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歸:一見鍾情,共渡難關(2)

陌歸:一見鍾情,共渡難關(2)

(一)

轉眼間,已至霜降,秋意漸濃,楓葉荻花,霜影庭梧,萬里秋雁,長天一色。

這日,華燈初上,我終於將登基事宜交代好,隻身來到太子府中,我見她獨上高樓,正躺於一張軟榻之上,錦扇覆面,便知她必定又睡過了晚飯時分。

忽而聽見她閉目懶懶自語道,「過了便過了吧。」

「過了什麼?」我自是如此問道。

她不過拿下錦扇,抬起眼皮,漠然道,「多日未見,陛下可好?」

我又怎會不知道她的那點小伎倆,必是氣我多日不曾抽空來看她。

「未曾想,你我竟生疏至此?」故我自坐於一旁石凳上,抿了口清茶,做好了哄勢。

可她反不同尋常的加碼道,「陛下於宮中日理萬機,怕是已然忘了這府中的曾經滄海了。」

我差一點便要將口中的茶噴了出來,忍俊不禁道,「不行了,不行了,演不下去了,璃兒,幾日未見,你更可愛了!」

她倏的從榻上跳將下來,邊用錦扇彎腰撣著紗裙邊對我蹙眉白眼道,「難得回來一次,還要噴的人一身茶水,真討厭~」

不知為何,璃兒於我來說,就是有一種很奇怪的吸引力,我將她的手臂被緊緊捏住,使她准準的跌入我的懷抱之中,她一時仰面微怔道,「龍涎香?」

「嗯,帝宮之中多用此香,你不喜歡?」我將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頭頂,把臉埋入她那散發著清香的髮髻當中。

「沒有,只是,一時不慣罷了。」她只如此呢喃道。

我總感覺她好像有些排斥龍涎香似的,故道,「你若不喜歡,明日我便差內侍將此香換掉。」

她卻道,「不許!我都不喜歡!」

還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一時間竟連我都有些看不透她了,只好暗笑道,「好~那便不換了,日後待你進宮……,」

說著我便低下頭去,無言地自顧自笑著牽起了她的手,想象著璃兒入宮陪我的美好景象,正好現在有一個能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璃兒,前幾日登基大典剛過,諸事繁忙,沒有前來陪你,別生氣了,現在萬事皆妥,我正著手準備私訪事宜。」

她聽到此事,十分的興奮,等不及的拉著我問道,「真的么?去哪?何時啟程?」

我很是滿意的清了清嗓子,高調言道,「去鄴國和凌國邊境,也就這幾日便可出發,」然我突然想逗她一逗,所以故意的提高了聲調,又佯裝無辜的刻意探言道,「這凌國可是一個遼闊之國~不過我何時說要帶你前去了?」

她只輕哼一聲,大力的甩開了我的手,快步向前走去,「不去就不去!」

我一下就慌了,想來她不會真生氣了吧,便忙從身後一下勾住她道歉道,「我錯了,跟你開玩笑的~」

「誰愛去誰去,我還有珍寶閣要打理呢,沒功夫搭理你!」我見她好像是真的生氣了,只好向前用身體死死鎖住她,再把她扛在肩上,朝屋內走去。

這下我才發現,她居然也是逗我的,但是我無論她軟硬兼施,亦或是實言相告,只一路扛著不肯放下。

行至廊上,我將房門用腳一下勾開,向里走去,然後把她小心放於床上,再轉身坐於床沿,似笑非笑對著她道,「璃兒,如何?日後還騙我不騙了?」

她亦於旁忍不住捂嘴偷笑道,「甲午之日,堂堂鄴國瑾帝於太子府中欺負一個弱女子,我看史書之上定要狠狠記上一筆。」

我聽這話倒是有些委屈,「我何時欺負你了?」

「剛剛可是你說不帶我去的?」她抬腿跪於床上向我湊近質問道。

「那你也沒信啊。」我目光閃躲明顯底氣不足道。

「我信,我真的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她昂首依舊不依不饒道。

我一時說不過她,便疾言解釋道,「天地可鑒,不帶你去,那麼此次私訪於我而言還有什麼意思?」

她卻嬉皮笑臉道,「這還差不多。」

既然說好要帶璃兒私訪,那麼朝上的事我就一定要趕緊安排妥當了。

(二)

入秋以來,今天的天氣最是爽人。

秋陽杲杲,金風颯颯。

我遠遠兒的一眼就看到她與小丫頭們在院中盪著鞦韆,又攢耳在那裡不知道在謀划著些什麼?

好吧,那我就當做沒看到,任璃兒發揮,只要她開心就好!

那些小丫頭倒也識趣,見我走來便都退了下去,她盈盈的指派我道,「幫我推鞦韆~」

我只一笑道,「好~」

一切都是那麼的剛剛好。

有的時候其實我很擔心,她本是商家千金,卻跟著我這樣的人,會不會太委屈她了?

而後,一個小丫頭自遠而近,快步跑來,舉著紙鳶,一路朝她喊道,「小姐,你要的東西做好了!」

「快給我看看。」

她怎麼能這麼不管不顧的就從還在盪著的鞦韆上跳下來呢?

她不想自己,好歹也得想想我吧,「你怎麼能從鞦韆上直接這麼跳下來,多危險!」

她卻一下撲入我的懷抱撒嬌道,「哎呀~剛剛一時沒顧上,以後不會了,我們去放紙鳶吧,這紙鳶可是專門因你而做的,書中都說,兩個相愛之人共放紙鳶便可天涯海角,矢志不渝。」

小丫頭抿嘴悄然而退。

「那便放吧~」我習慣性的抬臂摟住她順言道。

「不許你用輕功。」她卻對我壞笑囑言道。

「好~」

你說什麼都對,誰讓你是我心上的人呢?

一時間,我倆就像是變回了孩子,開心的上下雀躍,隨著風起雲揚,她牽著線,我於院中奮力的奔跑著,紙鳶於半空之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難以掌控,我倆不斷的笑著,跑著,瘋著……

最後,我倆雙雙倒在院中青坪之上,累著,喘著,望著那於長空之中遠近飄蕩的罌粟紙鳶,我方不覺言道,「璃兒,明日我們便出去可好?只你我二人。」

「嗯!」她於坪上爬起半身並將胳膊架在我的身上點頭應道。

月城境內,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三秋桂子,十里蓮池,她一蹦一跳的於街道上的各個商販中來回穿梭,而我,只是於她身後緊緊的拽著她,真的害怕她走丟了,或者不在我身邊的時候遇到什麼危險。

「畫糖人嘞~」

「畫糖人?這是什麼?我都沒有聽過~」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便好奇的擠進人群中想一開眼界。

可我卻沒有走進去,忽而又感覺她把我的手鬆開了。

不知道她在裡面發生了什麼,等我進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此事不好,定是有禍!

在一個死胡同中,我終於找到了她,她正被一群人追著,差點把自己辦了一跤,我只飛身而起,將她一把攬過,奪牆而出,唯留下幾片飛葉劃過那些人的腮邊,深深的嵌入身旁的石牆之中……

「誰准你甩開我手的?」我倆落入一片荒地之中,我見大致安全了,才在她身前怒氣沖沖,拉著她邊走邊道。

她好似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一樣,微微拽了拽我的衣角,委屈道,「對不起嘛,我怎麼會知道這些人會這樣呢~」

「世道險惡!況且先帝治理混亂,你居然為了畫個糖人就這麼甩開了我,萬一我沒有及時找到你,出了事讓我怎麼辦?」我雖快步向前走著,卻始終沒有鬆開她,雖氣勢洶洶,其實是后怕。

她一時停了下來,低著頭,嘟著嘴,感覺眼圈熱熱的,一聲不吭。

我亦隨之停了下來,回身走到她面前略略彎腰於她唇上輕啄一下,復又牽起她的手繼續剛剛未完的路,只是靜靜走著,誰都沒有再多說一句。

(三)

千城憩園,

我們將那女子安撫好后,又還其一包銀子使其可以繼續生活下去,便離開了那片荒地來到了千城境內,蘭秀菊芳,江邊秋風,青山隱隱,給人一種清新淡泊之感。

我倆這麼一前一後地走著,她突然於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擺臉耍賴道,「我走不動了,不走了,不走了!」

我只好往回走了幾步於她面前背身蹲下,瞭然言道,「上來吧!」

她咧嘴傻傻一笑,便伏在我的背上,貼面問道,「我們現在要去哪啊?」

我只保持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幸而在天還未盡暗前趕到了這個『神秘』的所在,我於門前把她輕輕放了下來,上前抬手微扣三聲,從門裡悠然跨出一個小丫頭,提燈看清后,那小丫頭直接跪地伏首道,「主子前來,未及相迎,請主子恕罪!」

我不過微微勾手道,「你起來吧,此次實乃私訪,需低調行事,故而未提前通知。」

她於我身後抬頭暗暗讀道,「憩園。」

話畢,那小丫頭便從地上起來,恭敬的引其而入。

「主子,小姐,稍休片刻,已遣人去準備盥洗熱水了。」行至房中,那小丫頭道之後便摒氣而退。

飯畢,二人各自洗浴后,她就著月光坐於銀鏡前,邊梳理著濕發邊酸言道,「我真奇怪,為何你府里或是閣中打理伺候的人皆是小丫頭呢?」

我懶懶的靠於床上拿著一本詩集正經的一目十行,聽言不禁挑釁道,「怎麼?吃醋啦?」

「我才沒有呢!」她放下角梳,轉身上床嘴硬道。

我以書掩笑卻被我一把扯下,亦只好老實交代道,「這些小丫頭皆是可憐之人,既無處可去,不若收留於此,而正好府邸又缺人看管,女子心細,我便交給她們來打理了。」

「那今日你怎麼沒把那個可憐喪父的女子亦捎來於此?」她提高語調仍不依不饒道。

我幽幽坐起,扶著她的肩進而解釋道,「那個時候我是孑然一身,而今,已有了你,怎得還能如此行事!」

她從我手中抽出那本詩集,放於自己腿上,緩緩翻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我自身後將她捲入懷中亦默默翻道,「孔雀東南飛,十里一徘徊……」

翌日午間,

漠漠秋雲,樓中暖陽,菡萏香銷,歸雁綠波。

每次我要提書的時候,她總會立於一邊為我裁紙研墨,紅袖添香。

傳言道,千城中圈,酒樓最盛。

申時剛至,

「聽說這千城酒樓眾多,乃當今之最,未知所言虛實?」她正於窗外迴廊之上逗著五彩鸚鵡,轉念尋思對我道。

我靠於窗內黑漆軟榻之上閉目假寐,唇角微動,「確實如此。」

璃兒那麼愛玩兒的性子,她在想什麼,我怎會不知道,可我偏偏就想跟她拗一拗。

她反手撣了撣衣塵跑入房中,坐於榻邊俯身對我賠著笑臉道,「我想去~」

我四下搜尋了一番牢牢抓起她的手,明知故問道,「去哪?」

她立起身子坦然興興言道,「當然是去酒樓啦!」

而後,她見我興緻不高,便對我發起生拖硬拽,軟磨硬泡的攻勢。

磨蹭良晌,我才心滿意足的悠然起身。

千城中圈,

汶河西上,系馬及遲,酒樓歌處,斜入烹茶,周圍桌前酒下,各種人物集聚,嘈雜而又井然,我倆一時被店小二簇著上至二樓入坐於闌干外桌。

「不知兩位想要吃些什麼?」店小二咚咚跑上樓來滿臉堆著唬人的假笑問道。

她偷摸著看了我一眼,靈光一現,悶笑言道,「把你們這邊最貴的菜一樣來一點!」

璃兒真是的,明知道我出來的急,沒有帶什麼銀子,還這麼玩兒。

不過,面子還是要的,故硬著頭皮看著她對著店小二道,「對,就是這樣。」

店小二聽之便竄下樓去對其後廚喝聲道,「二樓最貴的菜每樣來一點!」

她撲哧一聲大笑起來,「公子,這點錢你應該付的起吧?」

我扶額撇了她一眼,恨恨言道,「今日我被你拉來未及準備,身上幾斤幾兩你不清楚嗎?」

「反正呢,公子長得那麼好看,若是付不起可以留在這裡等我送錢來贖你啊!」

這話說得倒還中聽!

不過,我怎可輕易認輸?

故道,「留你不是更好嗎?」

她於桌前將臉慢慢靠近輕言道,「你捨得么?」

我反手便一把揪起她的臉溺聲道,「你捨得我便捨得。」

少頃,店小二端上前菜八碟,搖搖晃晃,從幾天前我便知有人在跟蹤我們,所以我便使了一計。

誰知卻飛來一根銀針將酒杯穿透,立時杯酒俱碎,我雖截住了他的銀針,但我精心設下的局也同時被他破壞了。

側臉望去,旁之一桌,正坐一人,白衣銀冠,輪廓刻致,神明爽俊。

他居然還覺得是救了我,還要讓我跟他道謝?

更可怕的是我於心中總暗暗的覺得這人也是有點來頭的,而且是沖著璃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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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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