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便利店的收銀員

正撒丫子狂奔的李十三，雖然沒聽清張有天的「預警」，卻因不小心踩到別人吐在地上的口香糖，滑出一個將近六十度的大傾角，幸運躲過了呼嘯而至的半截磚頭。

動作雖不優美，看在有心人眼中，卻是個將火候把握到極致的絕活。

大巧若拙，說的就是這個了。

「這小子，果然有點門道」，張有天的目光中帶著讚許，將已經「變」出在手上的另外半截磚頭，又收了回去，然後輕輕一拍張有地：「咱們倆的任務完成了，走吧！」

砸磚頭不過是想測測那小子的身板，順便結個不大不小的仇，日後好再見。

「那，這些東西？」張有地不比張有天，他是真的腦袋不大好使。

「這個給我」，張有天伸出兩指，夾走弟弟手中的那張黃金名片，手腕一翻，讓它消失不見：「其餘的，包括剛剛讓那小子簽字畫押的紙，都算是你的戰利品，小心收好了，別讓人偷了去。」

黃金名片是別人臨時拿來給他用的，戲演完了就得還。

那個叫李十三的小子，裝傻、說瞎話的本事一流，他暫時沒辦法看透，也就懶得在這個原本和自己就沒啥關係的人身上浪費精力，以後若是還有機會打交道，那就到時再看。

反正，那人給的高科技人體追蹤器，他已經用捅刀子作掩護，悄悄植入到李十三的體內了。至於，那小子是不是故意被他「植入追蹤器」的，他可就管不著了。

話說回來，剛剛明顯「入戲頗深」的傻弟弟，居然可以隨機應變，主動編出來那麼一長串的虛假信息，倒是讓他有些喜出望外。說不定，弟弟那已被專家判了死刑的大腦退化症，還是存在著一絲轉機的。

被魔術師明顯高估的李十三，揣著死裡逃生的驚喜，一口氣跑出去好幾條街，腳底板都磨出了大血泡……直到那口氣實在撐不下去了，又確認張家兄弟確實沒有追過來，這才把速度緩緩降了下來。

因為對自己的前世今生一無所知，所以，對看似醇厚的張有地「賣」出來的那些信息，他是深信不疑的。

接下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幾件事，分別是：找吃，找穿，找龍騰虎躍或者說找住。

最後一件尤為重要，因為只要找到了那家公司的所在，以他總經理兼董事長的身份，其他的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可即便知道了公司的完整稱呼，在偌大的城市裡，想要找到那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漆黑的夜晚、落魄的形象，能被他遇到還敢上來搭話的，不是流浪漢，就是歹徒，誰求著誰還不一定呢。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總經理的身份，他甚至都想去路過的那幾家24小時便利店，開口討要一些食物，補充一下因嘔吐、狂奔，以及連驚帶嚇，而迅速流失的體力。

在肚子咕嚕咕嚕的連番抗議之下，他終於想到，可以去找警察。

在剛剛想到這個念頭時，他好像感受到，來自內心深處的強烈抵觸，可惜，搜遍所有的現存記憶，他都找不到那個拒絕向警察求助的理由。

手機泛濫的年代，想在陌生的大街上找個能打的公用電話難的超乎想象。

抬頭看了看冷漠的城市與天空，又低頭瞧了瞧已開始流血的腳底板，李十三別無選擇，只好硬著頭皮，去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

當班的收銀員很專業，隨便用眼睛掃了一下，就判斷出李十三不是來買東西的，連笑臉相迎、禮貌招呼的基本流程都自動省去了，用力打了幾個哈欠后便繼續戴上耳機，低著頭看手機里的綜藝節目去了。

這種節目不一定長見識，但絕對提神，是最最最好的熬夜伴侶！

店裡有監控，再沒有客人，她也不敢睡，怕扣薪水。

李十三渾身上下就一條褲子，無須整理儀容，深呼吸，提醒自己也是個有錢人，大可不必低聲下氣之後，他直接走到收銀台前，輕輕扣了扣手指：「美女，能把電話借我用一下么？」

美女正樂在其中，沒空搭理他。

知道有求於人的難處，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破壞自己重拾身份后的高大形象，李十三沒敢加大提醒力度，只好迴轉身，從貨架上隨便拿了幾樣東西，往收銀台上一放。

來自職業素養的條件反射，讓收銀員的注意力馬上就從手機上轉了回來，對李十三擺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然後拿出掃描槍，準備掃條碼。

李十三伸手攔住條形碼：「美女，能把電話借我用一下么？我的手機被人偷了！」

有總經理的家底兜著，只要能找回自己，這樣的謊話無傷大雅。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不提供手機租賃服務，我私人的手機更不行」，收銀員面帶微笑，果斷回絕，同時不忘向牆角的那個攝像頭點頭示意，證明自己在用心服務。

「幫個忙好么，美女，回頭我給你送錦旗，表揚你的好人好事！」

「先生，就要這些么？」收銀員顯然對他的提議不感興趣，繼續笑著臉，公事公辦。

「借我手機用一下好么？或者，你替我撥，通一次話，我給你一百！」

「先生，這些東西，你到底買不買？」

「一個電話一千，只要幫我聯繫上家人，作為感謝，我還可以再送你一萬塊！」

收銀員臉上的笑容消失，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對不起，先生，我的手機，從來不撥打陌生人的號碼！」

「110，這個總可以吧！」

「這個電話更不能打，報假警，是要坐牢的！」

「怎麼是報假警？你就說有個人被打劫，身上的東西都被搶光了，跑到便利店裡求助，希望你幫忙叫警察，這都不行么？」李十三恨透了這個油鹽不進的女人，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出主意。

「打劫？真的？在哪，遠么？」收銀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有幾個人，有沒有用到槍？打劫你的人，會不會跟著你到我這個小店來？」

「當時的情況不記得了，我可能被人打了悶棍或者下了葯，一醒來就這幅模樣了，而且頭暈的厲害，好多東西都想不起來」，李十三鬆了口氣，早知道這女人如此八卦，上來就編這個瞎話了：「求求你幫我報個警，讓警察把我送回家，一定重重酬謝！」

「謝就不必了，只要你別騙我就行！」收銀員又對他重新打量一番，感覺確實不像個突然跑出來的流浪漢或者精神病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既然這樣，配合一下，我用我的手機給你錄段視頻，證明是你要求打這個報警電話的。」

……

視頻錄製完畢，收銀員可能也覺得有些過分了，便主動提出，以自己的腰包做擔保，賒給李十三兩袋麵包一瓶水，讓他有了重生后的第一頓飯。

來自便利店的報案，可信度總是高一些的，響應也很及時。所以，只過了半個多小時，就來了輛警車，將李十三帶到分管這一片區的警局。

路上，可能是為了調節氣氛，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位年輕女警官，郝巾幗，特意轉過頭對李十三說：「還真是巧了，在來這之前，我們剛接待了一位上門報警的市民，是個漂亮的小女生，她也是被人打劫了。看在你們同病相憐的份上，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一下，說不定還能產生點火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