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敢作敢當

第二十一章 敢作敢當

樹榦上立着一位女子,二十多歲的模樣,容貌清麗,衣袂當風,長發流蘇,如黑瀑一般垂落下來,一襲淡粉色的輕紗掩映在綠色樹葉之中,宛如淡雅的桃花。

那女子輕啟朱唇,甜如甘泉的聲音又傳入耳中:「你們解不了的,莫要枉費心機。」說罷,如落花般飄轉至地,手指一彈,將五行之氣注入梁婕體內。

梁婕緩緩眯開雙眼,輕輕張開口:「師……師父……」

那女子冷冷道:「千萬莫叫我師父。你眼裏若還有我這個師父,便不會將五行之氣的秘訣傳與他人。」

「師父,我是為了救人……」梁婕想要爭辯。

「住口!若真是救人,也就罷了。五行之氣至純至潔,居然沾染了血腥之氣,南春派兩百年的清譽毀於一旦。」那女子甜甜的聲音突地硬如鋼鐵。

蕭傑雖未親見過南春派掌門人,但卻自幼曉得掌門叫杜滿華,人稱拂柳仙子的,起碼也是百歲高齡。此刻見她容貌如此年輕,便明白修為必然非常深厚。那邊秦風卻拱手作揖道:「不知道這位師父如何稱呼?在下乾元觀潘天師座下大弟子秦風。」

杜滿華斜眼看着秦風,目光如箭,口氣愈發強硬:「杜滿華,南春派掌門。不孝徒梁婕私傳五行之氣與令師弟。」說着,玉指點向劉易文,「還請貴派能以理服人,我們南春派區區地方小門派,雖然與世無爭,但卻也不肯為人所欺的。」

秦風方才已然知曉了大概,有心要維護小師弟,便道:「修仙門派各自有不外傳的心法秘籍,這是正理,但都是為了救世濟民、求仙問道。小師弟性命關頭學了貴派心法,也是無奈之舉。自然,是觸犯了貴派的門規,不知道杜掌門要如何處罰我這個小師弟,又要如何處罰令徒呢?事出我乾元觀,還請杜掌門恕我僭越之罪。」

杜滿華道:「都一樣,廢去五行修為。此外,梁婕逐出師門。」

秦風臉色一變:「難道就沒有別的折衷的法子?令徒為救我師弟而遭此大難,我乾元觀於心何忍?懇求杜掌門有所寬恕。」

杜滿華將頭一偏,不予回答,分明就是拒絕了秦風的請求。

梁婕咬着嘴唇,眼中滴下淚來。劉易文曉得自己若是被廢去五行修為,無非不能借自然之力催動虎符千軍萬馬的靈力,而梁婕卻等於全身修為一絲不存,對身體損害極大,從此等同於一個孱弱的凡人。他再也忍不住,抱着梁婕,抬頭怒道:「你們南春派什麼規矩!什麼救人不殺人。不殺惡人,難道就等著惡人來殺好人嗎?就算我不小心學了你們的五行之氣斗敗了杜昌,也是替你們南春派揚名。修仙本就要積德行善。婕兒當時身受重傷,無法替我療傷,她若不傳我五行之氣的心法,我便會死,你莫非要當時婕兒見死不救么?我與杜昌打鬥,若不使五行之氣,便鬥不過這鬼將,張恆還將繼續橫行鎮江魚肉鄉民,我和蕭傑師兄都會死,難道你就為了門戶之見不顧大義所在么?」他說得激昂,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毫無規矩!」杜滿華對秦風道,「這就是你們乾元觀的弟子?眼中無一絲一毫的尊師之道么?竟然用如此口氣和我說話。」她那甜膩的聲音從僵硬的齒縫裏吐出,如同凝結住的冰塊。

「小師弟是唐突了。」秦風歉意一笑,「我替他賠罪。不過他所言卻不無道理。杜掌門何不念在大義所在,減輕處罰呢?」

「是啊,杜掌門。」蕭傑也插嘴道,「我是餘姚人,自幼便受了南春派不少的恩惠,當地人都說南春派的掌門拂柳仙子是大善人,宅心仁厚,體恤百姓,好些人家裏都供奉您哩。求仙子看在他們是無心之過,網開一面。」

杜滿華眉頭一蹙,白皙的雙頰登時有些微紅,但仍是那種淡然而堅決的口氣:「都說乾元觀是修仙界的庭柱,不曾想如此不袒護自己人。你們若是用強,我也無可奈何,只是對貴派名聲不好吧?」

劉易文搶道:「什麼袒護自己人?難道婕兒不是你的徒弟嗎?對,我的確不捨得五行修為,因為它能聚起強大的靈力,去斗那些惡鬼惡人,但是你若強要廢除,我也認了。只是婕兒為了救我才違背了你的規矩,你廢盡她的修為,她的身體怎麼吃得消?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她是你從村子裏帶走的,為了修仙,一年到頭也見不到父母一面,如今父母雙亡,你還要害她。你和她十幾年的師徒情誼,於心何忍?」說到動情處,淚水飛濺出眼眶。

「易文……」梁婕拉扯著劉易文的袖子,低聲道,「不許這樣對我師父。是我自己犯了錯,我願意承擔責罰。只求師父不要責怪易文。」

「不行。我為什麼不說!難道師父就可以要徒弟去死嗎?師父不是應該愛護徒弟的嗎?徒弟做了善事,師父不是應該鼓勵的嗎?為什麼你做了善事,你師父卻要責罰你?這是什麼規定?想我師父潘天師在世的時候,對我們愛護有加,從來不因為小過錯責罰我們,我經常犯錯,師父還拼了自己的陽壽替我療傷!我、我,我決不讓你的師父加害於你!」說罷,劉易文將梁婕輕放在地上,站到杜滿華跟前道:「若是廢去我的五行修為就能放過婕兒,我便依你,若是不行,我拼了這條性命,也要保護她!」

杜滿華萬萬沒有料到這個乾元觀的小弟子敢如此狂妄,氣得臉色鐵青,幾乎七竅生煙。秦風亦覺得小師弟太過激動,連忙喝道:「易文,不可無理!這是一派掌門,你快快放尊重些。師父若在,也不會容你如此放肆。」

「是,師兄!」劉易文退到梁婕身邊,卻已然將虎符捏在手中。若是換了當初,一定已經出手了。

「好,好得很。」杜滿華切齒道,「大概貴派是以為我們南春派向來救人不傷人,便無可奈何了。的確,本座是不善武鬥,但是拂柳針的手法,你們誰又能解開呢?」

這一句,正是諸人的軟肋,眾人不怕打鬥,唯獨怕她對梁婕不利。

杜滿華接着又道:「你這小師弟似乎要與我斗一斗,我便應了他,免得他目中無人。他若是勝了,我便除去梁婕身上的拂柳針,恢復她的經絡,若是輸了,你這小師弟和梁婕一起,都得將五行之氣盡數廢去,絕無二話!」

眾人心頭一緊,似乎是看到了出路,但又紛紛覺得極有可能是條死路。

「好,我答應你!」劉易文應道,「你儘管說,你要斗什麼?」他心中已經料到定然千難萬險,但現今只有一條路可走。

「易文,不要!」梁婕搖頭道,「南春派弱於爭鬥卻強於自保,陣法的力量你扛不住的。」

劉易文擺擺手:「無妨,再強大,我也能過得去。」

杜滿華一點頭,便道:「甚好!你若破得了我設的陣法,我便放過你二人。」

「你儘管來設。」劉易文義無反顧道。

「在我設的陣法裏,你切莫要行五行之氣,否則,適得其反。」說罷,杜滿華將袖內白綾揮出,白綾在空中盤旋良久,纏繞成一朵白色蓮花,緩緩落在了地上,七彩光芒籠住蓮花,構成了一個結界。杜滿華看着劉易文,並不說話,劉易文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徑直走過去。蕭傑一把拉住劉易文道:「小師弟,小心她的詭計。」

劉易文決然道:「便是鬼門關,我也得闖一闖了。師兄,拜託照看婕兒,我去去就來。」說罷又朝上青、通澤和秦風拱了拱手,回望梁婕,燦爛一笑,便一腳踏入陣中。瞬間,蓮花連同劉易文一齊消失了。

眾人大驚,秦風急問道:「你這是什麼陣法?怎麼連陣門都會消失?」

杜滿華緩緩道:「芙蓉映日陣。他只是被傳送至某個結界之中,結界便是三界中無處不在的噩夢,亦是三界的鏡像。」

「芙蓉映日!」梁婕驚叫起來,「師父,這是南春派的高階陣法,只用於抵禦強敵,怎麼!」

「放肆!你還有何面目叫我師父?」杜滿華一拂袖,梁婕便又昏睡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麼?」蕭傑怒道。

「她太心浮氣躁了。你放心,她只是昏睡過去。」杜滿華十分不屑。

秦風道:「也就是說,他闖入了他人的噩夢之中,遭遇做夢之人?」

杜滿華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微笑:「不錯,正是如此。不過,做夢的未必是人,可能是神,也可能是鬼。等到夢醒,他便能回來。」

「這個陣法名字起得雅,卻歹毒得緊,居然能將人送入噩夢之中。」上青忍不住嘆道。

杜滿華不以為然:「莫非要送入美夢,讓他在溫柔鄉里遊走一番,諸位方才滿意么?這本就是禦敵陣法,比起各位劍芒封侯,已是仁慈許多。」

「那若是那是將死之人,長睡不醒,豈非永遠回不來?!」蕭傑突然害怕道。

「人死自然夢斷,你何須小人之心。南春派也不至於別有用心設下流陣法。」杜滿華面有慍色。

「也罷!既然入了陣,就希望小師弟逢凶化吉。噩夢千奇百怪,有刀山火海,有天崩地裂,他能斗敗杜昌,也定能闖得過這一關。」秦風心中不由得開始擔心。大家心中都明白,做夢之人是思緒入夢,是虛;而劉易文則是肉身在夢裏,是實。以實對虛,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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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神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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