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數難逃

第二章 劫數難逃

分明是黑夜,也看不清背影,可劉燁依然極力眺望目送兒子。上青見此情景,不由得嘆了口氣,又勸慰道:「員外不必過於操心,此去二百餘里,易知也是熟悉的,不過兩天功夫就回來了。老衲我還要趕回寺中,請劉員外放寬心,多保重。白玉龜之事,員外一定保密!」說罷辭別劉燁往蓼莪禪寺而來。

等趕回寺中,天尚未亮,上青雖為通靈之軀、修仙之體,畢竟方經一戰,心中又是焦急,不由得有些支撐不住。急忙打坐入定,均勻氣息,吐納百餘下,人輕盈了許多。

所幸一夜過去,那鬼界紅光未再前來。白日陽氣興盛,鬼界自然不會出動。上青不禁略一寬慰,卻仍是不敢懈怠,心中惦記着劉易知是否到了茅山,直到晌午,依然獨自一人在禪房內,眉頭緊鎖。弟子通澤看出有些不對,便叩門輕聲問道:「師父……」

在這蓼莪禪寺之中,通澤最為聰慧,跟隨上青時間最久,年約四十,日後承襲上青衣缽的也定然是他。

上青聽得是通澤,便道:「進來吧。」

「是,師父。」通澤推門而入,轉身又把門關上。

「通澤,你可是見為師怏怏不樂,前來問候?」

「正是。不知師父為何愁眉不展?」通澤道。

上青道:「你跟隨我足三十年,不如猜一猜為師有何心事?」

通澤沉吟片刻,道:「師父,弟子昨夜安睡中,忽覺陰風四起,片刻皆散,莫不是有鬼卒前來?」

上青示意他打住,點頭道:「不錯。你果然天資聰慧,一猜就中。只是,來的不是鬼卒,是鬼將!」

通澤大驚:「師父,鬼界十將,平日裏均在鬼界坐鎮一方,不管人間事。往返陰陽兩屆鎖人魂魄的都是些鬼卒和無常。怎麼會突然來我蓼莪禪寺?」

上青嘆道:「你是我衣缽弟子,本該是坐化前說與你聽。如今形勢危機,也顧不得祖訓了。」便將昨夜鬼界紅光來襲的情景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去滸庄村劉家之事。

通澤聽罷即道:「師父,你為人間福祉,甘願魂飛魄散不容於三界,弟子理當死命追隨。只是,所謂天道循環不可更改,既是當年三界盟誓約定,師父你單憑一己之力又怎能違抗?照此說,白玉龜在人間氣數已盡,運轉鬼界,他們自然不肯相讓。更何況此上古寶物,天界覬覦已久也未可知。若是兩界聯手來奪,豈非又是春秋戰國?屆時生靈塗炭恐怕甚於群鬼出關。」

上青搖頭道:「我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只是人間戰禍不斷,治亂相隨,分合接踵。天下百姓方才過了十年太平日子,生活有所起色,人主勵精圖治,正是大好前程。倘若將白玉龜交給了鬼界,鬼門關一開,魑魅魍魎呼嘯而出,輕則擾亂民生索取供養,重則攝人精魄害人性命,人間必然大亂。我現今拖得一天,百姓便能多過一天的好日子。實在支撐不住,我也竭盡全力死而無憾。倘若能橫空出世當年闔閭那樣的不世之才,神兵利器在手,定能擊退鬼界來犯。」

「可是天界豈能袖手旁觀?師父公然違背盟誓,不但不容於地,亦不容於天。」通澤接着問道。

「唉!」上青長嘆一聲,「或許真是劫數難逃。天界貌似高貴,受我黎民膜拜,哪個又不是為了一己私利?鬼界陰森,酷刑種種,等級森嚴,更有萬劫不復之地,諸鬼久罹難於地府,急於出關,或情有可原。天界諸神,自詡上仙,渺視人間,一旦不遂心意,供奉或有不至,輕則大旱大澇,重則山崩地裂。若是白玉龜屬了他們,更是隨心所**,肆無忌憚,怕是要役使人間,從此天下子民千年萬年世世代代為奴役。」

通澤道:「師父,如此說來,唯有我人界力量最是微薄,有了這白玉龜,才能護住了人間太平。方才聽師父說天界受我人間供奉,或許天界會助我?不會坐視鬼界坐大?又或天界本想奴役人間,若是鬼界得了白玉龜,鬼界獨享好處,天界怎肯應允?」

「哈!」上青突地笑道,「通澤,你怎會有如此妄想?洪荒之前,世間本無人,神鬼二界互有爭鬥,大致相安無事耳。女媧造人,憑空多出一個人間,混混沌沌,為神鬼捉弄。豈料千萬年後,聖人頻出,三皇五帝教民愛民,人界漸強,后倉頡作書,破了天機,人心從此豁然,民智為之開化,天雨粟,鬼夜哭,神上天而鬼入地,而我人界自此立足於天地間,繁衍生息至今。如今鬼界要得了白玉龜,於天界無損,天界得了白玉龜,於鬼界無損。無論他們哪邊得了,另一邊可分一杯羹,卻都只會禍害人間,我人間要為二界所共同驅使啊!」

「那師父為何不將白玉龜毀去?當年無白玉龜,我人類不也抗衡了兩界么?」通澤仍是不解。

「白玉龜乃通靈聖物,四足鼎立於四方,若是毀去白玉龜,天塌地陷,如何了得?」上青無奈道。

「那早知白玉龜是人間至寶,不可為其他二界得去,當年吳王闔閭當年定下盟誓,豈非緩兵之計??」通澤豁然開朗。

上青頷首:「正是如此。吳王闔閭有幹將莫邪如此聖物在手,天界鬼界聯手也勝他不得,只好勉強盟誓。白玉龜通體潔白,質樸自然,闔閭死後魂魄不入鬼界守護神龜,你的歷代祖師亦是以魂魄護之。數十代以來,白玉龜早已集聚了諸人的精氣法力,強大無比,故能始終白光熠熠。現今突泛紅光,單憑鬼界之力,或難成此事,就怕是天鬼兩屆已然聯手,鬼界當先鋒,天界隨後也會前來搶奪。」

「那麼,弟子願跟隨師父守護神龜,萬死不辭。」通澤一臉堅定。

夜路難行,山路崎嶇。劉易知深知責任重大,從太湖灣一路向西北馬不停蹄,天亮時分已是疲憊不堪。雖說平日裏莊稼活沒少干,可他畢竟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哪裏經受得住這一路的顛簸。心中有事,愈發緊張,菜糰子早已吃完,腹中空空,迷迷糊糊「哎呀」一聲,跌下馬來。

所幸,沒有摔斷骨頭。馬兒倒也乖巧,低頭用嘴拱劉易知。劉易知躺了半天才爬將起來,環顧四周,已然是進了茅山了。綿延不斷的山脈覆蓋着鬱鬱蔥蔥的林木,飛鳥掠天,山泉奔流,手搭涼棚往前看去,山腰上隱約露出道觀一角,那便是乾元觀了。

可「望山跑死馬」,看着不遠,若是一鼓作氣跑過去,也得好一陣子。劉易知把馬栓在樹邊,手掬山泉,好好洗了把臉,又「咕咚咕咚」喝了一氣,灌了個水飽。他靠着馬兒歇息了好一會,方才牽馬上山。

走着走着,懷中的白玉龜漸漸燙了起來,已然完全不是在家裏撫摸時那般溫暖。劉易知低頭看胸口,數道紅光從衣服里透出。他趕忙將白玉龜從懷中掏出。

「哇!」盒子突然變得滾燙,劉易知抓不住,一鬆手,盒子掉在了地上,白玉龜滾到了小溪中。還好溪水很淺,劉易知趕忙去撈。

但眼前的一幕將他驚呆了。白玉龜,不,確切地講,現在它已經是一直通體鮮紅的紅玉龜了。玉龜的紅色在水中瞬間蕩漾開來,只眨眼間的工夫,整條溪流居然化作了一條「紅河」,而這紅河似乎要開始沸騰起來。

「這,這……」劉易知不知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伸出右手手去抓白玉龜。雖然燙得鑽心疼,可劉易知一咬牙,還是將白玉龜撈了上來。

瞬間,整條溪流又恢復了清冽。

劉易知將白玉龜甩入盒中,再一看右手掌,被燙出了水泡。他顧不得許多,脫下外套,浸透溪水,將盒子裹了好幾層,打成包袱拎在手中,牽馬繼續前行,心中只想着快些見到潘天師,將這神奇而可怕的東西交給他,自己早些返回家中和爹爹、弟弟妹妹們團聚。

走了一個時辰不到,便來到了乾元觀外,早有道童在門口相迎:「來的可是滸庄村的劉易知公子?」

劉易知心道潘天師果然神通了得,我還沒進門,就知道來者是誰,心中想着,口中答道:「正是。煩勞仙童通報潘天師。」

仙童替劉易知栓好馬,說道:「天師已然知曉你要來,請速速隨我進去。」既然如此,劉易知便隨他進了觀。

這道觀,劉易知也來過幾回。茅山香火,實在旺盛,可偏偏這乾元觀破舊不堪。只因天師潘興慧性喜清凈,總將那香火錢散於地方做些善事,卻未將一分一毫用作修繕殿堂。自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天下道觀甚多,敢稱天師的,恐只有他一個。

一直走到道觀後門,道童說道:「天師正在門外等你,你自己推門出去見他便是。」說罷轉身回去了。

劉易知心中好生蹊蹺:既是見我,怎地不在房內,為何偏偏跑到後門外面?也不多想,推門便出。

只見潘天師正對自己,微笑道:「劉易知,你來了?」

劉易知作揖道:「正是在下。拜見潘天師。蓼莪禪寺上青方丈讓我連夜送白玉龜給天師。」

潘天師擺擺手:「我已知道。你將那白玉龜取出我看。」

劉易知解開包袱,打開盒子,一道衝天紅光映得院牆皆紅。

潘天師大叫一聲:「不好!」手揮拂塵,袍袖帶風,騰空而起三丈。但見他口吐真言,右手不斷舞動拂塵,左手向空中一抓,憑空抓住一張咒符。那拂塵舞動之處,射出七彩霞光,罩住了白玉龜的紅光。潘天師左手向白玉龜處就勢一揚,那張咒符飛衝下來,不偏不倚貼在了白玉龜上,紅光漸漸暗弱下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三界無必生之禍。道法所及,諸惡莫作!」潘天師緩緩落地,念念有詞,從口中吐出一顆金丹,嵌入白玉龜口中。

劉易知已是目瞪口呆。他雖然知曉張天師的神通,卻從未親見有人飛升。

「劉易知,先歇息吧。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等你休息好了,我一一解答。」說罷,潘天師袍袖一揮,收起拂塵,捧著白玉龜進觀去了。

劉易知在道觀匆忙吞了幾口飯,又哪裏睡得着。潘天師騰空而起的架勢完全把他驚呆了。他顧不上休息,問了下道童,就直奔潘天師房間而去。

房門並沒有鎖,劉易知輕輕推門進去,又是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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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神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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