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汁原味

婆媳矛盾自古以來便是家庭矛盾的主要矛盾之一，但是矛盾的產生並非都是無緣無故的。以前不覺得這句話多麼有道理，但是親身經歷之後便會發現這世界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

如果你覺得婆媳矛盾的焦點僅僅是爭奪兒子或者老公的所有權，那你就太幼稚了，這是兩個家庭的碰撞，兩個平行世界裏的人相遇了，那得擦起多大的火花。在袁明父母的這代人里兄弟姐妹多的很，而物資又是極度貧乏，一個個的都是競爭對手啊，兄弟之間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爺爺奶奶又整日忙於生計對此早已見怪不怪，恨不得少一兩個給自己減輕一下負擔。一輛自行車，一桶油甚至是一塊桃酥都能讓婆媳劍撥弩張，至於老公（兒子），還是算了吧。這是一個什麼都缺卻唯獨不缺人的年代。

吧唧嘴的聲音將袁明吵醒，土豆絲的香味勾引着我的饞蟲。嬰兒的肚子總是餓的快，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放大招了——哭~

「袁泉，你先別吃了，你把兒子抱過來，我喂一下。」被抱起來的袁明這才注意到媽媽一隻手上正掛着吊瓶，不方便得很。父親將我遞給母親，便忙回去吃飯了，呵，還是原汁原味的父親啊。你弄疼我了，知道嗎，混蛋？

奶奶抬抬頭，抹抹嘴，對着袁明媽說：「你要不要先放下他，吃了飯再喂？」又看了一眼，「你正打針呢，現在也沒法吃，等打完再吃吧。」

奶奶的話直接被吃奶正帶勁的袁明無視，什麼都不能影響自己進食的慾望，「吧嗒」一滴水掉在自己嘴角，伸出舌頭嘗了一下，比82年的拉菲還要苦澀的緊。目之所及，是媽媽一張敢怒不敢言委屈至極的臉龐，察覺到自己停了下來，臉龐上換上了柔和與欣慰的表情。媽媽坐在床上就這麼一隻手抱着自己，眼睛裏柔和而又純凈，不知在想些什麼，或許母親後來對父親喋喋不休的埋怨就是從這些小事一點一點的堆積起來吧。

「是讓你們自己來吃飯的嗎？啊？孕婦都還沒吃，你們吃起來到痛快，這是人做的事嗎？」95年的小護士對於在地里刨食的農民來說社會地位還是很高的，話語更是暖暖的很貼心，讓袁明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長舒了一口氣。

「她不是打針沒法吃飯嗎？」老妖婆低聲嘀咕道。袁明一直以來是不認可自己奶奶的，以後便統稱為老妖婆。老妖婆在三十歲時丈夫因礦難死亡，沒多久便改嫁給本村同姓的光棍袁昌，並為其育有一女袁英。

「你不會喂啊，你兒子笨手笨腳不知道，你這麼大年紀還不知道？」正在換藥的小護士剛被護士長教育了一頓，本來就生氣，看着他倆只顧著自己不管孕婦就更氣了，扭頭就嗆了回去。

老妖婆心裏不情願，想着哪有婆婆照顧兒媳的道理，等小護士走後裝模作樣餵了幾下便作罷。狠剜了一眼仍不知所措的兒子，彷彿在埋怨他不幫自己說話、接自己來照顧孕婦，袁泉全程訥訥不敢言。

袁明哀嘆一聲，還真是原汁原味的父親，耗子扛槍~窩裏橫。印象中的父親無論是誰都是和和氣氣的，甚至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除了對自己和母親。

「楊玉，你當媽面哭什麼？我哪裏虧待你了？」袁泉指著淚眼婆娑的孕婦叫道，外祖母的臉色早已黑的不能看，他仍不自覺道，「媽，你看她…」

袁明已經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好了，見過混蛋的沒見過這麼混蛋的，儘管心裏早有準備，卻沒想到年輕時候的父親竟然不體貼到了這個地步，到了後來難怪老媽有些神神叨叨的。我的親爹，這是和你生活了一輩子的人，何況現在人家剛生了孩子，知道你委屈，你現在體貼一下，說一句好話能死啊！袁明心裏已經開始在咆哮了，嘴裏卻只能發出嗚嗚聲。

眼看外祖母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老妖婆不知從哪鑽了出來。

「呦，親家母來了，你來了我就放心了，我手笨照顧不了人。地里還有些活，我就先回去。」

外祖母不置可否，老妖婆瞅了一眼自己二兒子，自顧自地走了。袁泉還想跟上去，看看外祖母，看看自己媳婦兒，如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留了下來。

「去送送你媽吧，縣城裏她可能不認路。」外祖母發話，袁泉應了聲便飛快地跟了上去。

「別吃了，這都吃了八個雞蛋了。」外祖母邊喂邊對自己親閨女說。

「我餓。」聽着女兒含糊不清的話語，嘆口氣，剝雞蛋的手卻沒有停下。

「都怪你那個該死的姑，要不是她，咱也不會遭這個罪，她給你介紹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外祖母恨恨道，「當初就應該讓她死在咱家炕上，也不應該答應她的。」

「你怎麼不吃了？」外祖母詫異道，彷彿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媽媽柔和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來，再吃點的，多吃點，要不奶水不夠。」外祖母暗罵一聲，自己在這個時候說什麼胡話，以後有的是時間找自己大姑子算賬。

楊玉就這麼看着自己的兒子，不發一言，時間過了好久，才慢慢地說道。

「嗯，我吃。」

外祖母這才由憂轉喜，生怕自己的女兒想不通。

袁明很想問一下自己母親，盯着自己的這段時間裏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就像上輩子對自己說的那樣，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她早就離開自己的父親了。上輩子自己對這句話是嗤之以鼻的，不過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或許是真的！

袁明突然很想為母親做些什麼，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急得嗚嗚大叫，引得母親以為自己餓了，連忙敞開衣裳將**遞進自己嘴裏……無能為力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既然如此，那就快快長大吧！

日子總是過的飛快，昔日父母口中的瑣碎在自己眼前一幕幕上演，記憶里的碎片逐漸串聯成一個個完整的故事，這才明白有些事你不親身體會一遍你永遠不會明白當事人心中的感受，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感同身受只是一句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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