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問劍（七）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艷質本傾城。」妖異男子尖著嗓子吟誦艷詞濫曲，妖異男子明顯不是江南人，所以他模仿江南口音十分拙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是李幹將還是十分清楚地聽出了他唱的是什麼，南陳後主陳叔寶所著的《玉樹後庭花》。
唐朝杜牧一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讓後主的《玉樹後庭花》在中國百姓之間聲名大噪，但是這個聲名卻不是什麼好名聲，靡靡之音，亡國之音，後主也成為了一個十分有名的昏君。
妖異男子為什麼要唱這首《玉樹後庭花》李幹將也很清楚。寧萬川是劍道的太祖，李巨闕是劍道的中興之主，自己，則是劍道的末代之君。李幹將是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悲涼的心境的呢？他接任劍林掌門的時候，正是劍林多年沉寂打算重振聲名之時，沒想到卻在劍林盛會上，陡生變故，劍林朝不保夕，李巨闕為了給劍林爭取時間，自刎身亡。
可以說，交到李幹將手裡的劍林，其實已經是一個破破爛爛的房子了，面對複雜無比的情勢，李幹將力有不逮，栽贓之事毫無頭緒。洛陽連續發生的命案又與劍林脫不開關係，江湖上對劍林的評價越來越惡劣，長此以往，劍林必將在李幹將手裡，淪落為一個二流門派！
李幹將，便是最後的劍林掌門，是劍道的末代之君！
但是李幹將沒有聽出的另一層含義：為什麼李幹將是劍道的末代之君？因為妖異男子的出現，將會用刀法證明，天下第一人將不再是用劍的人，刀會成為武林當中的魁首。
妖異男子的《玉樹後庭花》唱完，看著李幹將已經垂下去的長劍，嘿了一聲，道：「握緊你的劍，不要讓我這麼無趣地獲得勝利。」
「我想知道，你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李幹將見妖異男子方才和劍仆相鬥，雖然武功還算高強，但是比起周灼華、蘇寅等人來，招式精妙之處不及，內力運轉順暢之處亦是不及。李幹將的迷茫來自複雜的局面和無從著手的自責，但是卻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實力不濟而自卑過，他相信，給他時間，即使是遙遠的武林神話寧萬川，他也敢於挑戰超越。
妖異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幹將，負手踱步道：「劍林掌門，劍道天才，李幹將。」他發出嘖嘖的讚歎之聲，李幹將在江湖上出道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在劍林盛會上李幹將的表現江湖中人有目共睹，實乃傑出的少年英才。甚至有幾派掌門擔憂劍林後繼有人而自己的門派青黃不接，還嘆息連連。
「李幹將掌門，你師出名門，從小接觸的便是劍道名家，所練的便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劍道寶典。這麼多年順風順水習慣了吧，像你這樣人造的天才，我實在不知道，你的自負來自哪裡？」妖異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幹將。
李幹將看見妖異男子臉上的狂妄神色，心頭一股無名之火頓時竄起，李幹將以往接觸的人，都是名門正派，無一不是以禮相待，固然這種關係交換的背後，也有李幹將背景的原因。但是李幹將一直以為，自己的實力才是獲得尊重和禮數最大的原因。可是現在從妖異男子的嘴中說出來，好像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撿起你的兵器，本掌門用劍來告訴你我的自負來自哪裡！」李幹將一抖手中長劍，寒芒抖動，長劍直指妖異男子，錚鳴不止。
「呵呵，不要著急嘛，咱們先好好聊聊。你我之間註定有一戰的，年輕一輩的第一人，我對你，可是很感興趣。」
「這麼說，閣下很了解我。」李幹將問道。
「你從五歲開始練劍，七歲的時候就挑選了劍林之中最難有成就的《玄天錄》內功心法練，二十歲時就已經到達了劍林有史以來，這門功法能修鍊的最高成就。而那個修鍊到這個境界的劍林前人，在這個境界的時候已經天命之年了。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可以稱為一個真正的天才，尋常劍法在你看過一遍之後，便能看出其中精髓，劍道一途，你是當之無愧的魁首。」妖異男子的話不知是恭維還是真話。
李幹將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妖異男子繼續往下說。
妖異男子見李幹將如此反應，淡淡一笑，道：「你第一次在江湖上出現，是在今年五月份，與令妹莫邪一起送信通知靈劍門、崆峒派、巨鯊幫。並且在揚州，遇到了朱雀周灼華。你們兩人確實是珠聯璧合，十分適合。但是令我高興的是，你們倆之間，已經提前決出了勝負，讓我省了一番力氣，不用去管她那裡。」
「你跟蹤我？」李幹將寒聲道。
「你誤會了，只要是用劍的，稍微有點名氣的人，我都會去關注，因為，我會一一將天下劍士戰敗。當年寧萬川何等不可一世，你們這些所謂劍客的傢伙，在寧萬川的餘蔭之下，盲從大流，逼迫刀客沒有容身之處。現在，到了你們還債的時候了。」妖異男子展顏一笑，顯得十分詭異。
李幹將沒想到，這個傢伙心懷不軌的行為居然上升到了劍道刀法相爭的高度，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倒是李幹將神情一愣，「這麼說，蜀山蘇寅，峨眉郭紹安，也是你的目標？」
妖異男子道：「這還得謝謝你劍林給了天下英雄一個舞台，讓我將這些人的底細摸個清清楚楚。蘇寅性子高傲，劍法卓越，性子堅韌，左手被廢之後還能重新站立起來；可惜廢人終究是廢人，蘇寅不足為懼。」
「郭紹安此人劍法平平，內功修為卻是教人看不透深淺。也是屬於大器晚成之人。可惜，峨眉式微，郭紹安想要擔起峨眉重擔，就註定無法心無旁騖地修鍊武功，俗務牽絆之人，怎是我的對手？」妖異男子的神情十分自信，大有天下英雄唯有你我的感嘆。
「還有一個人，閣下是故意不向我提起是嗎？叛逆之後，鄭萬廈。李掌門，我想問問你，你覺得這個年輕人，如何？」妖異男子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