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
我把書包扔在床上，一臉嚴肅地看着阿宇，「阿宇，我告訴你可以，但是你先保證別對別人說。」阿宇一臉嬉皮笑臉「哎，咱們兄弟，你還不信我。」
不過我顯然不準備讓他糊弄過去，繼續盯着他沒說話。阿宇看我不說話，自然注意到了我很認真。「行，我保證，你說吧，到底什麼事這麼重要。」
「你也玩過魔獸爭霸3對吧，之前我那張盤借給過你。」在那個年代，我一天的飯錢也就5塊，自然負擔不起正版遊戲。要是你告訴家長你想讓他們花一兩百塊給你買個遊戲，我估計你的電腦也保不住了。所以顯而易見，我那張盤只花了我一頓的飯錢。
阿宇點着頭說，「是啊，我玩來着，挺好玩的啊，我現在已經能打過簡單電腦了。」雖然我想盡量表現的嚴肅一點，還是沒能避免自己流露出一臉鄙視的表情。「魔獸爭霸的地圖可以自定義，有國外大神做了一個MOD叫做DefenseoftheAncients，在這個MOD里你只需要控制一個角色。這是個5VS5的對抗遊戲，目標則是消滅對方的基地。」
阿宇聽到這注意力已經全被遊戲吸引了過去，「啊？那好不好玩啊，你怎麼早也不告訴我還有這種。」我接着說道「這個不是重點，自從我開始玩這個MOD，一些怪事就開始發生了。你知道，我從初中開始就戴眼鏡了，雖然度數不深，可是摘了之後五米之外也就認不出來誰是誰了。現在的話……你試試我這眼鏡。」
阿宇嘀嘀咕咕的說，「我又不是沒試過，不就是頭暈嗎……哎？你這是平鏡，沒度數了？哦，我知道你這種情況，這叫變態發育。」
我懶得去糾正這個學渣對變態發育的理解，繼續說道「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夢，夢的場景有時不同，有時卻是連貫的。」我看了看阿宇，顯然他也開始變得認真起來。
「第一天我夢見了一個小鎮，幾個痞子圍住了一個少女。我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準備上前去幫助她。我在巷子口大喊了一聲，希望能引起路人的注意，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人向我看上一眼。我只好壯起膽子往巷子裏面走去。在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我又喊了一聲，那幾個痞子毫無反應。」
我看了阿宇一眼接着說道，「不過那個少女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向周圍茫然地看了看。少女的皮膚很白，穿着一身天藍色的裙子，之前看起來以為她很瘦弱，走近了才發現她身材出乎意料的好。那幾個痞子越圍圈子越小，眼看就要把少女擠在中間了。我猛地沖了過去，撞向最外面的一人。」
「不過令我吃驚的是，我直接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我又揮了幾拳，顯然我碰不到他們。少女哆哆嗦嗦地說着什麼，但是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就在其中一個痞子的手要碰到她的時候，少女閉着眼睛尖叫了一聲。」
回憶起這一幕，我還是心有餘悸，「這一聲我聽到了，聽得很真切，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凍結了。我轉動眼珠，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幾個痞子都變成了冰雕。少女倉皇地逃走，不小心碰倒了他們。少女並沒有敢回頭看，但是我看到了……看到了他們摔倒之後，碎了一地……」
我舒了一口氣，看着阿宇。他似乎也感覺到了冷，打了一個哆嗦。「那後來呢？」「後來我就醒過來了。再也沒夢到過那個鎮子。我還夢到過各式各樣的怪物。一個長著長長獠牙的巨魔，住在茅草屋裏，煮一鍋奇怪的湯。你知道巨魔吧？遊戲里那種綠皮膚的傢伙。漫天飛翔的巨龍，不是我們中國的那種，是西方的。長著一張臉的樹，在森林裏若隱若現。還有噴吐著劇毒物質的傢伙，長得就像異形那樣。還夢見過一場雷雨，在其中有人汲取著雷電的力量，有人在雲層中翻滾，甚至有人撕裂了一片雷雲固定在自己的頭頂。」
「我夢到過一個監獄，監獄發生了一場暴亂。似乎有一些守衛叛變，放出了犯人，於是發生了一場混戰。最終一個重傷的守衛踉蹌著逃離了監獄，就在他倒地不支的時候，一個生物從他身體里破膛而出。那個怪物四肢着地的爬行，手腳上還有着鐐銬。它轉了一圈之後，又返回來開始咀嚼那個守衛的屍體。它的臉支離破碎，像是被剪刀剪過。就在我剛剛能看清它滿嘴的獠牙，它就咆哮著向我撲了過來。然後我就驚醒了。」
「我最近連續幾晚夢到了一場大戰，不知道戰爭的起因，也不知道戰爭的結果。我看到的只是前赴後繼的戰士。他們來自各個種族，但是明顯分成了兩個陣營。其中一個陣營的戰士普遍被施加了樹皮術，另一個陣營則像是得到了骨質鎧甲。而在戰場上有一些更強大的人物，他們看起來也並不在意普通士兵的死活。他們釋放着威力強大的殺傷性能力，將那些士兵輕鬆殺死。」
我搖了搖頭，「這場戰爭……並沒有最終的勝利者。隨着加入戰鬥的人越來越多，最終連天空都不堪重負。撕裂的大地遍佈着傷痕，河流中流淌的已經變成了岩漿。他們迎來的並不是無窮的力量，而是毀滅。大地的能量被過度汲取，全部轉化為了空中各種能力的碰撞，就在他們自以為很快能戰勝對手的時候，無窮的能量在壓縮、聚積，最終化作了一片白光。白光過後，什麼都沒有剩下，只有我還在看着，之後我彷彿聽到了一聲嗤笑，就醒了過來。」
阿宇越聽越是興奮，「這麼酷炫？為什麼我夢不到啊，快把遊戲讓我玩。」看着他沒心沒肺的樣子，我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別鬧了……等高考完我帶你玩個痛快。」阿宇一臉鄙視的看着我，「你這就是老師的狗腿，說話都是一個論調。不過不就是做了點夢么，沒什麼大不了。記得跟着哥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陳雨琦手到擒來。」
對於他這蹬鼻子上臉的無賴樣子，我只能以暴制暴。「我之前沒注意，你二模考的怎麼樣啊？」果然，在我使出大殺器之後，阿宇一臉便秘的表情。「還能怎麼樣，估計一本沒戲，三本也不至於。」看着他不開心，我就變得開心起來，「要不要我給你補補課啊？」「補個屁，你就是腦白金也補不回來我了。」
阿宇忽然湊到我跟前，「哎，對了說真的，陳雨琦是真的失戀了，這是個好機會啊，你沒有啥想法嗎？」我嘆了一口氣，「有什麼想法啊。追她的人隊伍都能從咱們班排到校門口去，有想法不也是多餘。更別說馬上就該高考了。用老師的說法那就是，別早戀，誤人誤己。」
一說到這種話題阿宇馬上就來勁了，「兄弟，你這種想法就不對了，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首先呢，你現在是談戀愛，又不是嫁娶，沒什麼先來後到的說法。其次呢，現在的女生，無非是待價而沽，價高者得。只不過每個人放在秤上秤的東西不一樣。有的人看重相貌，有的人看重性格，有的人看重錢財，有的人看重才華。你比如說我，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性格開朗，揮金如土，卻也不能讓每個小妞都愛上我。說到底這是個王八看綠豆的事，雖然你又矬又土，但是萬一陳雨琦是個綠豆呢。」
「滾蛋，你才是王八。要不是我打不過你，你現在早就滿地亂爬了。」我早應該想到，這傢伙吐不出來象牙。
阿宇不依不饒，「你別打岔，聽重點啊。剛才說到哪了？哦，對。第三點呢，她現在內心難過，空虛，正是你去填補的好時機啊。而且我這是獨家新聞，你那一個加強連的競爭者都還不知道呢。你想想看，你幫助她走出心結，她說不定腦子一抽就以身相許了呢。」
有那麼一瞬間我確實心動了，哪個少年不懷春啊。不過很快我就清醒了過來。並不是我的內心有多強大或者意志有多堅定，而是無盡的試卷、家長的期望、老師的教導早就告訴了我現實是多麼殘酷。雖然即使對於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改變命運的方法也不止一個，但是高考無疑是其中最便捷，成功率最高的一個。十幾年寒窗苦讀，在最後功歸一簣，這既不是我也不是我家裏能承受的結果。
我對着阿宇笑了笑，「離高考沒剩幾天了，等考完再說吧。」阿宇呸了一聲「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你這樣下去，就準備和你的右手過一輩子吧。」我哈哈一笑「那也沒什麼不好啊。別說這沒用的了，先趕緊寫作業，寫完了我再把生物給你講一講。」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奇怪的是自從我和阿宇說了之後，那些奇怪的夢再也沒有來騷擾我了。於是我又恢復了上學、作業、睡覺的三點循環。隨着高考一天天逼近，成天沒個正行的阿宇也變得認真起來。無盡的試卷壓榨着我們的精力，每個人都像是傀儡一樣。
我只有看到陳雨琦漂亮的臉龐，才能感受到本應屬於青春的荷爾蒙，才能感受到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在高考後走進一所優秀的大學。最終消磨過幾年時光之後，走上工作崗位。遇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結婚生子。每天和擁擁攘攘的人群擠地鐵，計算著這個月還完房貸還剩下多少錢。偶爾還會回憶起高中的時光，也會偶爾在夢裏再見到那精緻的面龐。
不過，這一切在那一天之後就被永遠地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