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不瘋魔，不成活（十）
鄭萬廈將五人留在了此處，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陳渠珍模樣顯得很是得意，似乎只要鄭萬廈開始殺人，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對此鄭萬廈很是不解，問他：「你很希望我動手殺人？」
陳渠珍也不做隱瞞，痛快稱是，「少年人殺人，總是由著自己的一腔喜好，雖然他們以為是在行俠仗義，是在懲惡揚善，但是……這也只是他們以為。血性有時候並不是什麼讚揚的話，在血性背後，常常跟隨的話就是衝動幼稚，今日你殺人，是為你心中的冤魂伸冤，明日你殺人，又會是什麼理由呢？」
鄭萬廈忽然想起之前陳渠珍問自己，相信報應嗎？鄭萬廈無法回答，在世間，有許多的冤屈難以伸張，許多好人會被逼迫走上歧路，而一條道走到黑的惡人卻能一路順風。所以鄭萬廈自己其實也並不相信報應。只是在老頭兒多年的教導之下，他心中的仇恨之心早已淡化了許多，也是因為想與陳渠珍唱反調，才表示不會去殺自己的仇人。
見鄭萬廈沉默不言，陳渠珍擺擺手，道：「如果你覺得殺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饑民丟你師父的臉，我不妨帶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悍匪。」
鄭萬廈聞言微楞，「悍匪？」
陳渠珍微笑道：「你以為中原就只有林蒼雪那傢伙的紅葉谷才算真正的悍匪嗎？其實林蒼雪一夥自給自足，根本算不得匪，只是他們不願意服從官府的管制而已。聽說過白石狼兵嗎？」
鄭萬廈點點頭，在河北郡境內，太行山脈的白石山峰上，聚集著從直隸、遼東、薊州一帶的逃兵流匪，後來漸漸形成規模，自號白石狼兵，把持著南方諸郡通往京城的道路，遇到富商大賈，就是綁架劫票，勒索敲詐，很是兇殘。官府想要派出地方廂兵圍剿，奈何賊子都是軍營兵痞，戰鬥力極為強悍，而且十分狡詐，地方官不願意被上頭知道地方出現此等匪患，所以一任一任的河北郡總督都有意識地隱瞞白石狼兵的存在，甚至還與白石狼兵相互勾結，勒索富商，劫掠百姓。白石狼兵的坐大，與地方官的縱容不作為也有很大關係。
陳渠珍道：「這些傢伙算不得好人吧？殺了他們，也是為地方除害。」
鄭萬廈皺著眉頭問他，「西戎軍隊在大舉進攻西涼，你不是西戎軍隊的統帥嗎？這白石狼兵雖然惡貫滿盈，但是與你何干？你怎麼會這麼有時間？」鄭萬廈終於問出自己的疑問，其實他早就想問了。陳渠珍丟下大軍來到京城尋找秦離焱可以理解，是為了讓秦離焱帶著京城的援兵背叛明朝，但是這件事情處理完之後，陳渠珍卻沒有立刻回到西戎，反而與自己在明朝境內浪費時間，這不是很奇怪嗎？
「怎麼？不試圖拖延我了？你不是想要你朋友能夠順利活下來嗎？我這是在順從你的意思呀。」陳渠珍道。
這就是鄭萬廈不願意和這些老梆子打交道的原因，一個二個老謀深算，事事都透露著一股子神秘勁，更為關鍵的是，根本猜不到他們的下一步行為，這讓鄭萬廈感到脫離控制，這種感覺十分不妙。
聽到陳渠珍提起蘇寅，鄭萬廈不再言語，本來他的打算是回來死死拖住陳渠珍，給蘇寅爭取時間逃走，但是陳渠珍明知他的想法，反而沒有阻止的意思。「你不怕小寅把關於你的秘密，透露出去？」
陳渠珍哈哈大笑，鄭萬廈這兩日見得最多的就是陳渠珍這副目光之中含有譏嘲，神情滿不在乎的得意模樣。「知道我的人，一直都知道。不夠格知道我的人，讓他們知道了也無妨。況且，小火小金小水的行事在中原掀起了這麼大的風浪，要是那些傢伙還猜不到背後的人就是我陳渠珍，那他們未免也太愚蠢了。」
鄭萬廈昨夜聽到陳渠珍喚秦離焱小火，這麼說來，小金應該就是苗鈺兒了，當年秦離焱也喚過苗鈺兒小金來著，只是這小水又是何人呢？「小金小水？你給自己屬下起代號都這麼隨便的嗎？」鄭萬廈已經發現了，陳渠珍並不會殺他，所以便以言語相激。
陳渠珍聞言大怒，一拳敲在鄭萬廈的腦袋，鄭萬廈萬沒料到陳渠珍會突然動手，而且速度快到了極致，鄭萬廈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頭上就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看著鄭萬廈捂著腦袋，眼中含淚齜牙咧嘴的滑稽模樣，陳渠珍鬍鬚飛揚，目空一切，道：「無知小兒，你可知老夫這命名有多少深意在其中？」
鄭萬廈很不服氣，大聲嚷道：「不就是五行命名嗎？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非要叫什麼小金，你自己不覺得難聽？」說完抬手擋在了腦袋上。
陳渠珍見這小子已經有了經驗，剛抬起的手就無力地放了下來，鄭萬廈正要咧嘴笑，陳渠珍忽然一記撩陰腳，端的是又快又准又狠，鄭萬廈痛苦無比，蜷著身子暗自咒罵這老梆子行為不修。
「臭小子，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這五個屬下究竟是誰？」
「想啊……」鄭萬廈脫口而出，接著就看到了陳渠珍老臉上浮現的笑意，完了，這老梆子肯定不會告訴自己的，這麼說一定只是想勾起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果然陳渠珍施施然道：「那你就好好想吧。」然後轉身就走。
鄭萬廈想著在劍林掀起滔天風波的起因，便是紫薇派明哲的女弟子明若水，自然便知道了明若水大概就是所謂的小水。那麼剩下的小木小土又會是誰呢？僅僅三人就已經將中原武林攪得天翻地覆，格局大變，讓那兩個傢伙繼續蟄伏在中原武林，恐怕會有極大的危險。鄭萬廈想到此處，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要從這個老梆子口中套出那兩人的消息。
但是鄭萬廈的目光剛抬起來看了一眼陳渠珍，就覺得有些無力，這個老傢伙太過狡詐，自己與他鬥智鬥力恐怕都不是對手。難啊！