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請個偵探來偷拍

聶小倩敲門的時候，李十三正在做夢。

一個怪夢，很單調的怪夢。

藍天白雲下，碧綠草坪上，一男一女，盤腿坐在一個水果圖案的野餐墊上，沖著他微笑。只是笑，卻不說話，像是在重複播放的一段十秒鐘視頻。

年紀不大，應該都在三十上下。男的還隱約有幾分帥氣，女的則是中等偏下的姿色，而且還不怎麼會打扮……

怎麼說呢，他們屬於那種第一眼陌生，多看幾眼后，卻又有種莫名其妙親近的人，像是那種很久很久不曾聯繫的老朋友，乍一碰面，反而記不得對方叫什麼了一樣。

在這個怪夢裡，他聽不見聲音，也沒法主動溝通，只能幹著急。

正急得一頭汗的時候，傳來聲音了：「李先生，開門。開門啊，李十三！」

門？哪裡來的門？

一個困惑就將夢境撕的粉碎，李十三回到現實，聽到了敲門聲。

這聲音，與夢境中聽到的不大一樣，卻是他熟悉的。

聶小倩，那女孩，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麼……還用想下去么？

李十三連忙跳下床，把門打開，將人迎了進去：「怎麼是你？出什麼事了么？」

好吧，說謊說成習慣了，這種時候他還要裝糊塗。

關鍵是，他這一裝糊塗，聶小倩好不容易，用一瓶啤酒硬撐起來的那點勇氣，直接就給攆跑了一多半，下嘴唇抖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沒事！我就是睡不著了，想聽你講幾個故事，順便問問你明天早餐想吃點啥！」

勇氣還在，暗示明顯，也勾起了李十三的興緻……

此時的樓下，前台正在給她的一個朋友打電話：「石頭哥，我這裡有個很精彩的二過一，要不要過來取取景啊……嗯，女主是個警察，剛離開不久，讓我幫忙盯著……是啊，兩個人都在房間里了，要不然，我給你打電話幹嘛呀……好，待會兒見。」

半小時后，一個男子風馳電掣般衝進「好再來」的大廳，滿頭大汗。

「石頭哥，你終於來啦」，前台一見，連忙站了起來，笑著遞過去一條毛巾：「大老遠的，你不會又是跑著過來的吧？真厲害！」

前台所說的石頭哥，名叫石阡，今年三十有六，是個私家偵探，生意不忙的時候，也偶爾做做兼職健身教練，因為人長得帥氣，身材保養得好，又是個做「高端買賣」的單身小老闆，在這一片很有女人緣，特別是前台這種涉世不深，卻又因「業務往來」常常要打交道的小女孩，對他格外迷戀，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把他「請」來。

因為有過多次合作，前台對石阡的一些「業務特點」已經十分熟悉，所以才將聶小倩的去而又返，直接定位為偷晴；又站在石阡的角度，把一看就不怎麼好說話的郝警官，定位為他的潛在客戶……所以就把他叫過來，提前取證了。

有沒有提成沒關係，她喜歡和大偵探一起合作、親密無間的這種感覺。

作為私家偵探，石阡當然不會像前台那麼莽撞，仔細聽了前台的闡述，特別是李十三從郝警官錢包里掏錢給聶小倩那段之後，覺得三人之間的關係，沒有她想象的那麼複雜。人家現在就是小情侶私會，說不定那女警，只是那李姓客人的姐姐，或者其他對他有約束力的親戚長輩，所以兩個小情侶，才會偷偷摸摸的。

在這種情況下，偷拍就變成了窺探人家隱私，不但收不到錢，還有可能和那女警察結怨，影響他其他的生意。

在前台面前，石阡的分析，永遠都是正確的，無懈可擊。

可她又實在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想要看看她心中的那對「狗男女」在被人撞見好事後的狼狽表情，所以，在同意石阡放棄偷拍之後，她又出了個主意。

查房！

以警察的名義，突擊檢查。

這種事，在她們這樣的小旅館，再尋常不過，誰也不會懷疑。

她手裡還有現成的警察制服，那是一個欠她錢的老鄉，特意從其混飯吃的電視劇組裡偷來的兩件道具，用來作抵押的。

至於，那兩件道具，能不能騙過，與警察與密切關係的李姓客人，暫時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她也沒打算讓石大偵探，為這種小事情分心。

她對石阡的解釋是：「我這兒，正好有兩身警服，是老喜歡到我們這撈好處的馬警官和牛警官，前兩天扔給我，讓我幫忙洗的。咱們就借他們的狗皮穿穿，就算被客人記住了警號想要報復，也是找他們的麻煩……順便還能替我出出氣。」

「不行，你不能去，他們認識你！」石阡先是糾正了前台計劃中的紕漏，然後又無奈地看了看躍躍欲試的前台：「你就那麼想看那兩人的熱鬧？沒招你，沒惹你的。」

「惹了，誰讓他們在我面前秀恩愛的？」前台把嘴撅了起來。別人的恩愛是真是假，她管不著，有機會接近自己心中的男神，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目標正確，她不介意不擇手段。

「都這麼偷偷摸摸了，還叫秀恩愛？」石阡有些哭笑不得。

「你玩不玩？不玩，我找別人了，然後說是你教的。」女人不講起理來，神仙也沒轍。

「好吧，我去，你別去！」

「不行，我必須跟著，要不然怎麼看熱鬧？」

「……好吧，你這有……膠水么？我給你改下妝，別讓人一下子就認出來。」

這一次，前台沒有拒絕，還很享受。

李十三也很享受。

從聶小倩進屋后，他們這兩個心口不一、又抹不開面子的傢伙，就開始聊天。

因為心思一開始就沒放在這上面，人家都是越聊越精神，他們是越聊越困，偏偏又誰也不好意思先開口提那敏感的「睡」字。

因為，怎麼睡，是個問題，很大的問題。

誰都不想被對方看輕。

大概是被倦意折磨得太久，聶小倩終於迸發出靈感：「我最近在學按摩，手法記的差不多，卻一直沒有試驗的對象。要不，您辛苦一下，讓我試試手？」

根據李十三自己提供的信息，兩人的年齡差著好幾十歲呢，更年輕、身體更棒的她，提出幫他按摩放鬆的建議，倒也在情理之中。

聶小倩的技術，都是從書本和教學視頻中看來的，雖然多少有些生疏，卻也因此而格外細心，每個穴位都是按標準的方法，仔細確認了才下手按的，一板一眼、一招一式，都是嚴格執行，絕對沒有敷衍了事的成分在內。

所以，李十三樂在其中，昏昏欲睡。

聶小倩的內心，也在天人交戰，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一起睡了。

篤，篤，篤！

不輕不重，但頗有節奏感的敲門聲，把眼看就要步入夢境的二人，一下就給拉了回來。

李十三不該有訪客，聶小倩不想被人撞見，兩人只是對了一下眼神，就很默契地安靜下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以便給外面人一種已然熟睡的假象。

敲門聲持續了十四五下，這才安靜下來。

然後，就在李聶二人以為騷擾過去，準備長吁一口氣的時候，只聽咔咔一陣輕響。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