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光與暗的傳說（四）

於是光輝融化了。

沒有人能夠準確的形容此時的風景，周圍從極暗轉化為極亮只有一瞬，這一刻所有人的瞳孔都驟然縮小，而待到他們勉強適應了亮度，周遭已經遍布熔融的光輝渲染出光怪陸離的幻象，迷亂的線條幾乎是每一個瞬間都在變換，剛從『高閃』中緩過來的人們很快又都陷入頭暈目眩的狀態當中。

遠遠望去，這光輝宛若太陽坎多從這方小島上升起，照亮了天幕，那些海水中隨波蕩漾的海族、那深海中徘徊著的無邊無際的陰影，甚至被烏雲籠罩著的不定性生物都被這光輝照耀，這是隸屬於聖光的權柄，經由聖光於地上之代行者之意志降臨在這無盡海的邊緣。

隨後，那本該位於精神世界深處、仿若山嶽一般的肉塊就這麼被揭去神秘的面紗，出現在阿萊克希亞面前。

除了羅傑以外，沒有人能夠目睹這一幕，聖域那無法扭曲的本體降臨，讓處於認知扭曲狀態的所有人都一同失去了意識

肉塊的氣勢是如此的非凡，肉塊的身形是如此的偉岸，如此不可名狀，但是，被揪出來的身影又有些狼狽，而且，它也卻並非今晚的主角。

羅傑他直勾勾的看著法陣中央飽經苦難的女孩，莉莉絲皺著眉頭同樣陷入了沉睡，不過她沉睡的原因卻並非目睹了超越自己理解的事物。

如果說凝結了尼古拉斯力量的結晶象徵的是世間最純粹的光輝，那麼此時在莉莉絲身上閃耀的便是世間最極致的黑暗。

假如不是親眼所見，你很難想象黑色的極致會是這般模樣，那是如同墨色一般的綢緞，『柔軟』、『輕盈』，它同黑夜相比竟是分外『明亮』，那是黑色的、耀眼的、奪目的『光』。

那是本不應該在泛大陸上存在的屬性。

這就是最極致的黑暗，屬於名為『零』的惡魔大公的黑色。

彷彿遇到死對頭似的，深藏在莉莉絲靈魂深處的契約在聖光光輝中浮現，當年在莉莉絲身上出現的詭異符號終於露出了它的真容，當遮掩的迷霧散去，黑色的條紋以莉莉絲面中線為軸，橫杠則遮掩了她緊縮著的雙目，驚悚的是，莉莉絲的面龐被生生的拉長，讓這圖案由十字轉變為黑色的逆十字。

作為象徵最惡惡魔零的符號，這逆十字自然與聖靈的謙遜這般本身的意義沒什麼關係，以羅傑對於零那個騷包的了解，多半是因為畫兩道杠比較省事，順帶著噁心一下聖光教會。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方面，羅傑與零的腦電波倒是能夠對的上。

當黑色的逆十字出現在這方空間的時候，原本隨意散發著的聖光像是沸騰了一般，磅礴的力量似是找到了宣洩的渠道，毀滅轟然降臨。

沒有關注那頭偽聖域的大蜥蜴何去何從，失去了羸弱的肉體，不論是聖光還是黑光反而不能夠損傷羅傑分毫，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半白半黑的天幕，魂體深處，有什麼東西碎裂，而後蠢蠢欲動。

於是那光芒便與黑暗碰撞，出人意料的，場面並沒有勢均力敵的情況出現，聖光在一開始便以無與倫比的氣勢碾壓了過去，雖然來自於尼古拉斯的聖光與這黑暗在數量上或許不相仲伯，但是作為契約載體的黑暗只是零不知轉換了多少次意志，這與化身來源的聖光在質量上相差甚遠。

倒不是說教皇強於惡魔大公，只不過不知經過了幾次倒手才同莉莉絲簽訂的契約同如此的聖光碰撞，委實太難為它了，這就好比拿針扎豆腐，自然毫無可比性。

這並非羅傑的本意，聖光的本質就是凈化,那些純粹的聖光在凈化的時候才不會在意被污染的是什麼，蒼白的聖焰已經在莉莉絲內臟表面燃起，轉眼就要自內而外將她吞噬。

但是，作為老謀深算的羅傑又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呢。

首先是......轉化......

虛幻的條紋構裝成繁瑣的幾何圖形，藉由魂體的特殊性，羅傑將本該在精神世界當中存在的魔法模型實質化，但是根據基石三定律，魔法是法師以自身魔力與自然魔力共鳴引發的現象，羅傑便是勉強構建出了魔法模型也無濟於事，魂體狀態的他自身可沒有魔力存在。

當然這是一般情況下。

即便是被古德一個禁咒揚了自家的軍團，羅傑也不得不承認，那個老頭子在魔法理論方面驚人的天賦，以羅傑的理解，基石三定律之一的魔法定律的核心並不是自身魔力，而是『共鳴』，雖然對於其他人而言，這別無二致。

但是，眼前不就正好有無主的能量嗎？

以羅傑丟出的魔法模型為核心，本應該屬於惡魔大公零的黑暗盡數被席捲其中，被模型以特殊的方式轉化為泛大陸上本不該存在的黑暗元素。

羅傑的魔法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僅僅只是黑暗元素出現的瞬間，聖光竟然以更加恐怖的姿態沸騰了，空間中竟然密布聖焰，僅是目睹此景便是讓人窒息，如若說它原本的狀態只是將將沸騰的水，現在卻像是在熱油鍋中加了水似的了。

第二步......污染.......

羅傑的魂體有些閃爍，轉化這份零的能量比他想象的要困難許多，即便他早就有過這般撬牆角的經驗，不過.......總歸成功了。

禁咒.四魂地獄

現在的羅傑很難被定義究竟是何種的位階，通過魔法模型的協調與轉化，無盡海近乎無盡的魔法元素悉數與那團黑暗元素髮生了共鳴，如若有閑人在檢測無盡海的魔力，他會驚恐的發現，整片海域的魔力背景輻射都在產生著致命的抖動！

也正是藉由這般海量且狂暴的魔力元素，才讓這本該消失在歷史塵埃里的禁咒魔法重新現世，莉莉絲腳下的法陣發出陣陣熒光，試圖保護其中的女孩，但是便是法陣本身也逐漸被禁咒所污染。

禁咒之所以被稱為禁咒，便是象徵著它在某些方面有著不被諸神允許存在於世的特徵，的而作為黑暗系最恐怖的禁咒之一，四魂地獄的特徵便是『不滅』。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代表的世間極惡的大恐懼，『不滅』代表惡是只要周圍有魔力元素，禁咒本身便能夠不斷的增殖自身，不斷的將一切都化為污穢焦土，而且隨著污染範圍的擴大，清除的難度呈現指數級別的上升。

而當它覆蓋範圍籠罩一國的時候，便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它的蔓延，便是諸神也只能剜肉醫瘡一般的將整片污染的空間放逐虛無，才能終結污染。

正是它的這種性質，讓這個禁咒在泛大陸漫長的歷史上也不過出現了一次，而那一次，卻生生讓泛大陸位面損失了萬分之一的質量。

可以說，羅傑現在的舉動跟鋼絲上跳舞沒什麼區別，要是事情沒有像他所預料的那樣，他也就不用謀划什麼聖戰了，在泛大陸土著神不再現世的現在，可沒有人能夠在將這毒瘡挖去了。

不過，也算是拉斯特保佑，污染出現的一瞬，聖光如羅傑預料的那般有了反應，聖潔的光輝包裹住了污泥似的污染不讓其露出一分，磅礴的能量試圖消弭其中的罪惡，但在清除的過程中，聖光自身也在反覆消耗著本就無法補充的能量。

最後.......引導.....

當聖光與禁咒開始拉鋸的同一時間，羅傑暗自鬆了口氣，果斷消散了半成型的魔力核心，接下來便是等待。

污染與聖光的碰撞讓空氣里瀰漫著焦糊的味道，這讓羅傑不禁覺得自己模擬出來感覺是不是多此一舉。

並沒有等待多久，當聖光衰弱到了臨界點，禁咒的污染就將外溢的剎那，羅傑再度出手，這次十分的乾脆，甚至沒有什麼技術含量。

他將那枚近乎消耗殆盡的聖光結晶按在了莉莉絲的頭顱上。

莉莉絲嬌軀一震，光與暗互相湮滅，也只有羅傑這種精神體喪心病狂的傢伙才能將二者之間的比例控制的近乎一絲不差，要知道，聖光多了一分便會吞噬莉莉絲，黑暗多一分便會污染大地。

現在二者之間互相湮滅，能級卻迴光返照一般陡然提升，假若讓它在這裡爆開，羅傑估摸著就是自己都要去老大那裡走一趟。

這時候就體現出聖域級別大蜥蜴的含金量了。

肉塊早就停止了自己無意識地蠕動，結束了亘古以來的渴求與喧囂，當聖光與黑色還未接觸的剎那，那龐然大物就消失在了精神海的深處。

掀起如此浩大的聲勢，現在卻扭頭就跑，不免顯得虎頭蛇尾，但是肉塊並沒有常人的羞恥心，更何況這種量級的碰撞，聖域也遭不住好吧。

雖然肉塊跑的到挺快，但是那殘缺的聖域領域可是一時半會不會消散的。

「給我過去吧！」

隨著羅傑的一聲輕呵，那無與倫比，應與禁咒媲美的能量便被引導到了肉塊殘餘的聖域當中。那些危險而又絢爛的光與影瞬間消失，而後帶給那方精神世界無邊的毀滅。

那方小天地當中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即便是作死如羅傑也不願意向那邊望去一眼。

不過從結果來看，應該與羅傑預期的差別無二，盯著莉莉絲額頭上消融的印記，羅傑聳聳肩，至少結果不錯。

「唔~」

周圍的人紛紛醒轉，如夢方醒似的環顧四周，這段時間被認知扭曲阻斷的信息頓時泉涌一般的闖進他們的腦海，在他們的記憶中，世界彷彿分成了兩半，一邊是眾人浴血的經久大戰，一邊卻是自己對著空氣揮刀的搞笑場景，不少人受到刺激很乾脆的再次昏厥過去。

莉莉絲醒轉的稍慢，她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一種久違的輕鬆感讓她口中忍不住的輕吟出聲。

抬起頭，還有些晃悠的視線恰好跟邀功一般跑來的羅傑撞上，隱約間，眼神模糊的莉莉絲感到面前的導師有些許違和。

「怎麼樣，你導師我說到做到吧，我跟你說，剛才的情況老兇險了，要不是我.......」

在羅傑巴拉巴拉的時候，莉莉絲的目光逐漸澄清，她同樣想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那突然降臨的龍族，艾黎的交代，同龍屍虛幻的戰鬥等等，而當她懷著感激對上羅傑雙眼的時候，所有想說的話瞬間消失，她終於察覺到了那違和是什麼，以至於往日端莊的莉莉絲驚恐地拉高了聲線。

「導師，你的臉!」

羅傑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他摸了摸自己的右側臉頰，那裡的皮膚就像破碎的鏡子一般裂開，在裂隙里隱約有什麼想要溢散出來......

意識到這一點，羅傑兩指一夾就扯過旁邊的皮膚，並把它拉緊隨意打了個結，這才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為繃緊的麵皮，這個笑容分外詭異。

「小事情，不用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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