼，不由得對他伸了伸大拇指「可以啊，平時弔兒郎當沒個人樣，沒想到正事上還真有兩把刷子。」阿宇哈哈一笑「你那叫狗眼看人低，雖然咱不算學富五車，可是才高怎麼也得有個六七斗。」我就知道不能給這小子好臉色「行了行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我也回家了啊，準備準備東西，咱後天火車站見。」「嗯嗯，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