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筆仙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白天的太陽像個火球似的，晚上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夜裡十點鐘，距離學生們下晚自習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好像下雨天和泡麵更配，小賣部的老闆這個晚上樂的合不攏嘴。

他望了望門外，校園裡空空蕩蕩，連個鬼影都看不見，這才拉下捲簾門。給自己泡了一桶老壇酸菜牛肉麵，剛吃了一口，室內的燈突然閃了兩下，他眯著眼睛確定燈絲沒有燒壞，喝完最後一口湯，回屋睡覺了。

教學樓的走廊上漆黑的看不見盡頭，手電筒的光亮影影綽綽照亮腳下的道路。

「蘇語，我有點冷，不然我們回去吧！」怯弱的女聲帶著顫抖，不難猜出來她膽子極小。

「姜南，你不會是怕了吧。」

同宿舍的高文說話直白，一下子就戳穿她的謊言。

「你可不能突然反悔啊，再說了，是你帶頭提議請筆仙的。」

張玉連忙抓住她的手，防止姜南臨陣脫逃，又扯了一下高文的袖子。

高文接受到指令，故意說道：「算了算了，你要是怕了咱們就回去。」

想看自己笑話，她可不會讓她們如願。姜南咬著下唇，反駁道：「誰反悔了。」

說完拉著蘇語的胳膊，向前走去。

「唉。」

蘇語認命嘆了口氣，臨近高考，每個人神經都是緊張的。她倒還好，宿舍其他三個人心態可就沒那麼好了。一心要請筆仙，想提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上心儀的大學。

聽說在教室請到筆仙的幾率最大，為了湊夠人數，蘇語也被拉來了。

蘇語不知道她們腦子裡裝的什麼，這種方法居然還有人相信，有這時間，還不如多看一會兒書。也罷，不陪她們來一次她們是不會死心的。

「吱呀，」高三四班的門發出苟延殘喘的聲響，蘇語膽戰心驚的扶著門，害怕它會掉下來砸傷自己。

姜南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把袋裡的工具拿出來擺好。

「我，我開始了！」更像是給自己壯膽，她大聲喊了一句，蘇語捂住她的嘴，其他兩人瞪她一眼，這貨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在這是吧！

晶瑩明澈的眼眸裡帶著求饒，姜南扒拉下蘇語的手，開始點蠟燭。

耳邊是雨水擊打在玻璃窗的清脆聲響，四個人握住筆，蘇語跟著她們閉上眼，屏氣凝神異口同聲念道：筆仙，筆仙，你是我們的前世。我們是你的今生，如果有緣請在紙上畫圈，如果無緣我們有緣再見。

說完咒語，她們睜開眼睛，手中的筆並沒有動靜。就在她們放開手的時候，筆尖開始順時針旋轉。

蘇語無語的看著三人，「誰暗中使勁了？」

三人搖搖頭，都表示自己沒有用力。

忽然，一陣細小的陰風吹過來，桌上的蠟燭火焰忽明忽暗，蘇語隱隱覺得后脖子有點發涼。

姜南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壯著膽子問道：「筆仙，是你嗎？」

大概過了三秒，筆尖向著『是』劃過去。

真的是，幾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

靜默半分鐘，高文出聲，「筆仙，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筆尖指向『女』。

張玉放在腿上的那隻手攥緊布料，斟酌半天問道：「筆仙，今年高考最高分會在我們學校嗎？」

『是』

「會是我們其中的一個人嗎？」

半分鐘后，筆尖劃到『是』。

幾人頓時嚴陣以待，蘇語皺起眉頭，說實話，她們宿舍四個人的成績都挺不錯，但也沒達到數一數二的成績，平時也就二十開外的名次。這筆仙說她們之中有一人會拿到最高分，絕大可能在騙人。

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她們激動的情緒不像作假，到底是誰在暗中發力？

接著姜南問道：「是我們之中的哪個人？」

這句話一出，筆尖毫不猶豫指向姜南。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綻放，張玉率先抽回手，圓珠筆在紙上劃下一道印記。

她倚靠在座椅，兩臂抱在胸前，冷冷一笑，「什麼破筆仙，我看是你自己在暗中操作吧。」

高文跟著鬆開手，也懷疑姜南在暗箱操作。

姜南盡量掩飾住得意，清了清嗓子，「輸不起就別玩，玩了就要接受事實。」

只有蘇語默不作聲，她垂著頭，視線悄悄向後掃了一眼，剛才察覺到身後有風拂過，像是有人停在她身後一樣，而桌上的燭火突然之間偏向了自己的方向。

一襲白色裙邊映入眼底，蘇語不敢回頭，僵硬的直視前方，眼睛死死的盯著姜南，無聲的張了張口，喉嚨好像被扼住一般連基本的尖叫都發不出來。

她想說：救我！

幾人還在爭吵，聲音很大，蘇語卻能聽到自己心臟怦怦亂跳的聲音。

她們沒有送走筆仙。

姜南說不過兩個人，乾脆找外援，同宿舍的蘇語和她關係還算不錯，她側過頭說道：「蘇語，你為什麼不說話？」

瞳孔里突然出現一顆鮮血淋漓的腦袋，她只有半個腦殼，白花花的腦漿好像蛆蟲一樣蠕動，眼珠有一顆懸在外面，被刀割花的臉皮開肉綻分不清模樣，嘴裡的豁口咧到了耳根處。

青灰色的雙手搭在蘇語的肩膀上。指甲很尖銳，尖銳到泛著寒光。

姜南和女鬼的視線對上，後者慢慢低下頭，差點和蘇語的臉貼在一起，突兀咧出一個笑容，嘴邊的肌肉牽動整張臉，紫黑色的血液滴到了蘇語側臉。

蘇語能感覺到臉上有液體滑過，她寧願相信自己出現了幻覺，對著姜南開玩笑道：「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身後還有什麼不成？」

姜南顫抖的伸出手指，剩下的兩個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張玉坐在她的旁邊，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尖叫一聲。

「啊！鬼啊—」

這聲驚呼徹底打破蘇語心中暗存的僥倖，她動作很快，迅速起身拉著對面姜南的手，邊跑邊喊，「跑啊！」

『他媽的，活了十七年，從不信鬼神的她也不得不承認事情超出了她的想象範圍。』

高三四班的門虛掩著，只要輕輕一拉，她們就能從這個鬼地方逃離。身後的姜南突然踉蹌一下，連帶著兩人一塊摔在地上。

耳邊傳來骨頭『咔嚓、咔嚓』重組的聲音，蘇語感覺胸腔里的空氣全被排出去，有一種死到臨頭的窒息感。

「桀桀……」

可能嘴是因為裂開的緣故，女鬼笑的聲音古怪。隨著嗓音逼近，腥臭的氣味越來越濃，蘇語抱著頭瑟瑟發抖，嘴裡嚷嚷著，「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女鬼並沒有停下腳步，四個人依偎在一塊，心裡升起同樣的念頭，『她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