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鄉故知

第二十章 他鄉故知

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過了西陵峽便是巫峽,此處風景為三峽之最,江流曲折,百轉千回,逆流而上,舟行不易,遂雇縴夫拉船。縴夫有老有少,男女不分,皆赤身,將纖繩繞過肩膀勒在身上艱難前行。易文三人均為見過如此情形,既是驚愕,又是感嘆,梁婕更有幾分羞赧,躲入了船倉。

胡老大抽了口煙,無奈搖頭道:「這些縴夫除去隆冬時節穿上衣外,都是赤身拉縴,一是繩子磨布費衣服,二是在水中穿了褲子會擦壞皮膚。男女老少赤身拉縴,幾百年一直如此,只是為了討口飯吃。」

劉易文十分不忍,心中暗道:「若是我五行之氣進階晚照,就能驅動風水之力將船推行,又何須他們如此受苦。」如此一想,口中便嘆道:「我家住江南,既無大旱,亦無大澇,就算是風調雨順,老百姓也僅僅是果腹罷了,想要頓頓都吃乾的,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此地百姓比起我江南百姓更是辛苦十倍。胡老大,等下多算些工錢給他們。」說罷從包裹里掏出一錠銀子,遞與胡老大。

胡老大接過銀子,也嘆了口氣:「仙爺你是好心,卻須知道,天底下的窮人是周濟不過來的。也罷,等下我就把工錢給他們,他們今日便能打些酒買些肉,和家裏人開開心心吃一頓了。」果然,結算工錢的時候,縴夫們都咧嘴直笑。

過巫峽到瞿塘峽,酆都近在眼前,蕭傑和劉易文心中無比激動。到了酆都,三人謝過胡老大下船,胡老大繼續去重慶。三人便背着行李慢慢來到城裏,放眼望去,景象與夷陵等地無二,一樣的街市巷陌,有熱鬧的集場,也有冷清的偏弄,飯鋪、客棧、藥鋪、綢緞莊等一應俱全。若非不時有買辟邪黃紙道符的商販,簡直就看不出此乃天下人聞之背涼的鬼城。

蕭傑皺了皺眉頭,擦了擦鼻子,悄聲對劉易文、梁婕二人道:「這城中景象雖是太平,但是百姓們個個帶着一股淡淡的陰氣,只是他們自己不覺得而已。我們快些出城去西郊,師父老家就在西郊小留村。」

劉易文點點頭,握緊了從張恆處拿來的青劍,虎符在懷中安然無恙。這時邊上一道人舉著幌子將三人攔住,揮舞着手中寶劍道:「三位仙友,想必是遠道而來,一定曉得此地是鬼城。既是鬼城,自然要驅鬼辟邪。我此處有靈符三張,贈與三位如何?」

梁婕撇撇嘴,不**搭理。劉易文介面道:「道兄一定是法力高強,造福一方百姓了?小弟初來乍到,還望道兄多多指教,賜我靈符,保我平安。」

那道人聽得此話大喜,急忙將靈符遞過道:「我這靈符是從江南赫赫有名的茅山乾元觀求來的,千里迢迢帶到酆都,就為驅鬼辟邪造福眾人。你我有緣,我相贈與你,你只須付我本錢路費即可。我只為救人,不為賺錢。」

聽到他說乾元觀,劉易文和蕭傑相視一笑,梁婕更是差點笑出聲來。道人不明就裏,以為三人被乾元觀的名頭震住了,不免得意起來,便又胡謅道:「其實不瞞各位,我便是乾元觀中修仙弟子,師從潘興翼天師。只因師父見我修為高深,便遣我下山來救助黎民。各位,你們看了。」說罷,拂塵一揮,劉易文感到一股小小內力掃過,頭頂樹枝葉片紛紛落下。但這卻不是真氣,而僅僅是習武之人的內力。

劉易文故作驚訝,拱手作揖道:「道兄好修為,真氣強勁,在下佩服得緊。只是不知道你這靈符多少錢一張呢?」

那道人故意看了看四周,附耳悄聲對劉易文說道:「二十兩銀子一張,五十兩銀子三張,保你三人在鬼城通行無礙。」

劉易文搖頭道:「道兄,我也是修仙求道之人,如何來這麼許多銀兩?罷了罷了,不要也罷。」佯裝便要走。

那道人急忙拉住劉易文道:「好說好說,既然同為修仙,便是同道中人,我虧本賣與你,三十兩銀子三張,一口價!」瞬間就便宜了二十兩紋銀。

劉易文淡淡一笑:「好得很,那就謝謝道兄了。」說罷從包袱里取出三錠銀子,那道人連忙要取,劉易文把拳頭一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哦哦,對對對!」道人見錢眼開,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堆皺巴巴的黃紙道符,抽了三張遞給劉易文,另一隻手卻來抓錢。

劉易文暗自運動氣息,手心聚起真力,一股滾燙的真氣積於掌心,將那三錠銀子外表捂得發燙,交到道人手中。道人伸手一抓,「哎呀」慘叫一聲,銀子噹啷落地。

道人疼得齜牙咧嘴,怒對劉易文,正要發作,卻見劉易文那托著三張黃紙的手掌轟然升起了一團明火,瞬間將符紙燒成灰燼。道人驚恐萬分,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是什麼人??」

「哼哼!!!仙爺我就是乾元觀潘天師的關門弟子劉易文。你若是為了生活討口飯吃也就罷了,卻不想如此心黑,仗着有些內功,一張黃紙就敢買十兩銀子,還敗壞我乾元觀的名聲!!本想收拾你一頓,此刻仙爺我有事沒功夫和你糾纏,快些滾開,若是再敢行騙,定是不饒!」

那道人聽得此話,知道是遇見剋星了,嚇得連幌子也不拿,片刻就跑得無影無蹤。三人都覺得大為暢快,卻聽得一旁有人大聲道:「好好!小懲大誡,不仗勢欺人,行為得體,是潘天師的好徒弟!」三人順着聲音方向看去,竟是上青、通澤、秦風三人,說話的正是上青。

蕭傑和劉易文又驚又喜,尤其是劉易文,更是如同見了親人一般,一陣風似的跑上前去,看着上青和通澤,不勝歡喜道:「上青大師,通澤師父,你們怎麼來了?哦,還有大師兄。」他和秦風僅是拜師時候一面之緣,激動之下竟是有所忽略。秦風也不以為意。

三人見了劉易文,先是一喜,繼而一驚,通澤尤甚,忍不住道:「易文,怎地一年不見你長地這般大了?」

劉易文嘆氣不出聲,秦風盯着他看了又看,方要說話,看到蕭傑朝自己使眼色,便有些明白。蕭傑趕忙搶道:「小師弟受了鬼將婆娑的鬼術,被硬生生拉大了五歲,成了現在這樣。雖是如此,卻已然愈發心智成熟,不再是衝動少年了。」

梁婕聽了這話,也是一愣,沒想到易文先前對自己所言是真。此時此刻,竟不知道該把他當十三歲還是十八歲看。

通澤怒道:「這鬼術着實歹毒,分明是減人壽元!所幸易文是修仙之人,五年不算什麼。易文,你也不要難過,如今你已然成年,就可做更多的事情。」

劉易文點點頭。蕭傑怕大家繼續說下去,便岔開話題,又問道:「大師,你們怎麼也來酆都了?」

上青臉上閃過一絲笑容,轉而有些悲傷道:「我們在關外得知天師坐化的消息,便急忙趕往乾元觀,到半路卻聽說你們已經附送靈柩回了酆都,就一路追過來,不想在此遇見你們。天師安葬何處?速速帶我前去祭拜。」

蕭傑對三人行過禮,搖頭道:「我們也是剛到酆都,正要去西郊小留村。」說罷便將易文如何斗張恆與杜昌、如何受傷耽擱行程、又是怎樣遇到梁婕、怎樣打敗杜昌除去張恆略微說了說。秦風喜道:「小師弟有如此修為?真是我乾元觀的福氣!」

通澤亦道:「易文,你真是好樣的。當時帶你上山決計沒有錯,現在果然出息了。方才見你懲戒那道人,手段聰明,點到為止,不濫用武力,已經頗有大家風範。」

上青又看了看易文,心中想起死去的易知,不免再度悲傷,但畢竟大師涵養,剋制住情緒,對眾人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往西去往小留村找其餘人會合。」眾人便要動身,唯有梁婕還怔在那裏,劉易文輕聲喚道:「婕兒,走了。」

這一聲喊,被上青等人俱聽在耳中,便明白了分。梁婕如木頭人般哦了一聲,緩緩抬起腿跟在後面。方才走了沒幾步路,忽然渾身如散架般倒在地上。

劉易文聽得身後動靜,轉身一看,心中慌了,趕忙扶起梁婕,只覺她身子沉重,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像是脫了力一般。如此眾人都住了腳步,圍攏過來查看傷情。

秦風探了探梁婕的心脈內息,驚道:「她的經脈如此紊亂,好似被人打散了一般,氣息堵塞。」

劉易文聽了更是慌張,急忙問道:「那,可有解救的法子?」

秦風緊皺眉頭:「似是用專門手法所致,我的真氣沖不進去。」

「不錯!果然是乾元觀的大弟子,能探得出是獨門手法。」一道聲音悠悠入耳,猶如天籟,聽起來無比甘甜,「這正是我南春派的拂柳針。」

「南春派?!」劉易文和蕭傑相視一看,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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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神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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