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五 歸來
暗室如今正如其名，陰暗無光。
百里初少進來時，撲面而來的酒味把他愣是熏退了一步。
胥凌浩扶著他道：「要不然你別進去了，我自己來。」
「不用，就你這個性子，我怕你把貓殺了！」
百里初少撲棱撲棱衣服，背著手走了進去。
燈一盞一盞亮起，尋青有些不適應，他閉了閉眼睛，看清來人是誰后，乾脆不睜開了。
意料之中，百里初少也不管他，直接問：「那隻貓在哪？」
尋青轉了個身繼續睡。
「跟他費那麼多話幹什麼！」
胥凌浩直接拔劍出擊，不等尋青有所反應，那隻貓就跳了出來，打偏了胥凌浩的劍。
「呦，還是只護主的貓咪。」
百里初少乾脆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看起戲來。
胥凌浩劍勢凌厲，但是貓咪勝在身體微小，走位靈活，是以數次躲過了胥凌浩的攻擊。
尋青不知何時睜開眼看著一人一貓突然開口：「太子，走！」
白貓轉身跳起來就跑。
百里初少手中摺扇一揮，「想鹿紫鳴死就盡情的走吧！」
白貓腳步一頓。尋青也是一愣。
百里初少笑道：「呦，這貓還挺有靈性！」
尋青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沖向百里初少，胥凌浩長劍一伸攔下了他。
「你剛剛說什麼，鹿紫鳴怎麼了？」
白貓徹底停下腳步，扭頭看著百里初少。
「鹿紫鳴具體怎麼我不知道，但是皇兄來信，商顏仙長願意出手救人，其中之一是需要這隻貓。」
白貓似乎聽懂了，自己走了回來，卧在百里初少腳邊。
百里初少嘖嘖道：「阿浩，你看，我就說吧，你一個人不行的。」
胥凌浩抱起貓，「行了，趕緊給主上交代吧。」
尋青起身，對百里初少道：「我能不能出去？」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你自己把自己關起來的，可不關我的事。」
百里初少甩甩衣袖，「好了，各忙各的去吧，本王要回去補個覺了！」
「南靈王城距離商顏山還是有些遠的，來回非得一個月才行，你也別急。」韓子商很好心的安慰崔子琴。
喬西佳思索片刻后道：「初淮，我還是覺得，你先回去為好，國不可一日無君，姐姐這裡有我就好。」
百里初淮手握得緊了緊，一臉拒絕的表情，說出來的卻是，「那你小心，炎上劍留在你身邊護你。」
韓子商道：「是，主上！」
送走了百里初淮，喬西佳忽然覺得有些不習慣，或許是兩個人黏在一起久了，看不見他了，心裡有點慌。
崔子琴在山上漫無目的走，陣陣桃花香喚回了他的思緒，抬眼見一人站在一墓碑前。
「蕪子顏，蕪姑娘的沉睡地？」
商顏道：「嗯。」
崔子琴道：「想來蕪姑娘是喜歡桃花的吧，所以仙長種了滿山桃樹。」
「彼此彼此。」
一月後，白貓送到了商顏山上，與之同來的還有尋青，見到他，崔子琴的臉色很不好，但他什麼也沒說，拿過貓跟著商顏進了木屋。
尋青想跟進去，喬西佳伸手，「希望你有點自知之明。」
「竹酒，我後悔了，我喜歡她，喜歡鹿紫鳴！」
「你現在在這裡說有什麼用，能抵消我姐姐受得傷嗎！」喬西佳終於將多年來心底失去鹿紫鳴的那種恐懼，大吼出來，「我告訴你，姐姐這輩子所有受到的最大的傷都是來自於你！」
「滾，沒人想看見你！」
喬西佳倚在門框上，一字一句直戳尋青心窩。
尋青站在原地低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木屋內，商顏畫好了一道法陣，將霜雪劍和畫卷、白貓各置其位，即刻啟動。
一夜過後，陣法消散，白貓軟綿綿地趴在地上，霜雪劍光芒盡斂。一切顯得毫無生機。崔子琴心想，莫不是失敗了。
這時，商顏手繪靈符，大喝一聲，「醒來！」
剎那間，萬靈聚集向木屋，整座商顏山上皆為之震動。
韓子商驚訝地看向木屋，奇道：「鹿姑娘究竟是何人？竟會有如此大陣仗！」
喬西佳不語，或許旁人看不出來，但對於精通控靈術的她來說，並不是難事，眼前的靈氣看似是一股，其實還分出了一縷流向後山的桃花林，為了誰，不言而喻。
眼眸深暗下去，喬西佳想，分出鹿紫鳴的靈魂來救活另外一個人，商顏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滿屋靈氣之中，畫卷懸浮，畫中的紅色人影漸漸出現，變得真實。
崔子琴獃獃看著，淚水不知何時蓄滿了眼眶，滑落下來。
鹿紫鳴赤腳站在地上，四下看了一下，一把拎起趴在地上的白貓揉在懷裡擼了擼。
商顏道：「她呢？」
鹿紫鳴懶懶一笑，「她說聞見了桃花香，想過去……」
「哐當！」
房門被一腳踢開，鹿紫鳴話未說完，商顏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無奈一笑，鹿紫鳴繼續說完了話，「想過去看看。」
偏頭間目光觸及崔子琴，招牌笑容緩緩收了起來，鹿紫鳴猶豫半晌，「對不起」三個字幾次到嘴邊，總說不出來。
片刻的安靜后，
「對不起。」
崔子琴道。
鹿紫鳴輕輕「啊」了一聲，崔子琴伸手連人帶貓一起抱在懷裡，「以後不許離開我了，聽見沒有！」
「聽見了。」鹿紫鳴點頭，勾起一個笑。
忽然想到了什麼，鹿紫鳴抬腳踩了下去。
「啊！」崔子琴一聲慘叫，「小鹿，你要謀殺親夫啊！」
鹿紫鳴快速從崔子琴懷裡閃出來，擼了擼貓道：「崔隱，我還沒問你呢，沒經我同意，你答應商顏老狐狸什麼了？」
崔子琴囁嚅道：「終生留在山上……」
「所以，你救活我是為了要我自己去流浪江湖，完成生前未完成的心愿是吧？崔神醫？」
「不，不是，我並無此意，只是，若我不答應仙長的要求，他便不會出手救你。」
鹿紫鳴嘖道：「你真以為他不會救我啊，他就是一個人在山上待久了，無聊坑你罷了。」
崔子琴頓時驚呆了，「那可如何是好？」
見崔子琴一直跟著她的話走，鹿紫鳴噗呲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多虧我留了一手。」
「什麼？」
後山桃花林，一個女子呆立在墓碑前，聽見有腳步聲茫然的看過來。
「師父？」
商顏三兩步過去，「子顏，你在這裡做什麼？」
「師父，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見什麼了？」
「夢見……」蕪默話語突然停頓，片刻后搖頭，「我記不起來了。」
商顏道：「不過是一場夢，記不起來便不要想了，昨日師父教的你可會了？」
蕪默點點頭，「昨日師父教了劍法，子顏演示給師父看。」
商顏舒口氣，還好，蕪默的記憶停留在她剛學劍法之時。
木屋內崔子琴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商顏用你的靈魂復活了蕪子顏。」
崔子琴的臉色忽然不太好。
鹿紫鳴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安慰道：「放心吧，對我本人沒什麼影響，只是會失去一部分記憶而已。」
聞言，崔子琴喉結滾了滾，「哪一部分記憶？」
「我都失記憶了，我怎麼知道是哪一部分！」
見崔子琴仍然是一副耿耿於懷且想去找商顏理論的樣子，鹿紫鳴補充道：「反正還記得你和小佳還有酒鎮就夠了。」
崔子琴目不轉睛地看了她很久，最後終於接受了她的說法，點頭，「有些事，不記得也是好的。」
喬西佳敲敲門，「姐姐。」
鹿紫鳴看過去，笑著張開雙臂，「小佳，來，快到姐姐懷裡來！」
「你又不正經！」喬西佳一邊埋怨，一邊跑過去撞進鹿紫鳴懷裡。
「小佳，久等了。」
「姐姐，以後不許胡亂計劃，不許瞞著我！」
「好好好，都聽我們皇後娘娘的！」
門外，尋青駐足良久，將門內聲音盡數聽了，心裡開心卻是不敢向前一步，不知鹿紫鳴還恨不恨他。
猶豫間，尋青一個轉頭看見喬西佳和崔子琴一左一右隨著鹿紫鳴走出來。
鹿紫鳴先瞧見了尋青，腳步停了一下，尋青心裡猛的一驚，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鹿紫鳴笑著問他，「你是何人？」
三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鹿紫鳴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她輕咳一聲，道：「這麼問是有點不禮貌哈，我瞧著公子有些熟悉，想是以前見過，不知如何稱呼？」
三人這才想起鹿紫鳴失憶一事。
崔子琴心下瞭然，原來小鹿是忘了她最痛苦的記憶，如此，更好。
喬西佳顯然也想到了，她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尋青，眼神里卻滿是戒備，好像他說錯一個字，就會被活颳了一樣。
尋青諷刺一笑，「在下南靈……人氏尋青。」
「南靈？有些熟悉呢。」
崔子琴忙道：「位於大秦西南方向，你自然是熟悉的。」
「哦，對的哈，尋青，不好意思，我忘了一些事，我們之前是不是朋友？」
「朋友？或許吧。」
因為兩個字，尋青覺得鹿紫鳴不記得他了，或許不是件壞事。
尋青道：「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鹿紫鳴和崔子琴對視一眼，笑道：「同商顏辭別，送小佳回皇城，而後——」
「四海遊歷，半生漂泊，餘生鳴琴醫館伴良人。」
「你呢？」
尋青緩緩一笑，並未回答。
待到目送鹿紫鳴遠去以後，看著雲霧繚繞的山林，自語道：「松花釀酒，春水煎茶，這商顏山是個居住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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