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敲打
下面的萬蠱窟眾長老面面相覷，兩個祭祀面露苦色，閉目不言。
蕭沐悠閑地斜靠在椅背上，手肘撐在扶手上托著下巴，嘴角掛著淡然的笑意。
「各位，我們開門見山好了，你們誰可以和我說一下你們與木仁德之間的恩怨？」
「放心，我蕭沐很好說話的。」
聞言，趙洪和鄭暉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忌憚與惶恐。
他們這些長老大多都是近十年才加入萬蠱窟的，除去由費傑勝率領前去南玉的一些長老外，在場的只有大長老鄭暉以及四長老趙洪是加入萬蠱窟二十年的老人了。
他們兩個和費傑勝他們一樣都是從弟子一步步爬到長老的位子，所以對萬蠱窟和木家外家的一些恩怨有一些了解。
長老中是他們兩個，而再上面的三大祭祀也是知情人，在場的人中，在這件事上，就連屠洪天都不一定比他們知道的多。
雖然屠洪天也在萬蠱窟不少年月，但他只知道修鍊，很少過問宗門事宜，對於一些秘密知之甚少。
所以，趙洪和鄭暉二人把目光投向了最前面的兩位年邁的祭祀。
「啊，對了。」
就在此時，蕭沐再次開口道：「你們最好是如實回答，你們應該知道王陸這個人，那個傢伙已經告訴了我一些，如果你們唬我，後果自負。」
趙洪二人驚訝地看向笑眯眯的蕭沐，雖然對方滿臉微笑，但卻讓他們遍體生寒，彷彿死亡將近。
他們當然知道王陸，那個人是十年前加入萬蠱窟的一員，來的時候便是三轉巔峰蠱師，實力還不弱。
之後在入門的第三年突破四轉蠱師，通過宗門考驗后位列長老之位，十年間更是兢兢業業，不斷為培養萬蠱窟弟子做出令人矚目的貢獻，深得二祭祀和三祭司的信任，對其栽培力度很大，讓他在七年間便從長老末席爬到了六長老的位置，勉強算得上進入了萬蠱窟核心的圈子。
可聽蕭沐所言，這個王陸似乎沒有對得起這份信任啊。
南玉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洪二人同時意識到這個問題，額頭的冷汗慢慢流下，感覺自己好像被坑了。
他們二人能想到，二祭祀和三祭司自然也能想到。
二祭祀名叫浮屠生，三祭司名為計蒼，他們在萬蠱窟待了一輩子，算是萬蠱窟中的活歷史了，他們對很多陳年舊怨都很清楚，大祭司嚴承也比不過他們兩個。
而王陸所知道的那些萬蠱窟和木家外家的恩怨，就是從他們二人這裡聽到的一些隻言片語。
很大程度上不會是假的。
堂中安靜了許久，眾長老個個如臨大敵，心中惶恐，浮屠生和計蒼似乎很是糾結。
一時間，整個會議大廳似乎陷入了陰霾，每個人都感覺身上格外沉重，似乎背了一座大山一樣。
「咳……」
浮屠生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他緩緩睜開眼睛，恰好看到蕭沐的目光投過來。
「蕭公子，此事問我二人就好，其餘人並不知情。」
蕭沐饒有興趣地看著浮屠生，又看了眼同樣態度的計蒼。
突然，他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罷了，我忽然沒興趣聽了。」
「這……」
浮屠生突然一愣，計蒼也是疑惑地看向蕭沐，不明其意。
趙洪和鄭暉二人訝然地愣在原地。
屠洪天沉默不語，只是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好似他不是萬蠱窟宗主，而蕭沐才是。
「蕭公子……」
浮屠生不解地喚了聲蕭沐，卻被蕭沐揮手打斷。
「萬蠱窟行事雖然惡劣，手段更是卑劣不堪……」
蕭沐輕輕吐出話語，讓浮屠生和計蒼等人很是尷尬，彷彿被人戳破了遮羞的窗戶紙。
「但所幸你們沒有太過分，知道收斂，也不曾濫殺無辜。」
蕭沐凝眸看著浮屠生和計蒼二人，接著道：「王陸曾告訴我，是你們兩個給木仁德下的蠱，但如果是對於對手而不擇手段，從某方面講，你們倒也稱不上錯。」
這句話讓浮屠生二人晃了晃神，更加不明白蕭沐的意思了。
木仁德是堅決站在蕭沐那邊的人，而且論起家族輩分，他還可以和蕭沐扯得上一份親戚的身份。
按理說，以他們對木仁德種蠱的行為來看，蕭沐應該大為震怒，應該在得知兇手就是他們二人的時候就當場格殺他們才是。
可……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的時候，蕭沐接著說道：「別想那麼多，是老木讓我不要管當年的舊怨，也是王陸用命為你二人求情，你們可明白？」
浮屠生和計蒼恍然大悟，連忙朝蕭沐拜謝道：「我等明白，多謝蕭公子不殺之恩！」
蕭沐是少年半聖，真要殺他們兩個已經跌至四轉蠱師後期的老頭兒將不費吹灰之力，這點他們從未懷疑過。
「行了，要謝就謝老木，還有那個叫王陸的蠢傢伙就行了，畢竟我是真的想過殺了你們兩個老東西的。」
蕭沐擺了擺手，他慢慢走下台階，來到浮屠生二人面前，神情淡漠，與之前笑眯眯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冷聲道：「不過，你們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那些往日的恩怨如今只有你們二人背負了，從今天開始，你們就老老實實地守在這裡，和以前一樣好好看著界河對面的動靜，給我守好這方國界，直到死為止。」
「是，我等謹遵蕭公子之命，只要我二人活一天，對面的宵小就一日不得踏進南境半步！」
浮屠生和計蒼抱拳領命，並且表明態度。
原本萬蠱窟的第一任宗主把宗門住址設立在這裡就是有盯住侯躍國，不讓侯躍國侵擾華夏南域的意圖在，所以蕭沐的這個懲罰對他們來說如同沒有。
蕭沐這時瞥了眼趙洪和鄭暉，察覺蕭沐目光的二人急忙垂首低眉，誠惶誠恐。
「你們兩個也一樣，明白？」
蕭沐輕飄飄的話讓趙洪二人如釋重負，隨即鄭重地說道：「明白！我等必定緊隨兩位祭祀的腳步，將外域宵小之徒隔絕在外！」
「我等……」
隨著浮屠生二人以及趙洪和鄭暉二人的表態，其餘七個長老也緊隨其後表明態度，語氣恭敬。
「嗯，好自為之吧。」蕭沐輕輕點頭，然後轉身看向屠洪天，笑道：「屠叔，你不講兩句？」
轟！
隨著蕭沐的聲音響起，浮屠生等人的腦海中彷彿炸響一道驚雷，他們滿眼震驚地看向屠洪天。
聽蕭沐的話，原來自家這位宗主和蕭沐很熟嗎？
而屠洪天則是淡定地睜開眼睛，無奈地攤了攤手，「都說了別叫我叔，你是聖師大人和醫聖的義子，這麼稱呼我，是怕我死的不夠快嗎？」
「而且，話都讓你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屠洪天緩緩起身，一個踏步來到蕭沐身邊。
蕭沐看著屠洪天，他面帶無辜的微笑攤了攤手，道：「這不好嗎？我都說了，你不就省事了嘛。」
「唉……」屠洪天嘆了口氣，無視掉驚掉了下巴的一群人，他帶著感激的語氣，道：「這次還是要謝謝你了。」
蕭沐輕笑道：「小事兒，你管住這些人別再亂跳就行，不然我怕真的忍不住帶著老爺子滅了他們。」
咕咚……
聽著蕭沐的話，趙洪等一眾長老齊齊吞了口唾沫，心有餘悸地看著蕭沐的背影。
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再敢像以前那樣行事，那麼蕭沐就真的會殺了他們，甚至還不用蕭沐動手，屠洪天就會親自清理門戶。
「好了，這些我都知道。」
屠洪天點了點頭，接著向浮屠生等人揮了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浮屠生和計蒼兩人領頭向屠洪天行禮，然後便領著趙洪等一眾長老紛紛離去。
當他們走到門口，浮屠生和計蒼看到了蕭澄雪和秋雪魅，尤其是看到秋雪魅的時候，他們二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老計。」
從蕭澄雪她們身邊走過後，浮屠生壓低聲音喚了計蒼一聲。
對方神色凝重，眼神中帶著后怕地點了點頭，嘴唇有些顫抖地說道：「是那個人的弟子。」
「嘶……」
經過計蒼的確認后，浮屠生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心有餘悸地瞥了眼正面朝議事大廳翹首以盼的蕭澄雪和秋雪魅。
「這蕭公子身邊的人也都非常人啊！」
看到蕭澄雪的時候，他們二人便猜出了她是木錦卿的弟子，畢竟那一身濃郁的葯香味不會作假，再加上和蕭沐一起的，這隻能是木錦卿教出來的人了。
他們面對蕭澄雪就和面對蕭沐一樣，雖有忌憚，但也不會畏懼。
但看到秋雪魅的時候，他們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一部極其邪門的功法的氣息，比他們整日養蠱還邪門。
那股氣息十分冰冷，他們在感受到的瞬間便如墜冰窟，感覺身體僵硬。
這種感覺讓他們想起來年輕的時候，那個暴打他們師父的女俠，也是給他們留下濃郁的心理陰影的女俠……
在浮屠生他們走後，蕭沐第一時間跑到蕭澄雪和秋雪魅面前，他微笑著牽起二女的手，道：「成了，我們進去吧。」
他開始和蕭澄雪她們商量，由他跟著屠洪天進去面對浮屠生一行人，而蕭澄雪她們就守在外面，這樣一來，萬一他在裡面和屠洪天他們起了衝突，也不至於她們和他一起被困在裡面，而且她們二人在外面還能有個照應，可以隨時接應蕭沐，亦可殺出萬蠱窟，到十二寨求援。
這也是蕭沐擔心多年未見的屠洪天在突破五轉蠱師后性情大變，翻臉不認人。
畢竟十年沒見過面，屠洪天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人誰也說不準。
雖說來萬蠱窟之前有些接觸，但萬一那是屠洪天偽裝的呢？
蕭沐沒想過誤會屠洪天，出門在外留一份戒心總歸是沒錯的。
好在結果還是好的，屠洪天還是原來他認識的屠洪天，沒有讓他失望，或者說，沒有讓葉清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