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舊時代的老人

「回來了？」

在水邊一連坐了幾天的垂釣老翁將魚放進魚簍，開口問道。

帶著火焰面具的神秘人俯身回答：「回來了。」

「嗯……」老翁沉吟片刻，他放下竹竿，抬起手。

神秘人連忙小心地將老翁扶起，就聽到老翁輕快地道：「這裡的魚釣沒了，走，換個地方。」

……

慶林市，林氏集團。

蕭沐一行人剛回到國內，蕭沐就收到了老爺子的消息，讓他回林家看看，好像說林老爺子出了什麼問題。

因為林老爺子和楚家、月家兩家的老爺子一起去閉關了，蕭沐到林家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他，林依然姐妹也不在家，只有一群下人在，所以他只能跑到林氏集團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林依然，然後向她問一下林老爺子的閉關之所。

這次和蕭沐一起來的還有蕭澄雪和秋雪魅，以及跟屁蟲塞爾，木承三人已經被葉老爺子召喚走了，不知道又讓他們去調查什麼。

二男二女來到林氏集團門口，蕭沐抬頭仰望著面前的建築，不由地咂了咂舌，感嘆一句：「有錢真好，真氣派！」

蕭澄雪和秋雪魅都知道蕭沐只是有感而發，他並不是真的在羨慕，塞爾也知道，但他還是沒忍住懟了一句：「真不知道是誰包了一整個派樂思莊園。」

蕭沐無辜地向塞爾攤了攤手，心想：「這小子還真是記仇。」

走進大廈，林氏集團的前台認識蕭沐，聽說蕭沐要找林依然，就連忙去傳話。

不消片刻，年輕的前台小姐姐一路小跑地來到蕭沐面前，雙手合在身前，微微鞠躬道：「蕭先生請稍等，總裁馬上就來。」

「好的，我知道了。」蕭沐微笑道。

然後蕭沐等人在前台小姐姐的引領下來到休息區等候。

還沒有喝完前台小姐姐倒的茶，林依然的身影便急匆匆地從電梯里跑了出來。

「蕭沐在哪？」

林依然語氣有些焦急，前台小姐姐微微愣神，隨即連忙帶著她來到了休息區。

「嗨，林大小姐，別來無恙啊。」蕭沐笑道。

只見林依然一身黑色女士西裝，一頭秀髮隨意地束著，耳朵上架著一支筆，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表現出一種獨特的知性美。

林依然剛喘過氣，突然看到蕭沐身邊的蕭澄雪和秋雪魅，她面不改色地把筆拿下來，隨手攏了攏耳邊落下的碎發，露出小巧粉嫩的耳朵。

「你找我有什麼事？」

林依然又恢復到高冷的人設，明明她聽到蕭沐來找他的時候，她連正在開的會都中止了。

前台小姐姐見總裁這副模樣，連忙跑回了自己的崗位，她可不敢讓自家老闆發現自己在偷笑。

「你知道林老爺子去哪閉關了嗎？」

蕭沐見林依然沒有一點久別重逢的表現，也就沒多說什麼，直接開門見山問林老爺子的去向了。

林依然點頭，她說會把地址發到蕭沐手機上，剛發過去，她突然反應過來，她急忙抓住蕭沐的手臂，語氣焦急，「是我爺爺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你想多了，我就是最近有些感悟，還有我這個小兄弟有些武道方面的問題，所以準備找老爺子交流一下。」蕭沐微笑著說道，隨後便不動聲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林依然聽蕭沐這麼說，這才放下心，剛松下口氣的她發現蕭沐已經把手抽出去了，心裡竟莫名地有些失落。

「好了，既然已經知道老爺子在哪兒，那我們就先走了，你接著忙，以後再好好聚一下，拜拜。」

蕭沐察覺到林依然的情緒有些不對，連忙說道。

看著蕭沐等人離開的身影，林依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她狠狠甩了甩頭，好似要把那種感覺從腦海中甩出去，再抬頭去看時，卻是看不到蕭沐的身影了。

去往林依然所發的地址的路上，塞爾不解地問道：「蕭，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手機問下地址，那樣我們就不用跑這麼多地方了。」

蕭沐聞言一愣，然後就在塞爾疑惑的眼神中，他哈哈一笑，「我忘了。」

「……」

塞爾無語，蕭澄雪和秋雪魅也扶額搖頭，只有蕭沐撓著頭哈哈大笑。

臨近中午，蕭沐他們終於找到了林老爺子和楚家老爺子以及月家老爺子的閉關之所，這是一個荒僻的小山村，村裡幾乎見不到年輕人的身影，只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在村口曬著太陽。

聽林依然說，這個地方是林、楚、月三家的祖地，他們三家都是從這裡走出去的，之後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蕭沐對林依然的話感到好奇，他仔細打量一番曬著太陽的那群老人，驚奇地發現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點練家子的感覺，每個人都臉色紅潤，氣息悠長，這很符合是習武之人的特徵。

蕭澄雪和秋雪魅也是驚訝地張大了小嘴，塞爾更是有些抓狂，因為他們從那群老人家裡面感覺到有好幾道不弱於王境的氣息！

難道林老爺子他們被扣在這座小山村裡了？蕭沐猜想道，隨後也認真起來。

「不要聲張。」蕭沐叮囑道。

他的感覺比蕭澄雪他們更加敏銳，他察覺到這裡還隱藏著不少不亞於王境的氣息，一個荒僻的山村裡藏著這麼多王境，還從來沒聽家裡老頭子說過，他們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蕭沐觀察四周，發現這裡風景秀麗，依山傍水，他們剛好可以偽裝成迷路的遊客進入村莊。

「走，我們進去，記得收斂住氣息。」蕭沐又叮囑一句，他不是擔心蕭澄雪和秋雪魅二人，而是害怕塞爾這個愣頭青露出馬腳。

三人見蕭沐神情凝重，皆是認真起來，將氣息收斂，這才跟著蕭沐晃晃悠悠地走近村莊。

剛一靠近村口，那裡正在曬太陽的老人中，有一個頭髮稀疏，缺了兩顆門牙的老爺爺搖著蒲扇向蕭沐四人招呼道：「後生，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這裡不是你們幾個小娃娃該來的地方。」

「老爺爺，我們是來這裡遊玩的夥伴，一不小心迷路了，現在又熱又渴，能向您借碗水喝嗎？」

聽到老人家的話，蕭沐反而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向老人跑了過去。

那老人看著激動的蕭沐，又看了看後面臉色蒼白的蕭澄雪三人，終是起了惻隱之心，放蕭沐四人過來了。

一位用頭箍把一頭白髮箍在腦後的老奶奶向蕭澄雪招了招手，她從身後掏出一個茶壺，「來，來，女娃娃，你們倆快喝些。」

「謝謝奶奶。」蕭澄雪和秋雪魅向老奶奶連連道謝，隨後好像真的渴了似的捧起茶碗就一飲而盡。

「慢點兒，慢點兒，小心嗆著。」老奶奶見兩個女娃娃喝得急，眼神露出關心地說道。

另一邊，蕭沐也從拿著蒲扇的老人手中接過一碗茶水，還沒等他送入口中，就聽到身後傳來爭吵的聲音。

「洋人？滾出去！這裡不歡迎洋人！」

「別生氣呀，老人家，我們是一起的，我都快渴死了，您就讓我喝一口吧。」

蕭沐回頭一看，卻是塞爾和一個穿著汗衫的老人發生了爭執。

「這是怎麼了？」

蕭沐沒有第一時間去為塞爾求情，現在還不明白這個村莊的底細，不好輕舉妄動，然後他向遞給他水的老人問道。

拿著蒲扇的老人也是瞪著一雙虎目，看向塞爾的目光好似一支利劍，他沒有回答蕭沐的問題，反而將怒火轉向蕭沐，喝問道：「你和那個洋人是一起的？」

「不是不是，我和那兩個女孩子是一起的，我們都是京大的學生，趁著假期來這裡玩的，和那個傢伙只是迷路的時候碰巧遇上的，只是他看我同學長得貌美，一直跟了過來。」

察覺到老人怒火的蕭沐第一時間就把塞爾推了出去，為了林老爺子他們，只能犧牲一下塞爾了。

「哼！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人聽到塞爾垂涎蕭澄雪和秋雪魅的美色，當即冷哼一聲，隨後起身拎著蒲扇走了過去。

「小洋人，你自己滾出去，不然老頭子可就不客氣了！」

老人手握蒲扇，好似握著一柄寶劍，他向塞爾發出了最後通牒。

塞爾獃獃地看著老人，心想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還很禮貌地向穿汗衫的老人家求水喝，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自己？

幾個王境而已，還一把年紀了，會有多厲害？大不了打過一場！

塞爾正欲發作，他突然看到蕭沐對自己連連使眼色，心中氣焰瞬間熄滅，但對蕭沐確實生出不少幽怨來，心想：「好啊，這是把小爺給賣了啊……」

就這樣，塞爾在蕭沐的連連道歉的動作中無奈地離開了山村。

「老人家，那個人走了嗎？」

見塞爾離去，一直悄悄觀察的蕭澄雪和秋雪魅對視一眼，秋雪魅裝作一副受害者的可憐模樣向拿著蒲扇的老人怯生生地問道。

老人此時像鬥勝比賽的鬥雞一樣正趾高氣昂，還衝著塞爾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口老痰，回頭看到秋雪魅眼眶含淚的模樣，可把他心疼壞了。

「沒事了，女娃娃，爺爺們已經把他趕跑了，你們在這裡就安全了。」

老人聲音雖然沙啞，但語氣出奇的溫柔，生怕秋雪魅下一秒就哭出來似的。

「真的嗎？謝謝爺爺，你們真好！」秋雪魅情緒瞬間反轉，破涕為笑，甜美的笑容加上感謝的話，直把老人高興的找不到北，然後她轉身雀躍地跑向蕭澄雪，好像是要分享好消息給自己的小夥伴一樣，看的老人心中不禁生出無限感慨。

「要是老頭子那不爭氣的兒子還活著的話，咱的孫女兒也應該有他們這麼大了吧？」

老人沉聲感嘆道，身邊的幾個老人見狀，也不由心生感慨，眼神深處出現一抹悲慟。

蕭沐這時湊到幾位老人身邊，還不等他開口，拿著蒲扇的老人就一扇子拍在他的腦袋上，只見老人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這窩囊小子，自己同學被那個洋人糾纏，你怎麼不知道把他攆走呢！你這肩膀上是頂了顆腫瘤嗎？」

老人邊說邊拍了幾扇子，口中不停，罵道：「你要是老子的孫子，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蕭沐被拍得一愣，但他又不知道說什麼，見其他老人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自己，便知道這些老人多半是經歷過上個世紀那場戰爭，所以他也就任由老人拍打、責罵，他知道他能被老人這般教育，是他的榮幸！也是歲月給他的驚喜！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村莊竟然住著這麼一群可愛的老人呢！

蕭澄雪和秋雪魅看到蕭沐被打，又聽到老人責罵的話，她們也知道了同樣的信息，便圍坐在老奶奶身邊，笑看蕭沐挨打。

「行了，行了。」穿著汗衫的老人見怎麼打蕭沐都不吭聲，反而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便伸手攔下了蒲扇，他看了看一臉微笑的蕭沐，說道：「現在時代不同了，沒有證據就對洋人動手的話，會引出大麻煩，這小夥子還年輕，他有他的顧慮，我們應該體諒一下他。」

「哼！」手持蒲扇的老人氣憤地冷哼一聲，瞪了蕭沐一眼就回到自己的凳子上生起了悶氣。

「唉，他就那樣，你別往心裡去啊，小夥子。」穿著汗衫的老人看著生悶氣的老人嘆了口氣，轉頭安慰著蕭沐。

「不會的，老人家。」蕭沐輕輕搖頭，攙扶著老人坐到躺椅上，等老人眯著眼睛躺下后，他仔細看了看這群老人，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帶著傷疤，手持蒲扇的那位老人更是有一道疤痕斜跨了整張臉，從眉心斜著直達下頜，看著驚心動魄。

「老人家，你們都是老兵嗎？」蕭沐裝作好奇地問向身邊的老人。

穿著汗衫的老人瞄了他一眼，又合上了眼睛，嘴巴一咧，笑道：「你感覺出來了？」

「嗯，是的。」蕭沐垂眉低首，自己猜到和從老人口中得到確認，這是兩種感覺，明顯第二種感覺更加沉重。

「抬起頭來。」

穿著汗衫的老人坐起身子，他笑眯眯地敲了敲蕭沐的腦袋，「老頭子們打了一輩子仗，就是為了讓你們這些娃娃能夠抬起頭看世界的，可不是為了看你們在我們面前低頭的。」

「老人家……」蕭沐看著老人和藹的微笑，他的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久久發不出聲音。

蕭沐有過軍伍經歷，正是親身體會過那種日子，他才更清楚這些老人們當年的艱辛，他們贏得不容易啊。

「娃娃，別哭。」

不知何時，蕭沐的眼睛里出現一抹晶亮，老人撫摸著他的頭髮，笑眯眯地模樣深深地刻在了蕭沐心中。

「娃娃，看看這天，藍嗎？」

「它不是灰的，不是紅的，也不是黑的……」

「看到了嗎？那是多麼清澈的藍，這些才是你們應該看到的東西，而不是我們這些苟延殘喘老傢伙，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