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

一輛捷達車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後面，突然在我面前轉個半個圈，把我攔在了路上。車上走出一男一女，沖著我直笑。我驚喜地發現竟然是阿混與云云。

「小子，你人模狗樣地回來啦？」

「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阿混穿著筆挺的西裝，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頭髮吹得油光發亮，左手上提了個包包，右手裡拿了一個「大哥大」。

「你土不土啊，現在誰還拿大哥大？」如今模擬機都慢慢被淘汰了，市面上有許多新款的手機。

「抽煙抽煙。」阿混翻了翻包包，扔了一包軟中華給我，讓我坐上他的車子。

「學會開車了，有證沒有？」

阿混很得意地說：「誰開車要有證啊？」

「沒證出了事故怎麼辦？趕緊去學。」

「呸！烏鴉嘴。」「

對於阿混的一切，我十分好奇。

「這車子你的嗎？」

「那當然。」

「你準備帶我去哪裡？」

「找馬丁啊，咱哥幾個好好搓一頓。」

阿混請我與馬丁在縣城最好的三星級酒店裡吃飯，春風得意的他摟著云云對我們說：「我倆今年準備結婚，鎚子你調回來了，馬丁也在城關，咱們三個一起結婚。」

「阿混，你怎麼發的，說來我們聽聽。」馬丁對他的突然發達感到不可思議。

阿混笑笑，說：「我認識了一位大老闆，在他手下做點事。一不小心就發了，沒辦法。」

阿混隱約其詞，我們不好意思深問。

「晚上大家打保齡球去。鎚子，你把嫂子叫上。馬丁，你那位什麼雪清也一起來，我請客。」

保齡球館是新開張的，館外停滿了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車輛。阿混早學會了打保齡球，他的動作瀟洒帥氣，一扔一個準。同行的幾位女士對沉甸甸的球不感興趣，扔了幾回后，坐在一起聊起天來。我與馬丁沒玩過這球，動作僵硬，也沒有準頭。阿混找不到對手，沒了興趣，便叫了飲料，幾個人坐在一起侃了起來。

「阿混，你回來準備怎麼發展？」

「我準備開一家店鋪，現在正在找店面，你們留心幫我看看。」

我笑道：「自己當老闆啦？」

「那當然，下步我準備成立一家公司。」

馬丁問道：「聽說你在省城成立了一家公司，你不是得兩頭跑？」

「省城的公司已註銷了，現在我全身心回來發展事業。」

云云鄙夷道：「你那什麼事業呢，能賺口飯吃算不錯了。」大夥笑了起來。

城隍廟市場二樓裝修后重新開業，阿混在二樓中央訂了一個最大的櫃檯。櫃檯方方正正，處在整個市場二樓最好的位置。阿混找了些人進行了裝修，把櫃檯內的柱子變成了廣告燈箱。並請我與馬丁給他當「顧問」，我對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對裝修也說不出什麼條條道道，只能看著阿混忙活。馬丁認為店鋪開在二樓不太妥當，應該到大街上專門找一家店面。

「二樓的店鋪生意肯定比不上沿街的店面，阿混，你別急，再找找看，把這櫃檯給退了。」

阿混道：「不找了，現在市場安裝了電梯，我看客人也挺多。」

馬丁分析道：「在這裡開店有兩個地方不足，一是市場樓下沒有停車位置。專程到二樓購買商品的，車子只能停到大街上，不方便。二是市場二樓原來客源就少，生意不好才進行重新裝修的。樓下是菜市場，進出的人雖然多，但一般不到樓上來。」

阿混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我的商品一定好賣，就這麼定了。」

馬丁看到阿混這麼說，也就不再勸了。

阿混的店鋪要開張，讓我與馬丁到那裡捧場。

開業那天，阿混請了一幫吹鼓手，在市場樓下大張旗鼓動地吹奏。地上披了紅地毯，在一陣劇烈的鞭炮聲中，我與馬丁如明星一般走在紅地毯上，兩旁靚麗的禮儀小姐頻頻向我們點頭微笑。

阿混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地站在中間發表著高論，之後給每位來賓都送去了紅包。

客人漸漸散盡，我與馬丁仔細地看著阿混店裡的商品。櫃檯的一方擺放著國內某知名品牌化妝品，另一方竟然明目張胆地擺放著成人用品。阿混樂呵呵地走了過來，從口袋裡掏出幾盒東西來。

「兄弟，這幾盒印度神油送給你們，好用得很。」

我與馬丁趕緊擺擺手。

「我們用不上，還是留著你自己慢慢享用。」

從阿混店裡出來后，馬丁抓抓頭皮對我說：「阿混把成人用品擺在市場二樓最中間，誰好意思到他店裡買東西啊？」

我點點頭：「說得也是，小縣城還不至於開放到這個地步。我看成人用品商店好象都是偷偷摸摸地在巷子的角落裡呢。」

馬丁笑道：「阿混做事總是出人意表，也搞不清楚他竟然從哪裡搞來這些貨的。」

阿混這段時間風風火火，據說又要與鄰省某著名品牌飲料經銷商聯繫，在這裡搞個總經銷。對方來了幾位，阿混掛了個電話給我，說馬丁回蘭溪了，讓我晚上陪著他們吃個飯。

「阿混，不好意思，我晚上單位有事，實在走不開。」

「那就算了，不麻煩你們了。」

今天公安局組織掃黃打丑特別行動，時間定在了晚上九點，分組對街頭巷尾的賓館、旅社進行突擊檢查。我參予了行動，與同事們一起抓了不少人。

回到分局，竟然發現了阿混也被逮到了，被鎖在辦公室外面的窗戶上。

「你怎麼也進來了？你不是陪客戶吃飯嗎？」

「我也不知道，我們吃完飯到夜店玩，叫了幾位小妹。我陪客人，在外面站崗。」

我點點頭，對他說：「我與他們說一下，呆會你配合點。」

分局的民警小金是我在蘭溪的朋友，小金那一組專門負責處理罰款等善後事項。

我指了指阿混，偷偷對他說：「那是我哥們，沒參與幹壞事，一會你兜著點。」

小金點了點頭：「看情況吧。」然後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里突然傳出了爭吵的聲音，好象是阿混在裡面吵吵嚷嚷。

好容易小金出來了，撓著頭對著我說：「你那朋友怎麼回事啊？」

「怎麼啦？」

「他剛才在裡面拍趙副的桌子，質問趙副說你們怎麼為人民服務的？趙副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說他沒有幹壞事，公安局抓錯了人。趙副又問那幾個人是不是他帶去的，他說是。趙副說那是一樣的性質。他在裡面大吵大鬧。把趙副搞得很生氣。趙副說他參加工作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敢在公安局裡拍桌子，還被質問怎麼為人民服務，把趙副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心裡暗暗叫苦，阿混這個禍闖得大了。

阿混被罰款五百元，關了三天。幾位客戶也被罰了款，生意徹底泡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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