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面 6

第三面 6

戒律司,曹堂主房中。

「你說什麼?他是誰?」老顧一聲驚雷,帶著說不出的震驚與懷疑,問向了柳雲歸。

「前顧家家主,顧弘廣。」柳雲歸又說了一遍。

老顧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下:「不會吧,不可能的。」他好像很受打擊,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顧弘廣?」曹堂主疑惑了一下,在自己的記憶力搜尋起來。他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可看見老顧那麼激動的樣子,他霎時醒悟過來:「你說的,是那個失蹤的逃犯顧弘廣?」

「正是。」柳雲歸點頭。

「我們找了他二十年都沒找到,沒想到是被關在那種地方。」曹堂主也有些意外。一般來說,那種失蹤已久的人,基本都已經死了,或是在別的州被查到。像他這種情況,還真的從來沒有過。

「你怎麼能確定是他?」老顧急問道。

「我先開始的確不能肯定,他的外貌和體型變化都太大了。可是,金州這些年失蹤的人中,從年紀跟境界來看,與他相仿的只有三人。這三人失蹤原因各自不同,其中,也只有顧弘廣是因為瘋癲殺人後失蹤的,至今下落不明。我們在他的體內發現了惑亂魔蟲,按照惑亂魔蟲寄生的時間推斷,符合當時的他瘋癲的特徵。」柳雲歸解釋道。

惑亂魔蟲的寄生時間大約二到三十年,他體內的那個魔蟲已經將死,說明魔蟲至少在他體內活了二十年。而二十年前,正好是顧弘廣變得瘋癲,屠殺顧家秘宅的時候。

「惑亂魔蟲?就是那個能致人喪失理智的魔蟲?」曹堂主問道。

「正是,他在地牢瘋癲的樣子,以及對我們出手,可能都是收到魔蟲的影響。」柳雲歸道。

「就算這樣,還是有可能出錯的,對吧?」老顧哀求著問道。

「對,所有我又追查了一條。」柳雲歸點頭:「你還記得他在地牢對我們出手時用的手段嗎?就是你們顧家的颶風神拳。」

老顧細細回想了一下,恍然大叫:「你不說我還沒發現,你一說還真是我顧家的招式!我雖然沒練過那招,見還是見得不少的,難怪當時感覺有點熟悉。」

「這麼說,已經可以肯定那個無名氏就是顧弘廣咯?」曹堂主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沒錯,這麼巧合湊在一起,不會有第二人。」柳雲歸道。

老顧聽了,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

「也難為老顧你了,他好像是你大伯吧?」曹堂主看向了老顧。

當年那件案子,可謂是震驚了整個金州。顧弘廣在一夜之間殺光了顧家幾乎所有重要血脈,又一把火燒掉了秘宅,唯有顧道純一人逃過一劫,被守山的護衛救了下來。

後來,戒律司到處去尋,卻怎麼也找不到顧弘廣的人,只能將他列為失蹤逃犯,至今都沒有結案。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著他的蹤跡,想將他繩之以法,為我顧家討個說法。」老顧緩緩開口,說不出的落寞:「剛開始的時候,我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親手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以泄心頭之恨。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心思也就淡了一點了。沒想到,他最終還是死在了我的手上。雖然有些遺憾,但也總算是解決了這個殺父仇人,讓我為父親以及顧家死去的人報仇了。」

「也算是上天垂憐,你也不要難過和自責了。」曹堂主勸道。

「接下來該怎麼辦?」柳雲歸問,查到身份是一回事,結不結案是另一回事。

「當年人證物證俱全,坐實了他殺人的罪名。如今既然找到了他,他也的確是一副瘋癲的樣子,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將兩件案子並作一件,結案吧。」曹堂主拍板道。

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這次,你們兩個都有功,我會記下的。先好好修養幾日,過一陣子再給你們找點活干。」曹堂主說道,有點送客的意思。

老顧識趣的退下了,雖然有心思但不表明。柳雲歸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表情很為難的樣子,嘴巴支支吾吾,想說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還有什麼事?」曹堂主看著他,心裡不太舒服。

柳雲歸猶豫了一會,毅然道:「回稟堂主,卑職總覺得此事還未了結,還不能結案。」

「嗯?」曹堂主更不開心了:「這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地方沒有了結的?」

「顧弘廣雖然殺了那麼多人,但畢竟是因為魔蟲作亂,如果找不到給他種魔蟲得人,那就不能算結了案子。」柳雲歸道。

曹堂主頭疼,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聽話、性子又倔的下屬。他忍著沒有動怒,沒好氣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難不成,你還想重查二十年前的顧家慘案不成?」

柳雲歸起身正視於他,堅定道:「正是如此。」

「那麼久遠,能查到什麼?」曹堂主駁斥道:「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就算真的找到了種蟲的人,他犯案的證據也不可能留到現在,怎麼給人定罪?」

柳雲歸任由他訓著,就是不肯放棄。

曹堂主又大聲訓斥幾句,看著他那無動於衷的樣子,無奈道:「我要是不讓你查,你還查嗎?」

柳雲歸略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雖沒有應答,但看他那副樣子就是不會不查。

曹堂主氣的直擺手:「罷罷罷,要查你就去查吧,反正也沒人阻止的了你。」要是他再上演一出向司掌告狀的戲碼,他這個堂主的面子,可就丟光了。到時候,被司里人笑話的,就是他了。

柳雲歸得了准許,心滿意足的行了個禮,退出屋子將房門合上。

「這個臭小子,果然跟傳言一個樣,不聽管教又邪門,總有一天要把老子也害慘。」曹堂主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語氣格外的鬱悶。

柳雲歸吐了吐舌頭,轉身走了。

……

柳雲歸先去了一趟雜事堂,找到了顧家當年那起案子的詳細卷宗,帶回了自己的屋子仔細閱讀起來。

「這顧家,竟然還有這麼奇怪的傳統,每年都要去嵐山秘宅待上一日。說要躲避仇人,反倒被一鍋端了。」柳雲歸看著介紹,忍不住可惜。

卷宗不僅將顧家的背景全部介紹了一遍,還把顧家每個重要人物的平生都交代了一遍,讓柳雲歸對其有了詳細的了解。而後,卷宗便將那一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進行講述。

那天早晨,顧府里的人就已經察覺到顧弘廣的異常。他雙眼通紅,渾渾噩噩,一副失了魂的樣子,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戾氣,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碰見他們的人都不敢上前打擾,生怕被他打罵。就連顧道然都是小心翼翼,像尊一座神佛一樣將他供起來,攙扶他上了馬車。

後來,他們通過守山護衛的盤查上了山,其餘家族成員也陸續到來,並開啟了山上的大陣,將秘宅封鎖。

當天晚上,顧弘廣突然發瘋,一個接一個的殺掉了秘宅里的人,唯有顧道純熬到了天明。在顧弘廣的一把大火下,他只能逃出秘宅,路上又被顧弘廣追趕,受了重傷。索性撐到了山下護衛那裡,將他救下。而顧弘廣則不知所蹤,只留下了秘宅里被燒得面目全非的七具屍體。

戒律司的人探查后,發現他們大部分都是死於心臟破碎,是被一種古怪的武學殺死的,只有一人是死於機關之下。幾番調查下,他們開始尋找顧弘廣的下落,卻一直沒有找到。

卷宗最後,記錄了相關人員的證言,包括顧府的人、守山的護衛,還有最關鍵的,顧道純的敘述。

顧道純重傷后,昏迷了三天才醒。醒來后,他性情大變,沉默寡言,每日里悲傷慟哭,魂不守舍。看到什麼人都像是見到了敵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對誰都充滿了警惕。

戒律司花了好長時間才從他嘴裡慢慢了解當天發生的事,對他進行了治療和安撫。

他恢復過來后,拒絕了顧家剩餘族人的請求,不願當家主,而是將家族產業和地盤變賣,換得大量資源分給了族人和顧家修士,自己則效命於朝廷。從那以後,顧家就在金州除名了。

看著這段往事,柳雲歸唏噓不已,原來老顧還有這等經歷,難怪他一副頹唐的樣子。

同時,柳雲歸還有著不少的疑惑。一個好好的家主,怎麼就被人種了魔蟲?給他種蟲之人又是如何有機會接近於他,對他下手呢?魔蟲又是從哪裡來,何時種下的呢?當年的秘宅里又發生了什麼,讓顧弘廣徹底爆發呢?

帶著這些疑問,柳雲歸越發覺得要好好查查當年之事,找到那個種蟲之人。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但去嘗試一把總好過心裡一直有一個疙瘩。實在查不出來,再隨他去吧。」柳雲歸心裡想到。他雖然行事認真,但只要儘力了也不會為難自己。

只是,要想查清真相,光坐著可不行,必須得問問當年的人,再去顧府和嵐山實地看看。只有親自調查過,才能找到一些線索。不然的話,單憑多年前的卷宗記載在這瞎猜,永遠也不可能猜到真相。

打定了主意,柳雲歸收拾好東西,準備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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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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