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暗潮

第八十四章:暗潮

細小的穿魂針附着在槍矛上,泛著微弱的冷光,好似一根繡花針一般,毫無殺傷力,充其量能戳破手指頭,滴兩滴血。

可笑的是,偏偏就是這根細若無物的東西,就能要了古靈的命。

傾城肩膀微微發顫,緊握著拳十指發白,她緩緩轉過身看向華宇:「你為何那麼傻,你明明發現了那根穿魂針,為何還要替我擋!」

華宇是大修,他的境界是四人中最高的,定當能一眼辨別那根長矛有異。

「霧太大了,我看到,看到那柄長矛時,已經...晚了。」華宇捂著胸口匍匐在地上,像一隻殘破的紙鳶,說出的話語聲支離破碎,英俊的臉龐又淡了幾分。

他抿著唇笑:「傾城...華宇好,還是孟凡好?」

傾城聞言一怔:「你是瘋了嗎?!」憤怒,前所未有的,一向淡雅的面孔染上了慍色,竟無端生出些煙火氣。

那人還是笑,兀自喃喃著:「華宇好,華宇...不會拋,棄傾城,不會...讓你心痛,不會,惹你...落淚。」

可惜,傾城此時眸子下剛好劃過一滴淚珠,淌進了嘴裏,微微發澀。

「別哭啊,我...剛說,不會,不會讓你落淚。」華宇蹙眉,英挺的輪廓有一絲無奈:「抱歉,傾城,我食言了。」

直到這一刻,傾城才知道,這千百萬年來,華宇為何對別人都是那麼嚴肅,對她卻總是嬉皮笑臉,原來...

她斂著眸子苦笑,低語:「原來你從沒忘記過,那句話,竟記了千百萬年。」

「當然,刻骨銘心。」

......

上古那場大戰前夕,傾城與孟凡大婚將至,孟凡卻拋棄她奔赴了戰場,不久后,傳來了死訊。

那之後,她茶飯不思渾噩了好久,後來她在高山族最神聖的山巒上指著天地起誓:「我今生今世不會再愛上拋棄我、讓我心痛讓我落淚的男子!」

當時,華宇就在她身邊,他嬉笑道:「傾城妹妹,你看我行嗎?」

原來...那句話不是玩笑,傾城沒想到,即便在兩人身死百萬年後,這句話他還會記得。

「華宇,你...」傾城走到他身邊,眼看他的魂魄淡的有些透明了,她知道,留不住了。

「別難過,早該如此,若不是因為你,當初我不會選擇魂修這條路,戰士就該身死沙場,枉我苟活千百萬年,卻還是過的糊塗,連...心愛之人都沒保護好。」華宇這句話說的利索,大概是迴光返照。

還是抑制不住難過,傾城提醒自己,別再在他面前落淚,奈何,淚就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落。

「華宇。」她輕喚他的名字:「其實我曾動念愛過...」

後面的話沒聽清,淹沒在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如平地驚雷一般,從濃霧中傳來。

山石外側一丈遠,唐興腳下的人犬耳廓微動:「主子,有個古靈中招了。」

人犬聽覺嗅覺五感發達,方才聽到了山石后的對話,得知四個古靈中有傷亡,告知了唐興。

唐興聞言大喜,對身後一眾翎羽軍大吼一聲:「破了這火障,生擒了那四個古靈,每人賞黃金萬兩,靈寶百件,家中一世享祿!」

重賞之下必有勇士,那一眾翎羽軍個個像打了雞血,摩拳擦掌。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古靈唾手可得,唐興一想到唐王即將對他刮目相開,喜的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大跨步朝目標進發。

山石后

「他們來了!」老者古靈長須垂地,斂神道:「看來這群賊人是有備而來,傾城,華宇已保不住了,此時我們若是不走,恐怕都要被賊人生擒了去。」

唐興的翎羽軍正在逼近,頂着那灼人的業火也沒有絲毫退縮。

「何以至此!」傾城終究是崩潰了,淚如雨下,守在華宇身旁一步不動。

「傾城,快走。」華宇虛弱的抬眼望着她,那張面孔,此生不忘。

「不!」

「拉她走!」那老者發了話,另一相貌平平的男子局促了片刻,咬牙在指間捏了個決,一片混沌般的黑襲上傾城的眼,她登時昏昏沉沉的睡去。

「伊彬,夫子,傾城就...拜託你,你們了。」華宇說完這句話,虛脫般的閉上了眼。

「好。」那兩位古靈點點頭,目中有難以言表的沉痛。

隨後華宇的世界暗了下來,他能感覺到他們走遠了,他的心,也跟着他們走遠了...

———

「快!將他的元神拘進固魂塔!」唐興憤的咬牙,沒想到還是來晚一步,讓那三個跑了,留下個殘廢的。

還好他早有準備,與古靈相拼難免死傷,想要完好無損的生擒古靈幾乎是不可能。

這固魂塔為的就是將古靈殘破的元神拘住。

翎羽軍中領頭的修士吟誦起繁雜的咒語,就見飄散在四周濃霧裏的淡藍色元神好似受了召喚,漸漸凝在了一起,透著微光,緩緩鑽進了固魂塔內。

唐興嘴角眼中噙著壞笑,托着手中的塔:「管他是死是活,老子反正能交差了。」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為何要獵古靈,只知道要想拔得頭籌,必須遵循城主府制定的規則——無論何種手段,只要獵得古靈元神即可,城主府的人會依據修士捕獲古靈的數量和質量來決定,誰能拔得頭籌。

「人犬,塔里這傢伙應該算是極品吧。」唐興咂舌。

「是的主子,此人修為千萬年以上,是極為棘手的古靈。」人犬綠幽幽的眸子透著瘮人的光。

「極好!極好!」唐興眉開眼笑,沒想到這次獵古靈竟沒費一兵一卒,全員都活下來了!雖然只獵了一個,但總算是不虛此行。

「大家都有賞!」他大手一揮,一眾翎羽軍歡欣鼓舞。

話音將落,唐興還沒來得及將那固魂塔捂熱乎,『咻』的幾聲劍羽破空之聲傳來。

濃霧中劃過幾道銀光,速度極快,讓人難以捕捉痕迹,電光火石間將唐興手中的固魂塔擊落在地。

「他娘的!誰!」唐興大嚷:「有能耐你露頭出來,老子看看是那個狗娘養的,敢從老子手裏搶...」話沒說完,就聽——

「啊!」

「主子!」

翎羽軍驚叫出聲,一雙雙眸子瞪的堪比銅鈴。

只見一支銀白的羽箭直直的穿過了唐興大張的嘴,尖銳的箭頭扎穿了他的後腦,腦·漿混著血水從他喉管間噴涌而出,『噗噗』直冒,將唐興雪白的狐裘染成了血衣。

他眼珠子還在翻動,像是不可置信一般,身子直勾勾往後仰倒,『砰』的砸到了地上。

「快跑啊!」那些翎羽軍一看主子死於非命,都當是大禍臨頭了。

「一定是那些古靈回來報仇了!」

「我就說抓古靈沒那麼容易,他們要讓我們陪葬啊!」

數十個翎羽軍亂成了一鍋粥,逃命的逃命嚇傻的嚇傻,唯有匍匐在地上的人犬眯了眯眸子,不緊不慢的爬到唐興身邊。

他兩隻前臂杵地,抬起一隻,手指像是利爪,尖長發黑的甲輕輕划向了唐興的胸膛,鮮血沾滿了人犬的掌:「還是熱乎的好吃。」

說着,他五根手指併攏,直捅進了唐興心窩,掏出一顆鮮血淋漓還在微微起搏的心臟,意味深長的舔了舔嘴角,回頭望向身後的濃霧。

他伸出爪子將滾落在地上的固魂塔向霧裏一推,低聲說了句:「就當是回禮了。」

———

「我們這樣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貓兒蹲在墨星染身側,愁眉苦臉的看着他。

只怕是下毒之人沒等來,呆魚已經要入土為安了。

墨星染起身拍拍塵土,將渾身燙成烙鐵般的呆魚背在身上:「走吧,我們去找找看。」

「找找看?這翁山這麼大,去哪找?」

墨星染朝貓兒眨眨眼,低聲說:「隨便找找就是了,反正不出半日,這毒就會侵入呆魚肺腑,屆時即便是解藥在手,也是於事無補。」

他這番話說的輕鬆,臉色都沒絲毫變化,貓兒一怔,她看向墨星染的眼神冷了幾分,他何時變得這麼冷血?

「我看你好像巴不得他死。」貓兒語氣冷清。

墨星染挑眉摸著下巴沉吟:「他是死是活好像跟我沒太大關係,萍水相逢而已。」

「墨星染!人性呢?」貓兒氣的炸毛。

「人性是啥?能吃嗎?」

那廝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長腿一邁,背着呆魚走了出去。

貓兒兩個腮幫子氣鼓鼓的杵在原地,墨星染回頭看她一眼:「怎的,不走嗎?」

「我不要面子的嗎?!」執拗的把腦袋一轉,貓兒別開眼不看他。

「哦。」

隨後四周靜了下來,腳步聲越來越遠,貓兒轉眼一看,那人頎長的身影沒進了霧裏,四下里朦朦朧朧的,濃霧裏好像有虛影在晃,貓兒心裏打起了鼓,戚戚喊了聲:「墨星染?」

沒人應...

貓兒朝他離開的方向吼了聲:「墨星染!你死哪去了?!等等我!」

生氣歸生氣,小命還是更重要些。

霧裏傳來墨星染挪揄的語調:「怎的,面子不要了?」

『嗷嗚』一聲長嘯從身後的濃霧裏傳來,似是野獸嚎叫,貓兒背毛都豎了起來:「不,不要了...」

命都要沒了,還要啥面子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墨星染眼角噙著笑,緩緩從霧裏走了出來。

貓兒一愣,原來這廝根本就沒走遠!他就是為了看她笑話!

人性呢?人性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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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牽血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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