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洗婚

第178章 洗婚

度曲無奈地嘆了不知第幾百口氣,他身邊看着他的淘氣鬼們怨恨地捂著耳朵,它們要被他煩死了。被百媚生派來看着他的淘氣鬼們,不再只是一顆顆小石子,而是變成了石頭小人,有身子,有四肢,表情也很豐富。

度曲穿着黑紅的新郎服,被捆地嚴嚴實實地坐在床中間。紛國的大婚禮服頗有個性,衣服短,褲子長,衣服緊,褲子松,他穿慣了大袍長衫,如今換成這裝扮,便渾身地不適。他的頭髮也被編綰地奇奇怪怪,右邊好多小辮子,左邊好多小丸子,簡直,簡直就是小兒的打扮。這要是讓月泱看見了,叫他如何自處。

百媚生為何就對他如此執著,囚禁他還不夠,如今還要逼他成婚,他到底有何處讓她如此痴纏。

難道是他為人間神明,帶有的獨特氣質,吸引了她?這是青鳥曾說的。原本的四界之中,只有神被稱為人使,混跡人間,掌管天地靈氣。仙佛鬼是不太管人間的,只關起門來,管自家事。所以人族很親神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百媚生才會被他吸引。

青鳥,青鳥,說起青鳥,度曲很是惆悵嘆息,他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不知青鳥有沒有受他牽累,青鳥,如今身在何方呢?他是他的靈仙君,是依附着他這棵梅樹而活的青鳥,如今他這棵梅樹似乎已經化作人身,那他的靈仙君,會怎樣呢……

「唉……」又是一聲嘆息。他不過做人才幾日,就已經覺得比做神明千年老得還快。

月泱走在紛國的夜晚長街上,看着熱鬧的人群,不由得想起了她初見相思時的景象,化名月仙那段時間,真是她最痛快的時光。

月泱正沉浸在思緒中,突然被腳下什麼東西一絆,差點摔倒。月泱回過神來,蹲下,面無表情地看向那些賊眉鼠眼的淘氣鬼。那些淘氣鬼每個身上都纏着一圈細繩,那是妖碌書中的蠶妖之能,她現在與妖碌書為一體,要使用其中妖怪的能力,更是輕而易舉。淘氣鬼被牽着,活像個小軍隊,它們在前面給月泱帶路,卻在此時,突然停了下來。

「我勸你們不要動歪腦筋,看看你們那些夥伴,你們不想也變成那樣吧。」

隊伍前面的淘氣鬼們回頭看了看後面的淘氣鬼,後面的淘氣鬼們每人都背着一個淘氣鬼,那些被背着的淘氣鬼各個鼻青臉腫,氣息奄奄。

它們看着那些傷員,便不由自主地發抖,再偷偷看向月泱,見她面無表情地盯着它們,更是嚇得不停發抖。

「嘰嘰嘰嘰……」它們突然急慌慌地叫了起來,好像是要告訴她什麼。月泱微蹙眉頭,見它們上躥下跳地叫個不停,有些無奈,「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它們在說,它們的主子今天大婚,你能不能改天再去找她麻煩。」

月泱錯愕地愣愣地側頭,看向不知何時,蹲在她身邊的男子。

那男子學着她的模樣,蹲成一團,將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下巴枕在手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淘氣鬼看。

「淘氣鬼,淘氣鬼,不愧是魔術師之國,連清路使的名字都這樣有趣。」那些被月泱強迫帶路的淘氣鬼見男子溫柔和藹,以為是救星來了,紛紛跳過來,圍着他的腳打轉,叫個不停。男子眯起眼睛,笑呵呵地看着它們獻殷勤。

月泱此時承繼了小蝶的實體,所以骨頭很細軟,才能蹲成一團,但這男子竟然也可以,看來不是人族。

月泱正打量著男子,猜測他的身份,就見他轉過頭,對她道:「我是公晳汲,江湖賣藝的,祖傳絕活口技,對語言很有研究,所以剛好知道它們說什麼而已,我只是想幫個忙,我不是壞人。」

公晳汲蹲地離月泱極近,此時他們二人面對面,幾乎就要貼上了。但月泱依然是淡淡的表情,男子也依然笑眯眯的,沒人對這過分近的距離表示詫異。

公晳汲……好耳熟的名字,「你,認不認識,公晳沚?」

公晳汲點頭:「她是我師姐。」

「師姐,你們怎會同姓?」

公晳汲不著聲色地又湊近了一點,「我們都是孤兒,師父姓公晳,我們就跟着姓公晳了。」

原來如此,月泱理解地點了點頭。

公晳汲獃獃地看着月泱近在咫尺地臉,被她絢爛精緻的容顏震撼地心花亂放。偏偏他表情總是淡淡地,叫人看不出來他在動什麼腦筋。

不愧是公晳沚的師弟,二人的喜好都一樣。

此時有好多路人經過,在他們眼中,蹲著一動不動的兩人,就像路邊的兩團蘑菇,只不過一個看着繽紛奪目,像毒蘑菇,一個看着樸素獃滯,像能吃的普通蘑菇。

月泱正想再開口問問,他知不知道公晳沚的近況,側臉就被公晳汲突然地舔了一下。月泱愣住。

淘氣鬼們見狀,紛紛垂頭喪氣地轉身走到一邊去,然後啪地齊齊臉朝地趴下……這個傢伙竟然非禮那個女妖怪,看來,是不會救它們了。

「你長得真美,能嫁給我嗎?」

天吶……這是月泱第一次,這樣被人光明正大地佔便宜,她的腦子裏現在有好多蝴蝶在嗡嗡亂飛,像是找不到路了似的……

然而,月泱暈著暈著,突然聯想到了度曲……大婚,主子大婚,糟了!

月泱猛地站了起來,用力一抖右手五指間的蠶繩,「快帶我去,我就是來參加你們主子的大婚的,別晚了!快!」淘氣鬼們被繩子抖得爬起來,面面相覷,之後再一臉懷疑地看向月泱。

「嘰嘰嘰嘰……」

「它們在說什麼?」

公晳汲慢悠悠地站起來,將兩手插進袖子裏,道:「它們說,它們不信你,你有什麼證據?」

月泱突地一改懶洋洋地樣子,左手抬起,掌心裏迅速聚集了好多無比鋒利地小冰錐,「快帶我去!敢騙我,我就……」月泱說着,佯裝要一掌襲過去,淘氣鬼們被嚇得立即紛紛轉身,用力朝前跑,月泱放鬆一笑,即刻收掌跟了上去。

公晳汲看着月泱越跑越遠,獃獃地神情剎那一變,他從身後拿過兜帽戴上,臉被遮住后,他轉身,朝與月泱相反地方向走去,走到一路口時,轉身進入小巷,小巷上空停著一輛飛天轎,飛天轎見他來了,輕輕落地,公晳汲掀開門簾踏上轎子,坐好后,他開口道:「請吧,別遲了。」

竟然是月泱的聲音。

駕御飛天轎的轎夫也戴着遮臉的帽子,但是露著下半張臉,他的帽子花哨多了,又高又大,還有花邊。轎夫聞聲,勾唇一笑,迅速御轎飛走了。

百媚生府邸,賓客不絕。

到了拜堂的時間,度曲被迫戴上一頂奇怪的能遮住上半張臉的帽子,之後被推著走出房門。推他的依然是那些石頭小人,此時,他們變小,變成石子兒貼在度曲腰上,就像一條裝飾用的帶子,度曲便不得不被它們頂着走。

度曲上半身被捆地那樣明目張膽,但賓客中,並無人有任何異議,顯然,他們根本不認為這有什麼奇怪不妥之處。

度曲暈乎乎地被迫參與了拜堂,後來又暈乎乎地被迫還禮賓客,他只能看到帽子下的地方,所以他全程都只看到了好多的腳,百媚生打扮成了什麼樣子,他根本沒見到。

後來,似乎已經很晚了,他能感受到夜晚的氣息,那是屬於深夜的味道。

待他終於能脫帽子時,他已被關在了一方水室中。

這水室,似乎是紛國夫妻,用來,調動情趣的地方……

他的眼睛有些不適應這亮晶晶地水室,似乎到處都是反光的水,他勉強地看了一遭,沒看到其他人在。

突然,無處不在的水面上,浮現出了一個人……度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還想再看看清楚,眼前卻倏地又暗了下來。一雙手正按在他的眼睛上,在他的眼睛上繫上了一條黑色的布條。

度曲還在驚詫至極地喘息,他不敢相信,那個人,是月泱……

「度曲……」

度曲渾身一凜,是月泱的聲音。

「月泱,是你嗎?」

一雙柔夷握住他的手,拉着他朝前走,「是我,我來救你了。

月泱帶着他緩緩走入水中,一入水,度曲便渾身輕顫起來,好奇怪的感覺,他突然覺得很不舒服。

「月泱,你要帶我去哪兒?」

待走到水中央,牽着他的女子,回過身來,是幾乎不著寸縷的百媚生。她根本從沒有開口過,說話的人,是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公晳汲。度曲太驚訝,沒有注意到,那多出來的腳步聲。

他們現在身處一方水格子中,那水格很大,水下,不停地有什麼東西竄來竄去,若是定睛看去,會發現,那些東西,是無數的羽毛。各種顏色,有大有小,奇形怪狀,蓬鬆干扁皆有。

因着它們在水中竄來竄去,那水時不時地便會發出不同顏色的亮光,一條一條的,綠色,亮晶晶地發光閃過,接着是粉色,然後是紅色,金色……奪目耀眼,晶瑩璀璨,讓人眼花繚亂。

公晳汲在一旁,雙手交叉插袖,冷目瞧著,他對百媚生那讓人幾乎見之則瘋迷的酮體與容顏沒什麼興趣,他冷冷瞧著度曲,見越來越多的洗羽覆蓋上他的身體,再消失,不由得譏諷地彎了彎嘴角。

這裏根本不是什麼水室,是百媚生造的艷蠱池,若是在這裏歡好,那可憐的男人,將永生永世成為百媚生的情奴。

百媚生抬手,撫上度曲的臉,湊近他。

見百媚生冷冰冰地看過來,公晳汲立刻看向百媚生無聲講話的唇,隨即解讀唇語開口道:「你是我的闌珊嗎?你是,對不對?你是我的闌珊。」

度曲輕輕搖著頭,無措至極,「我,我是,我不是,我不是,不是……」

百媚生蹙起眉頭,怎麼還不行。

艷蠱池中,羽毛越來越多,水幾乎已經沒有了原本的顏色。度曲抖得更加劇烈,隨着一片黑色的羽毛鑽入他的額頭,他猛然間頓住。百媚生見狀,興奮地勾起唇角,她突地開始低聲吟唱,是一連串古怪的詞曲,讓人聽不懂,度曲,就在這吟唱中,陷入了巫蠱幻境。

百媚生見度曲徹底安靜了下來,露出嫵媚到猙獰的無聲大笑,公晳汲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她一扇洗羽,送出了這裏。

百媚生貼上度曲的耳朵,纏上他的身體,在他耳邊低吟,度曲慢慢地脫下自己的衣服,抱着百媚生緩緩浸入水中。

百媚生在水中陷入極樂,她揚起濕漉漉地黏滑長發,舒快地長嘆一口氣:「啊……」

百媚生笑得嬌媚入骨,那男人還在水中,她笑着,興奮地再次沒入水下,然而,那個一直闔目的度曲,此時竟然睜眼看着她,百媚生頓感不對,她用洗羽一掃,那個睜眼的男人,已變了一個人。

「媚兒……你大婚,竟敢不請我來……」

百媚生驚懼至極地顫抖起來,那男人摟住她的腰,帶着她緩緩升出水面,百媚生似乎已經失去了三魂七魄,她動都不敢動,嘴唇顫抖著,她努力了好多次,才吐出了兩個字,「主人……」

男人翻手一變,手中便出現了一把精緻的玉疏,正是月泱在那牢籠中看到的那把,玉疏上刻着「媚兒」二字。男人輕柔地為百媚生梳起頭髮,百媚生臉色慘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此刻就像一個精美的人偶,任由主人隨意把玩。

頭髮梳着梳着就從烏黑的青絲變成了灰白的枯發,百媚生看到在水面上漂浮的長發變了模樣,眼中幾乎瞬間就滑下了大顆的淚珠。

「噓噓噓,別哭……」

男人不再梳發,他湊過去,吻了吻百媚生的唇,之後湊到她耳邊道:「你現在已經升級為我的情奴了,高興嗎?」

百媚生徹底怔住。

「乖,叫我的名字……」

百媚生嘴唇顫抖著發不出聲音。

「叫啊……」男人的聲音里已有殺氣。

「阿,耶。」

男人勾唇滿意地笑了起來,一雙酒窩讓他看起來,格外纖柔俊秀。

月泱在一處迷宮似的園林里迷了路,清路使到底還是忠心於百媚生,將她給騙了。

這裏到底是哪裏……

園林層層疊疊,花草紛飛亂舞,月泱在風中凌亂太久,累得快要站不住了。她飛到一棵梅花樹上,沒有骨頭似的卧在花枝間,墨發貼著花枝樹榦垂落,曳地的裙尾也隨之垂落,墨髮長裙,看上去都極為柔軟清涼。天地間最好的絲綢也比不得。

月泱在花枝間翻了個身,改成仰卧,夜空中沒有月亮,星星稀疏幾顆,都被薄雲蓋住,月泱將目光移回到梅花上,獃獃地看了半天,猛然坐起身,「大夏天的,哪兒來的梅樹?」

月泱嬌柔如花本身,在花枝間輕靈的不像話,她突然福至心靈,抬臉張大嘴,一口吞下了一朵極為飽滿艷麗的紅梅。

「好好吃~果然是……」

風起,月泱笑得動人,她已被裹進一個懷抱里。但是,這懷抱的感覺有點怪怪的,月泱扭了扭身子,再抬頭朝那人望去,那人懵懂地看着她,見她嘴裏還咬着他的頭髮,輕聲道:「這是我的頭髮,不可食。」

月泱驚喜地「啊」了一聲,之後,用力抱住度曲的脖子,頭也探到了他身後。度曲的墨發披散,濃髮間,有一個小小的羽毛,月泱看見,好奇地拿到眼前,風吹羽掃,月泱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馬上將羽毛扔開,「原來是洗羽,怪不得,你是被洗羽洗出了原貌,對嗎?」

月泱雙臂仍然纏着度曲的脖子,但將頭探回來,詢問地望向度曲,卻見度曲微紅了臉,不看她,月泱正奇怪地歪頭盯着度曲躲閃的眼眸看,又是風起,月泱的餘光瞬間被白色的大袍覆蓋,她這才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度曲身上的大袍正在隨風翻飛,然而,他好像,只穿着一件大袍……

月泱倏地瞪大了眼睛,「啊!放我下去!」月泱蹬著腿,用力地掙扎,然而,度曲卻越抱越緊,眼見度曲的臉脖子耳朵都紅了,月泱再不敢動。

度曲緊抿的唇瓣微微放鬆下來,接着,幾不可見地咬了咬唇瓣。

月泱突然明白過來,度曲是在害羞,便偷笑着,放鬆了身體,舒舒服服地縮在了度曲懷中,只是,她得盡量,將目光從他的胸口,移開……

小蝶追蹤薛曲,一路來到了一座古怪的山腳下。薛曲恍然間,消失在了山腳下,小蝶隨即追過去,正在要進入薛曲進入之處時,有人抬手攔住了她。

小蝶向旁邊看去,是正淡然望着她的薛曲。薛曲背着弓箭,另一隻手上拎着一匹死狼。小蝶蹙眉:「你又去欺負動物了……」

薛曲走到小蝶面前,小蝶看着煞氣騰騰地薛曲,有些忐忑地向他露出笑顏……「要不要加入鬼軍?」

什麼……小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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淥水泱泱仙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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